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城之事隻是一個小石子,在葉嫋嫋與慕容清風之間擊起了一層浪花後又平了下去。
二人之間仿若還是最初的那個模樣,但卻莫名的多了一點兒誰也說不出的感覺。
那種感覺似乎是疏離,又似乎是歎息。
經過瑜城,便終究是到了今年雪災最為嚴重的江南三城之一——齊城。
在進入齊城後,慕容清風的馬車朝徑直朝齊城的太守府而去。
然而,到了後,卻不見那原本該守備在此的齊太尉。
“你家大人呢?”鄭祝昌看著那噤若寒蟬的侍衛,將身上的鬥篷拉了拉。
“回,回大人的話,大人他……他身子抱恙,身子不便,故而讓奴才前來迎接幾位,還請大人們隨小的來。”那侍衛看了一眼鄭祝昌,又看了一眼慕容清風垂下眸道。
“身子不便?”鄭祝昌眉頭一皺,還在瑜城的時候,他便讓瑜城的太守休書送至齊城,怎麼說都會到了,居然就這麼湊巧,居然病了?
“對,大人正臥病在床,怕過氣給各位大人,故而沒有來。”侍衛躬著腰,咬牙應道。
不知道為何,雖然是眼前這個一身黑色衣裳的大人和自己說話,他卻反而打心底裏怵那個從一下馬車便一言不發的紫色身影。
“既然有疾,想必是因為在這樣冰天雪地天寒地凍的日子裏出去體恤民情才風寒的罷?”慕容清風看了一眼身邊的葉嫋嫋,緩緩走上前道。
突如其來的聲音,不知是因為真的被嚇到了還是心裏一直害怕的緣故,居然讓那侍衛哆嗦了一下。
“這……不大好吧?”看著慕容清風過來後,看清楚他的容貌,侍衛不禁在心裏感慨了一聲,居然還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也不知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身份,一開口,居然剛剛那人都後退了一步。
“有何不好?”慕容清風眉頭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絲弧度,看了一眼正好將他們圍起來的人,“還是說,你家大人不願意見我?”
“不,不是。”似乎是自己心裏所想被眼前之人能夠一眼看穿似的,那侍衛堪堪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大人是真的怕……”
自家大人雖然沒有打算做的如此明目張膽,但是卻也沒有打算真的讓他們去府裏的啊。
“我們都不怕,你怕什麼?”葉嫋嫋看著一眼僵持的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在來之前,她便想到此行可能會遇到的局麵,果不其然,這當地太守玩忽職守,將朝廷裏派發下來的賑災所用的財物扣押便是最為普遍的。
侍衛再度吃了一驚,顯然沒有想到他們同行之人居然還有女子,正想要說什麼時,又是冷冷地聲音傳來,“帶路!”
那侍衛一個哆嗦,居然是真的聽了。
不知為何,他有種感覺,若是他不帶這幾個人現在去的話,他的命可能真的會就此交代在這兒。
哪怕他們大人說了,若是來之人客氣,便客客氣氣的將人請到他給他們準備好的地方。
若是來人不客氣,那麼他們也不需要客氣了。
橫豎齊城就是他們的地盤,管他是什麼樣的官,用他們大人的話來說就是:京師來的人,大多是紙老虎,一戳就破,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強龍還不壓地頭蛇。
當真鬧出了什麼事情,隻管尋了法子搪塞住就是了,難不成還真的能夠讓他們如何?
隻是,即便是聽到自家大人如此信誓旦旦又不害怕的話後,這侍衛在看到慕容清風這麼幾個人時,心裏卻莫名的有了恐懼。
雖然幾個人態度頗為客氣,但是他打心底覺得他們不會是自大人所言的那種“紙老虎”。
這個想法,讓他即便是有多餘他們三倍數量的人卻不敢對他們下手,反而不知不覺之間,真的帶著這幾個人到了他們大人的府邸。
直到到了那府邸門口的那一刻,侍衛才如同恍然大悟一般,鼓了眸子看著眼前這幾個人。
“這……這……”侍衛咽了咽口水,一臉張皇失措的看著慕容清風幾人。
而他身後的侍衛則是一臉詫異的看著他。
“多謝。”慕容清風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不……”剛要脫口而出的客氣兩個字,硬生生的被侍衛咽回了喉嚨裏。
“大哥,怎麼辦?”跟在他身後的侍衛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的看著為首之人。
那為首的侍衛看了一眼慕容清風等人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那一群人,眼皮子不禁跳的厲害。
目光裏閃過一絲複雜,侍衛垂著頭道:“各回各家躲起來,這幾日莫要出門……不要再看到他們了……若是能夠有法子,先逃吧。”
不知道為何,他總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對上這幾個人,他覺得大人這一次,或許真的會栽了。
“方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其中一個侍衛咳嗽了一聲,眼裏多了幾絲不可置信的神色。
那杯喚做方大人的侍衛卻隻是看了他一眼,捏緊了自己手裏的劍,轉身朝自己家去。
不管這些人怎麼想,他得先回去了,他要……今日就出城!
看著他突然離開,剩下的人皆是麵麵相覷,最終做鳥獸散。
程府裏,從門口便能夠聽到樂聲,慕容清風幾人踏門而入,侍衛門來不及阻止,便發覺自己居然無法動彈了。
當下嚇得心裏發涼,想要出聲喊叫,卻發覺聲音居然也發不出來了。
隻能夠瞪大了眸子,看著慕容清風一行人如入無人之境般的進了府。
而府裏,太守程鵬此刻正懷裏抱著一個姬妾,躺在另一個姬妾的腿上,吃著人給他送至嘴邊的葡萄。
在他不遠處,便是一眾歌女樂師們的彈奏,當真是好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慕容清風一行人尋著聲音走向那大廳門口,門是閉著的,但是歡笑聲卻透過那門直接傳進了幾人的耳朵。
男人的調笑聲,女人的嬌笑聲,琴瑟琵琶的宮商角徵羽,無不彰顯著此刻裏頭的人正做著什麼樣的事情。
“衛十一,去叫門。”慕容清風抬了抬頭,輕聲道。
衛十一微微點頭,起身過去,隻聽哐地一聲,那原本被人從裏頭關好的門此刻如同豆腐一般,被人從中間破開。
隨著這麼一聲巨響,屋裏所有的聲音瞬間停了下來,接著便是驚呼聲。
程鵬從姬妾的腿上咕嚕一下坐直了身子,瞪著門口大聲道:“是哪個不長眼睛的……”
隻是那話還沒有說完,便卡在了喉嚨裏。
“聽說程大人身子抱恙,故而本王特意前來探望。”慕容清風嘴角帶笑,目光裏的神色落在人的身上如同春風般和煦。
但這卻讓程鵬紮紮實實的打了一個哆嗦。
一把推開躲在他身邊的女人們,程鵬瞬間咳嗽起來,“咳咳,下官,下官不知……不知……”
眼珠子打著轉,程鵬卻發覺自己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眼前這個笑著的男子。
居然自稱本王?難道是陛下的哪位皇子麼?程鵬心裏暗暗叫苦,隻覺得那個瑜城太守把自己給害慘了。
他隻說了京師此次的巡災大臣來了,卻沒有告訴他居然會是一個皇子啊……
若是知道是皇子,便是給他八個膽子,他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啊。
“這位是陛下親封的平寧王殿下,大膽程鵬,你居然敢做出如此欺上瞞下的事情!”鄭祝昌冷了一張臉,當下上前大聲喝道。
程鵬此刻哪裏還顧得上別的,一聽平寧王三個字,雙腿便軟了,當下也不咳嗽了,直接噗通一聲給跪在了地上。
“王爺,下官,下官……”程鵬聲音顫抖,身子抖得厲害,在此刻居然還真的還有了幾分身子有疾的模樣。
“程大人是有什麼病呢?”慕容清風輕聲一笑,在屋裏掃了一眼,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單單是這一屋子,便有不下二十人,其擺放的擺件等更是精致玲瓏,頗為講究,一看便知道不是凡品。
天災下來,苦的是百姓,這些個坐在官邸裏的官員們,仍舊是朱門酒肉,歌舞升平,看不到民間的疾苦,聽不到外頭的哭嚎。
“王爺,下官得的,得的……”程鵬支支吾吾,苦了一張臉,愣是半天沒有說出個病症來。
葉嫋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目光朝程鵬看了一眼,轉頭道:“王爺,若是我猜得不錯,程大人得的……可能是心病。”
“心病?”慕容清風嗤笑了一聲,“程大人也能夠有心病?莫非是因為擔心惦記百姓的疾苦,給擔憂出了病來?”
“怕是喪心病!”鄭祝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冰冷道。
若非出來了,還真是不知道居然還有這種官員,能夠如此的自己享樂,視人命如草芥!
“不,不,王爺,下官是真的病了,是……是時好時壞的病,若是發病了,便是生不如死,此時,此時正好是沒有發病的時候。”程鵬聽著慕容清風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話,心裏越發的恐懼。
卻也在詫異,此行之人,還有還有女子。
“是嗎?”慕容清風鳳眸裏閃過一絲嘲諷,臉上卻多了幾分感慨,“看來,是本王誤會你了。”
“不敢不敢。”聽不出慕容清風話裏究竟是信了還是沒信,程鵬轉著眸子道:“若是知道王爺來了,下官就是拖著身子去,也是要去迎接王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