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回到馬車上去。”走到葉嫋嫋身邊,慕容清風壓低了聲音道。
“我……”轉頭看了一眼慕容清風,葉嫋嫋還想要說什麼,卻對上了一雙帶著幾分深意的眸子。
愣了一下,葉嫋嫋再度看了一眼再漢子懷裏抱著的孩子,點了點頭。
就待她要轉身時,一道身子突然從人群裏衝了出來,手中剛剛還篤在地上的木棍也在刹那間揮舞了起來。
然而,不待那大漢衝到葉嫋嫋二人的身邊,衛十二的身子如同鬼魅一般來到兩人身邊,手起刀落。
隻聽到“哐”的一聲,緊接著便是漢子的一聲悶哼。
驚險萬分卻也隻是在電光火石之間。
“留下他的命。”就在衛十二的刀要落到那大漢的肩膀上時,慕容清風鳳眸一眯,沉靜的開口。
待得此時,衛十二手裏的刀已經離那漢子不到兩寸之地。
看了一件目瞪口呆的人一眼,慕容清風拉著葉嫋嫋的手進了馬車。
待得一陣風吹來,眾人忍不住再度打了一個哆嗦時,這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剛剛被葉嫋嫋送了鬥篷的大漢此刻瞪大了一雙眸子,死死地盯著那用一雙森冷的眼睛看著眾人的被衛十二一個掃堂腿撂倒在地的男人。
“你是何人?居然做出這等歹毒的事情?”那些守城士兵此刻也清醒了過來,在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都衝了過來,一臉怒火的看著那個男人。
鄭祝昌看著亂成一鍋粥的人,回頭看了一眼,恰好對上慕容清風投過來的目光。
當即歎了一口氣。
果然……他就知道這個男人下來是不會有什麼好事的。
將葉嫋嫋帶回馬車,慕容清風沉著臉吩咐了一聲後,便又準備下馬車,卻被葉嫋嫋一把抓住袖袍。
“莫要耽擱太久了。”皺了皺眉頭,葉嫋嫋想起剛剛那個孩子,終究是有些不放心。
“若非是你這個丫頭不聽話,咱們已經入城了。”乜了葉嫋嫋一眼,慕容清風手指在他凍紅的鼻頭上輕輕一點,攏了攏自己剛剛披在她身上的鬥篷,轉身下了馬車。
雖然說的話是如此,但是葉嫋嫋在慕容清風的話裏倒當真沒有聽出什麼責備的話。
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葉嫋嫋點頭將帷幔拉好,緩緩地閉上了眸子。
在閉上眸子的那一瞬間,葉嫋嫋嘴角的笑容凝固在了唇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剛剛是她衝動了,但是她做不到置若罔聞聽之任之。
別的人,她可以不管,可以不顧,但是那個孩子……她無法裝作不知道。
哪怕她心裏也會因為給慕容清風帶來了麻煩而心裏內疚,但卻比自己心裏不安,午夜夢回聽到孩子的哭聲要好。
“可處理好了?”慕容清風緩緩行至眾人的身邊,一身暗色的錦服整個人看起來比之往日裏的春風拂檻多了幾分深沉,多了幾絲威嚴。
“問出來了,是流民落草為寇,看到沈姑娘想要劫持。”鄭祝昌此刻也是一臉陰沉,瞪了跪在地上的那個一臉不甘心的大漢一眼。
這個人今日倒是有眼無珠了,居然踢到了他們這塊硬板。
雖說他們今日一行人隻有幾個,但是鄭祝昌卻是明白衛十二十一的身手的,隻能夠說此人有眼無珠。
剛剛慕容清風進去,這裏的事情自然是故意留給他處理的。
而他,勢必不能夠什麼都問不出來。
“這個人?”眯了眯眸子,鄭祝昌看著慕容清風那古井無波地臉,不禁在心裏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看來,慕容清風自己也猜測到了是這個結論了,倒是沒有一點兒覺得奇怪的。
“天災人禍,是人生之劫難,若是過了,便是大難不死,但卻不是能夠落草為寇的理由。”慕容清風冷冷的看了那瞪著自己的大漢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弧度,“殺了罷。”
“這個,大人……”那領頭的士兵被慕容清風的話驚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無比溫柔的男子居然會下這樣的命令。
“怎麼?”眉頭微微一挑,慕容清風紫檀木看向那個開口的士兵,“不殺?”
“不,不是。”搖了搖頭,那士兵居然在慕容清風這樣短短幾個字裏被嚇得後退兩步。“隻是大人這個舉動是否草率可點兒,畢竟他不曾……”
“不曾什麼?”冷冷一笑,慕容清風揉了揉額頭,“繼續道:不曾傷人?許是有誤會?還是因為這幾天時不時有這樣的事情出現,奈何沒有抓住人,上頭的命令下來了,讓你們很是為難?”
慕容清風這句話一出,不僅僅是那領頭的士兵了,所有的士兵都在這一刻瞪大了眸子,呼吸急促,目光裏滿是不可置信。
“大人說笑了,這怎麼會呢。”那士兵訕訕一笑,搖了搖頭,手裏卻不由爪緊了刀。
“衛十二,動手。”沒有再去看那些表情各異的士兵,慕容清風轉頭看向那個死死瞪著自己的漢子,目光如同再看一個死人。
衛十二手裏的刀自從出來了,便沒有收回去,聽到慕容清風的話,嘴角不禁勾了一絲弧度,幹脆利落的。
隻聽到哀求剛剛從那大漢的嘴裏發出。便是一道紅色的血灑在了雪白的地麵上。
紅色白色相映襯,烘托出來了一副猙獰的畫麵。
那士兵們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有想到慕容清風居然是做就做之人,但一想到他的身邊,便將心裏的想法壓了下去。
剛剛他說出那些話來的時候,已經是耗盡了他最大的勇氣。
“好!”然而,讓人詫異的是,原本應該害怕的那些衣衫襤褸的百姓,此刻卻沒有一人眼裏露出惶恐的神色。
便是婦人皆是瞪大了眸子,眼裏隻有一種痛快人心的歡呼。
還有不少漢子對著那倒在地上的屍體吐起了口水,目光裏滿是憤怒。
“如今,可否進城了?”慕容清風的目光投向那領頭的士兵,嘴角帶上了一絲笑容。
但是這笑容卻是讓那侍衛如同看到了鬼魅一般,堪堪後退了一步,顫抖了聲音道:“大人請。”
慕容清風點了點頭,正要轉身時,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再度轉頭道:“若是想要剿了此次乘機作亂的匪徒,可以去那座山上看一看。”
手臂微台,慕容清風手指指向瑜城西處的一座山。
那領頭的士兵一聽,眸子裏立馬露出狂喜之色,恭敬的道謝。
而鄭祝昌則是詫異的看了一眼,在他們來的時候,他並沒有察覺到那座山頭和一般的山有什麼區別啊。
“那這些人……”目光投向這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慕容清風眉頭微微一蹙。
“大人放心,屬下等人定然會好生安頓他們!”有了線索,能夠交差不用再捱板子了,對於這麼一些人,他們自然是答應得痛快。
慕容清風頷首,看了一眼那些目光複雜看著自己的流民,最終將目光在那個孩子身上掃了一眼,回到了馬車。
“駕!”衛十一一看自家主子回去了,當即上馬車拉了拉韁繩。
這下子,那些他們來時雜亂不堪的流民,卻在此刻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旁,讓開了一條道。
待得慕容清風的馬車經過他們身邊時,不知是誰開始喊了一句,“多謝青天大老爺”,接著便是一聲高過一聲,一浪高過一浪的喊聲。
而那被葉嫋嫋贈送了鬥篷的漢子,此刻用滿是胡茬的臉碰了碰孩子的額頭,嘴角喃喃的道了一句謝。
慕容清風在馬車裏聽著外麵的聲音,目光卻沒有因為而露出什麼歡喜的神色,而是一臉陰沉的對上了身邊的葉嫋嫋。
這個丫頭,似乎惹怒自己的本事越發的見長了。
“為何不聽我的話,又要自作主張?”慕容清風歎了一口氣,看著垂著腦袋不說話的葉嫋嫋開了口。
這個丫頭,明明是自己做事情不和他商量,怎麼還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那個孩子,我聽到了,不落忍。”抿了抿嘴角,葉嫋嫋抬起頭,將剛剛從馬車裏找出來的另一件鬥篷塞進慕容清風的懷裏。
嗤笑一聲,慕容清風摸了摸那還有幾絲溫度的鬥篷,搖頭歎了一口氣道:“丫頭,你似乎格外對孩子上心?”
這可不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在京師裏,為了救那個孩子,她明明知道有危險還是義無反顧。
今日呢?今日外頭的情況如此的不明確,她也仍舊是直接衝了出去。
這如何能夠讓慕容清風心裏不擔憂?
“那個孩子,怪可憐見的。”葉嫋嫋歎了一口氣,眸子裏多了幾絲無奈。
“所以,為了別人的孩子,你的命都可以不要?”不聽這句話還好,一聽這句話,慕容清風終究是忍不住內心的火氣,哼了一聲。
這個丫頭,口口聲聲都是孩子,可有想過她自己?若是她真的出了什麼事兒,若是他今日沒有察覺到那個人有問題,此刻發生的會是什麼樣的事情?
“我能夠保全自己。”皺了皺眉頭,明明知道慕容清風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此刻葉嫋嫋還是覺得心裏有些不悅。
她怎麼可能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
“那你可有想過我?”葉嫋嫋這來來回回又繞到了原地兒的行為讓慕容清風頗為無奈。
歎了一口氣,終究是放低了自己聲音。
“丫頭,你知道擔憂我,故而要跟來,卻不知我的心裏也是擔憂你的,你可否將心比心,莫要再做出這種放我擔憂的事情來?”
讓葉嫋嫋嫁入皇家,已經是他慕容清風最大的冒險,那時候人不在自己身邊,他沒有辦法。
如今人在自己身邊,他怎麼舍得再看到葉嫋嫋受到一絲一毫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