“陛下，進去吧。”皇宮的鳳儀宮裏，太監看著半倚靠在榻上，自顧自的倒酒的完顏傲，咬了咬牙大著膽子不安的勸道。
然而，榻上的男人似乎未曾聽到一般，身子動都未動，嘴角處露出一絲冷笑，仍舊將手裏的酒水往自己嘴裏倒。
仿若怎麼樣都喝不夠一般。
若是讓那些個癮君子看著了，定然知道，如此的做法，隻能夠是為了一醉解千愁。
但是有的時候，卻是越痛苦，便越是喝不醉。
越喝，心裏反而越清醒，心反而還越痛。
“陛下……”看著完顏傲一點兒都無動於衷的模樣，太監歎了一口氣，捏了捏自己的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從今日下朝回來，陛下一聲不發便進了這兒，差宮人拿了幾壺酒，便是一飲到半夜，期間更是午膳晚膳都不曾用上一分。
歎了皺了皺眉頭，太監看著外頭已經爬上樹梢的月亮，不知道該怎麼勸完顏傲才好。
畢竟是主子，自己一個下人又能夠說什麼呢？隻是這樣下去，怕是會出事了啊……
“高德順，再給朕拿一壺酒來。”在太監還在想著時，那邊完顏傲的聲音傳來，讓他嚇了一跳。
“陛下，這……都已經這個時辰了，就不喝了罷。”大著膽子，高德順搖了搖頭，勸說道。
“滾！給朕拿酒！”高德順的話音剛落，一個酒杯就徑直朝他砸了過來，落在他的腳邊，發出咕嚕的聲音。
“陛下……”高德順嚇得一個激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身子抖如篩糠，在他麵前，赫然是一隻被砸碎的白玉杯。
“陛下！”就在高德順身子顫抖不知所措時，一道帶著三分憤怒的聲音自鳳儀宮門口傳來。
高德順身子一顫，隻覺得尋到了救星，當下立馬轉身，朝門口的身子再度跪了下去，“奴才拜見太後娘娘！”
“陛下，你怎麼的能夠如此？”沒有去管跪在地上的高德順，寧解語徑直朝完顏傲走了過去，痛心疾首皺著眉頭道。
嗤笑一聲，完顏傲抬起頭，懶洋洋的乜了寧解語一眼，又轉了過去，“太後今日怎的不在行宮待著，到宮裏來作甚？”
“本宮若是不來，恐怕還不知道你在宮裏如此胡鬧！”哼了一聲，寧解語聽到完顏傲如此說道，臉上立馬浮現出怒火。
“太後的消息還真是靈通。”點了點頭，完顏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意味莫名。
寧解語愣了一下，臉色微微一變，許久之後歎了一口氣，“陛下，你這又是何苦呢？一個叛臣之女，值得你如此費心？你可莫要忘記，你要的不是一個女人。你要的是天下蒼生！”
“天下蒼生？”嗤笑一聲，完顏傲點了點頭，“是，我要的是天下蒼生，但是這又是為了什麼？”
抬起來的眸子直接對上了寧解語的臉，完顏傲目光裏滿是冷冽，“母後莫要忘了，兒臣是為了什麼要了這個天下蒼生？若非是母後說的那句，當了皇帝才能夠得到想到的，兒臣會費盡心思坐上這個位置？”
可是如今又是如何呢？坐上了這個位置，還不是需要看著那些事情發生，自己卻無能為力？
“傲兒！你怎的可以如此說？”似乎被驚到了一般，寧解語連連後退了兩步，目瞪口呆的望著麵色慘淡的完顏傲。
“為何不能夠如此說道？”冷冷的乜了寧解語一眼，完顏傲低低一笑，“隻是因為朕如今說的話，不是如你所願，故而母後如此失態？”
“陛下，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袖袍一揮，寧解語臉上帶了三分薄怒，“你如今已經是天下之主，怎的可以說出這般話？”
“是啊，朕已經是天下之主了，母後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朕？”嗤笑一聲，完顏傲將手裏的酒杯再度摔了出去。
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特意為之，這一下，居然恰恰落在了寧解語腳邊不到兩寸之處。
驚了一下，寧解語身子猛然一震，臉色也變得慘白了一些，“陛下……”
“母後，若是行宮待著不舒服，可要兒臣再給你尋一個地兒？”站起身來，完顏傲搖搖晃晃，一步一步行至寧解語的身邊。
“母後……”眸子一閃，寧解語歎了一口氣，臉色平靜得如同剛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陛下，母後隻是因為聽說你和安懷借兵，她不樂意，這才過來的。”
“哦？”逼近寧解語，完顏傲嘴角挑了一絲嘲諷的弧度，“如此？那母後可是想到了法子？”
安懷長公主不樂意借兵，他不是不曾想到，畢竟如今什麼壞的情況不會出現呢？隻是沒有想到自己這住在行宮的母後也還會知道。
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看看宮裏還是不怎麼幹淨啊……
“陛下莫要忘了，這個京師，還有你二皇兄，母後記得你安懷皇姑最是對你二皇兄好了。”歎了一口氣，寧解語有些無奈，但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身子一怔，完顏傲聽完後看向寧解語的眸子裏瞬間多了幾分雲波詭譎。
倒是沒有想到這個，隻是……
“多謝母後。”嘴角露出一絲似嘲非嘲，似諷非諷的弧度，完顏傲恭敬的朝寧解語行了一個禮。
“罷了。”揮了揮袖袍，寧解語皺了皺眉頭，“陛下既然下定決心，便要知道有的東西該割舍了，畢竟怎麼也回不來了。”
最後幾個字，寧解語說得很是輕柔，但卻讓完顏傲再度變了臉色。
“本宮自己回去就可，陛下不會相送。”嗤笑一聲，寧解語緩緩踏出了鳳儀宮。
曾幾何時，這裏還是她所在的寢宮，如今卻是荒廢了不說，更是一股子烏煙瘴氣。
當初那個決定，如今看起來卻是不知道錯的有多麼離譜。
“對了。”寧解語突然轉身，黑夜中她的身子看起來有幾分明滅，“陛下，貴妃還是讓她出來罷，她的父兄畢竟還在在你效力，總該是要給他們些麵子的，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更何況，宮裏總歸還是得有人管著的。”
說罷，就如同來時那般，寧解語的身子緩緩消失在了夜色裏。
完顏傲看著那道背影，手指捏成了拳頭，剛剛那句話，於他而言便是最大的諷刺。
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完顏傲轉頭看向了在一旁戰戰兢兢的高德順，一字一句道:“給你一日時辰，給朕將宮裏的人肅查清楚，若是還讓朕知道有人通風報信，朕定讓她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是，是。”高德順內心一涼，卻又覺得這個是個機會，若是辦好了事兒，哪裏還愁得不到皇帝陛下的歡心？
當下忙不迭地應了下去。
看著高德順出去，屋裏重新又恢複了平靜，而一地的狼藉卻在清晰的告訴著他，剛剛發生了什麼。
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完顏傲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曾經的鳳儀宮也是如此的冷清，卻沒有一點兒雜亂，明明那個人就在鳳儀宮裏住著，卻偏生沒有一點兒人氣兒。
而如今……
“嫋嫋，你還真是狠心。”完顏傲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黑漆漆的似乎有些陰沉，似乎立馬就要有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完顏傲覺得，若是早知道今日，當初自己就該在成親的那一夜，不管不顧，奪了她的身子！
葉嫋嫋，你好生算計！
如今看來，輸得最慘的便是他完顏傲，不僅人沒了，一點兒便宜都沒有占著就罷了，更是將心也給丟了！
哼了一聲，完顏傲眸子裏晃過一絲怨恨，今日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那麼朕……就送你們一份大禮！
“藏！”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話從嘴裏吐出，完顏傲目光裏滿是冷冽。
“陛下，屬下在。”無聲無息的，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鳳儀宮裏。
“出皇榜，昭告天下，葉家女嫋嫋命中有異，死而複生，實為妖女；葉家人玩忽職守，忤逆皇命，與平寧王慕容清風一起，蓄意謀反，天下可誅！”
完顏傲帶著冷笑的聲音還在殿裏回想，另一旁的藏聽到這幾句話後眸子閃了閃，“是！”
嫋嫋……既然你一定要如此，那麼朕成全你。
這一次，是你逼我的。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嫁給慕容清風，不該讓朕一敗塗地。
但是，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完顏傲的身邊！
哼了一聲，偌大的鳳儀宮裏，完顏傲的聲音夾雜怒火響起，帶著三分冷笑仿若地下最深處的咆哮。
“來人。”待得完顏傲走出鳳儀宮後，外頭侯著的宮女下了一跳，身子顫抖著行禮。
“備轎，去溫貴妃那兒。”乜了一眼身邊戰戰兢兢的宮女，完顏傲目光裏閃過一絲冷笑。
如今的他，當真有那麼可怕？
“是，陛下。”宮女看了完顏傲一眼，恭敬的退下，目光裏帶了幾分誠惶誠恐，隻覺得這個夜過得著實是讓人膽戰心驚……
待得步攆被太監們快步抬上來後，完顏傲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弧度，讓周遭侯著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溫柔，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如今這一切，你可滿意了？既然是這樣了，那麼有的事情……也該了解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