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安懷長公主

“安懷,拜見皇兄。”寬敞明亮的乾清宮裏,一位身著玉色錦服宮裝的女子,緩緩跪倒在地,叩拜道。

“安懷,你身子才剛剛好全,作甚行這般大禮,快快起來!”完顏朝遠看著女子的動作,眉頭一皺,話裏頗有不滿,起身直接將女子扶了起來。

女子臉龐如卵,柳葉圓眸,目光澄澈,對上完顏朝遠的目光,笑著道:“安懷未趕上兩位皇子的大婚,已經是遺憾了,皇兄若還是如此,就該讓安懷無地自容了。”

“安懷,你可莫要如此說道。”完顏朝遠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一身金黃色鳳袍的寧解語緩緩走出。

“皇後娘娘。”看到這個女子,安懷眸子閃了閃,福了福身道。

“安懷!”嗔了女子一眼,寧解語直接握住了安懷長公主的手,“陛下都讓你免禮了,你還如此客氣作甚?說起來,你這一年才回來一次,可讓本宮怪想的。”

安懷長公主,皇帝完顏朝遠的胞妹,但卻未曾住在京城,而是遠離京城卻與西北邊境相交的懷城。

懷城,更是先皇曾經許諾給安懷長公主的嫁妝。

此事,所知者甚少。

現今,大多數人隻以為皇帝胞妹,安懷長公主身子不適,在懷城休養。

但京城人士接知,先皇有一公主,當今陛下有一胞妹,名安懷,年三十有一,至今卻是未曾婚配。

三十又一,安懷未婚。

無人知曉其中有何緣故,便是完顏朝遠也不曾曉得裏頭的緣由。

但是,先皇離去之前卻是和完顏朝遠交代過,懷城,永遠留給安懷作為嫁妝,這句話,永遠作數。

而安懷的婚事,一世都由其自個兒決定,若有人逼迫,不論是誰,皆可從安懷那兒請出先皇遺詔,定斬不饒。

“是啊,又快要有一年未見,可不能夠這般生疏了。”輕聲一笑,完顏朝遠的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神色。

看到眼前這位胞妹,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年少的事兒。

“安懷,你若是再如此,可讓本宮如何是好,本該才六月份回京,卻因那兩個孩子的婚事而讓你五月便動了身。”握住安懷長公主的手,寧解語眸子裏閃過一絲歉疚。

“這山長水遠的,還讓你大病了一場,你讓本宮如何過意得去。”寧解語輕聲道。

“皇後娘娘,安懷的身子已經痊愈,二位皇子的婚事,這……”搖了搖頭,安懷的麵容滿是遺憾。

她倒也想早些回來京城,畢竟那兩位孩子,也許久未曾碰麵了。

做皇姑的連他們的婚事也不曾趕上,著實是有些說不過去。

“安懷,那兩個孩子的事,你便莫要記在心裏頭了。”沉默了一會兒,完顏朝遠突然歎了一口氣道。

“是,皇兄。”愣了一下,安懷長公主眸子輕輕一閃,低頭應下,卻也不再言語此事。

皇後寧解語見客套之話也說得十之八九,便笑著問道:“如今這次回來,是住皇宮裏頭,還是安懷長公主府?”

安懷長公主,因是先皇唯一一個女兒,自然是疼愛有加,特意在她及笄之時許了她外頭一座公主府。

便是她這些年不曾在京師,公主府也是日日有人打掃,時時有人看護的。

聽到皇後這般問,完顏朝遠也將目光望了過來,帶著三分巡視。

微微一笑,安懷道:“還是住公主府罷。”

寧解語眸子一閃,不動聲色道:“那你今年的芳庭宴可還要開?”

“自然是要的。”點了點頭,安懷公主望向完顏朝遠,“聽聞皇兄今年的牡丹盛會辦得甚是浩大,便是葉太尉也是過了今年的牡丹盛會才去的西北,安懷今年的芳庭宴可也要如此才是。”

完顏朝遠眉頭一挑,眯了眯眸子,葉錚回西北,若是不兵行遠道,便勢必要經過懷城。

看來,安懷這是知道了此事了。

“葉太尉能夠留下來,的確是今年值得說道的一個事兒,隻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更是值得說道的,原本是在書信裏便要同你說道的,隻想著,隻字片語又說不清楚,這才留著給你歸來再說道的。”望了眼完顏朝遠,寧解語頗有眼色勁兒的接過了話茬。

“哦?”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便是年過三十的臉上,仍舊有些少女般的淡然,安懷輕聲問道,“原來還有更加值得說道的事兒呢。”

“可不是?”輕聲一笑,寧解語拉著她朝另一邊榻上坐下,“蕭兒和傲兒的正妃也是在此次的牡丹盛會由陛下欽點的。”

眉頭一皺,安懷顯然沒有裏頭還有這個事兒,沉吟了一陣,道:“不知給兩位皇子殿下選的都是哪一府的姑娘?”

倒是不曾想到這個事兒……

“是葉家和薛家的。”不待寧解語再度回答,完顏朝遠沉聲道:“安懷,你是他們的皇姑,他們是小輩。”

葉家?

安懷的心猛的一挑,不禁有幾分不可置信,原來葉錚留下來是因為此事。

那麼……

心裏百轉千回,安懷公主臉上卻是露出一個熟稔的笑容,“皇兄說的是,蕭兒和傲兒定然是稱心如意的。”

方才,完顏朝遠的話,說的是稱謂,她明白。

“嗯。”抿了抿唇,完顏朝遠的龍目落到身前的茶杯上頭,目光裏閃過一縷幽色。

寧解語一瞧,隻覺得這氛圍在刹那間便冷淡了許多,安懷剛剛回來不曉得發生了何事,但她豈能夠不明白。

隻是這話,卻是不好直接戳破。

當下轉了話題,“安懷,你這次回來的算是比之往年遲了幾日,這芳庭宴,還能夠如期舉報麼?若是有甚需要的,隻管告知本宮就是……”

“皇後娘娘請放心罷。”點了點頭,安懷長公主打斷寧解語的話,“雖說安懷回來的晚了幾日,但這些個事兒,都是讓府裏頭的人安排的,安懷在與不在,都是辦得好的。”

“你倒也是放心。”嗤笑一聲,寧解語搖了搖頭,“原本還想借這個由頭,讓你在宮裏頭多住幾日呢。”

端起身邊的茶,安懷淺淺的喥了一口,“皇後娘娘若是不嫌棄,也是可以來安懷的芳庭宴賞玩的。”

“這……”寧解語看了完顏朝遠一眼,又看了看安懷,搖了搖頭,“不了,本宮還是不去了,你那芳庭宴辦的,請的人,本宮又不是不曉得,去了不說遭那些個人比花嬌的孩子比了下去,更是讓她們不自在。”

頓了一下,繼續道:“倒也隻有你,有這份心思,這般多年了,讓她們沒有顧及……”

“皇後!”話未說完,完顏朝遠突然出聲道,搖了搖頭,目光帶著三分警告的意味。

“呀……”手指掩上唇,寧解語的臉色瞬間白了三分,“安懷,你莫要怪罪本宮,本宮的話不是那個意思。”

“安懷自然曉得皇後娘娘說的是什麼。”輕聲一笑,安懷長公主望向完顏朝遠,“皇兄不必如此顧及此事,此事……安懷沒有什麼遺憾。”

“安懷……”完顏朝遠臉色一變,驀然之間便仿若憔悴了幾多,搖了搖頭,終究是隻發出了一聲歎息。

“安懷,若是你有看上的人,便同皇兄說,皇兄定為你舉辦一個盛世大婚。”將手裏的茶杯放下,完顏朝遠定定道。

“多謝皇兄美意。”安懷長公主輕笑一聲,“隻是如今,安懷一個人……過得甚好。”

目光有些飄離,心裏有一個人,守著一座城,自然是……過得安好。

氣氛,再度沉默了下來,寧解語在心裏發出一聲歎息,隻覺得安懷這一次回來,比之往日,更是生疏了許多。

往日裏,是因為距離與時日,這一次,卻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仿若,眼前的安懷,打心底裏有了一種陌生之感。

“安懷,你今年的帖子,可都擬好了?”寧解語輕聲問道。

“差不多了。”安懷點了點頭,突的想起了什麼,從袖口裏帶出一樣東西,嘴角勾了一絲笑容,“皇後娘娘,雖說不來這芳庭宴,但這帖子,可還是要送的。”

“你啊……”接過去,寧解語眯著眸子看了看,讚歎道:“你這帖子,能夠得到之人,不曉得有多歡喜,怕是也隻有本宮這麼一個不知味的,收了帖子還不去罷?”

“皇後娘娘客氣了。”安懷搖了搖頭笑道。

“且讓本宮瞧瞧,你今年的帖子又是如何做的?”精致的請帖在寧解語的手心打開,上頭娟秀的字跡,精致得印章,皆是讓人賞心悅目。

收了起來,寧解語交給身後的於嬤嬤,轉頭道:“於嬤嬤,安懷公主送於本宮的,可有幾多張了?”

“回娘娘的話,加之這個,便有十五張了。”接了過來,於嬤嬤笑著道,“都用金絲檀木盒子封著呢,一張未落。”

十五年,每年的六月初,安懷公主的芳庭宴便是繼牡丹盛會的又一大盛事。

十五年,年年如此,從未間斷。

但,芳庭宴卻不同於牡丹盛會,其邀請的皆是及笄貴女或是皇室女子,已婚配,未婚配的,皆而有之。

“十五年了……”低低一聲歎息,安懷垂下了眸子,眼裏多了幾分莫名的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