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愣了一下,東顧應了下來。
想了想,韓小公子說的確實在理,若真要想避開將軍的視線,就自個兒方才想的遠遠是不行的。
“你且回去,莫要讓人曉得你家公子沒有回屋,屆時……我將他送回去便是。”看著這個因沒有燭光而去摸索著方才被自個兒奪下的酒壺而手足無措的男子,韓莫眼神暗了暗,最後一句話終究是出了來。
唇角動了動,東顧雖說此刻看不分明自家二公子那兒究竟發生了何事,但也沒有再聽到咕嚕咕嚕的灌酒聲了。
“韓小公子,即是如此,那便還請多多擔待二公子,小的便先回去了。”皺了皺眉,還是將事兒同屋裏的人回去吩咐一下,免得說岔了嘴。
雖說是在後花園裏頭,但難免有人不曉得究竟,給將事兒捅了出去。
“慢著。”又是一陣低喝,迎麵便飛來一件衣袍,東顧嚇得啊了一聲,順手一接。
“這是……”摸索了兩下,東顧的臉色都變了,這,這不是二公子的衣裳麼?
猛地一抬頭,還沒說出話來,便對上了兩道雖說在夜裏也顯得明亮的目光,“穿上你家公子的衣裳回去,免得被人看到了。”
猶豫了一會兒,東顧在心裏琢磨了一陣,這還有幾日才到三月天啊,若是二公子因此著了風寒,這可……
雖說韓小公子說的在理,但這夜裏,再如此小心翼翼,也沒有這個必要了罷?
隻是,這個衣裳已經讓韓小公子給脫了下來,總不能還給送回去罷,若說反駁,他還真沒有這個膽子……
咬了咬牙,東顧捏了捏拳頭,轉身就要解自己的衣裳。
“你在做甚?”冷冽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自個兒身後響起。
“我,小的把衣裳給二公子……”渾身一顫,向來說話口齒伶俐的東顧,總覺得此刻的韓莫格外的慎人。
果不其然,那粗嘎的聲音又沙啞了幾分,“不必。”
說完,轉頭看了那人兩眼,“喝成這個模樣,便是讓他吹吹風清醒清醒也是要得的。”
“啊?這……”還沒說完,那桌上趴著的人又有了動靜。
不知是為了映襯今夜的氛圍還是為了迎合方才韓莫的話,葉青鬆迷糊的打了一個嗝,“呃……冷。”
這句話一出,東顧覺得自個兒身邊這個人的周遭又冷了三分,讓他也跟著打了一個顫。
一陣風揚起,東顧隻覺得眼前一個什麼東西飛起,便徑直落在了自家公子的身上。
還想抬眼去瞧時,眼前的人又發話了,“還不走?想留到幾時?”
“呃……小的這就走,這就走。”咬了咬牙,東顧扭頭便跑。
“記得回去給他煮些醒酒湯。”身後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
“是,是,小的明白。”何止是醒酒湯,他還要給二公子熬一大碗薑湯!
心裏擔憂占了五分,偏生在韓莫的壓勢下還是不敢將話兒給說將出來。
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了視野裏,韓莫這才冷冷的回過頭來。
隻見趴在桌上那人正費力的伸出一隻手,想要從頭上把什麼東西給拉拔下來,奈何許是吃醉了酒,手指帶不起力道,怎的都無法做到。
韓莫心裏莫名的一顫,快步走了上去,將蓋在葉青鬆身上的東西一把掀開。
“嗬嗬,莫弟,真的是你啊……”明明如此漆黑,平日裏什麼事兒都藏著三分糊塗的葉二哥此刻眼前盡是無比的清晰,將站在跟前的人一眼便認了出來。
而韓莫,也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葉二哥此刻眼裏的癡傻,當即臉色一頓,手指一緊,“不是。”
隻一說,韓小爺臉色就變了。
什麼不是?不是他還能夠有誰?怎的說出這般的蠢話,同眼前這個醉鬼一個模樣?
正想把手裏的東西一把再拋回去後,葉青鬆卻在電光火石之間牢牢的抓住了韓莫的手腕。
韓莫身子一動,正要扯回,又被葉青鬆一句話給說得怔在那兒。
“我知是你,便是看不仔細,我也曉得是你,除了你,嘿……葉府裏頭,還有哪個小子敢同我這般擺譜?”隻見那人搖頭晃腦的打了一個嗝,說了劈裏啪啦一堆。
眼神頓時又冷冽許多,韓莫冷冷道:“葉二公子,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沒有,沒……喝醉什麼,本公子可是百杯不醉,千杯不倒!”這一句話,可謂是嚎著嗓子扯出來的,嚎得韓莫額頭青筋一突。
這話也就醉鬼能夠說得出來了。
眼裏閃過一縷嘲諷,正要說什麼,卻被那人打著冷顫的身子給莫名的晃動了神色。
頓了一下,還是將手裏捏著的東西好好地給葉二哥圍了起來。
“莫要亂動!”葉二哥哪裏是個安分的,便是被反攥住一隻胳膊,身子也是扭個不停。
韓莫一手將自個兒方才脫下來的外裳給他裹將起來,一麵臉色不佳的看著這個平日裏便覺得甚是不著調的男子。
明明比他要大三四個年頭,此刻這個人看起來卻同三四歲的孩子無甚差別。
直到將衣袍給裹好了,韓莫才低低的歎了口氣,鬆開了扼住的那隻手,“好了。”
天曉得,就這麼簡單的一番動作下來,偏生讓他覺得比學一套新招式還要難上幾分。
一瞬不瞬的盯著葉青鬆,韓莫嘴角抿得死緊,手指不由自主的便攥在了一起。
隻見那個剛剛被衣袍裹上的男子,嘿嘿的咧嘴一笑,扯了扯身上的料子,將臉蹭了蹭,打著圈的手指對上韓莫,“就曉得你不是這麼沒有良心的,這件袍子,送我得了。”
說完,轉手又要去摸酒。
韓莫臉色一沉,在他手指碰到酒壺的瞬間給挪了開去。
到手的東西給飛了,莫說平日裏的葉二哥不會吃虧,便是喝醉了幾分的葉二哥自然也是不能依的。
打了一個嗝,吐出一道酒氣,葉青鬆笑著道:“莫弟,好阿莫,你做什麼,來,把酒給我。”
邊說,手指邊往韓莫身上摸去。
莫名的,看著這幅模樣的葉青鬆,韓莫向來被冰封住的心牆被觸碰了一個角。
“要喝?”韓莫嘴角揚起一個笑容問道。
似乎沒有想到眼前這個人會露出這個神情,葉青鬆摸索的手瞬間頓了下來,一點一點揚起來,戳了戳韓莫的臉。
“阿莫,呃,你笑了,嘿,真,真好看。”隻說完,手指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韓莫臉色再度一寒,伸手過去,在離葉青鬆兩寸之地,卻堪堪停了下來,隻是那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看?”反問了一句,韓莫搖了搖頭,可還從未有人敢對他說出這兩個字。
這個人,簡直不知死活,但自個兒卻又偏生下不去手一掌劈死他。
“嗯,好看,比平日裏冷著一張臉,好,看多了。”喝得半醉的人,不曉得是一點兒沒有察覺到那人周遭越來越冷的寒氣,還是裹在自個兒身上的衣裳太暖,嘴角還露出了一絲憨笑。
落在韓莫的眼裏,竟是覺得葉青鬆這幅模樣比平日裏的不著調多了幾分莫名的無奈。
就好像,這個明麵裏看起來無所憂慮的葉府二公子,心底裏並非真是如同他表麵所看的那般輕鬆。
“怎麼?看我做甚?不是要喝酒麼?我陪你喝。”用力抹了一下嘴角,看著盯著自個兒的葉青鬆,韓莫無聲一笑。
這一笑,不帶嘲諷,沒有敷衍。
這一笑,他心底裏是愉悅的。
他甚至不願去想,為何在家裏時,曾有一個富家公子說了一句自個兒長得同個女娃娃般他就能夠讓他死無全屍,卻對葉青鬆方才那句話無甚惱怒。
“不,不是,你別喝,你大哥不是……不讓你隨意喝酒嘛,當心,當心他回去罰你。”邊說著,葉青鬆便一邊要來奪韓莫手裏的酒壺。
奈何他本就是半醉之人,這般一用力,韓莫又把手一揚,順勢之下,葉青鬆半個身子便倒在了韓莫的懷裏。
韓莫眸子猛地一瞪,握著酒壺的手緊了三分,嘴角也跟著一抽,目光沉沉的看著還想要撐起身再來拿酒壺之人。
“你倒是不怕你祖父罰你?”沙啞的聲音混入了酒水,更是顯得粗礪,卻無端的摻雜了幾分魅惑。
聽到祖父兩個字,葉二哥身子頓時一顫,片刻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猛地皺了起來。
“我,我告訴你,莫弟,我知道你今日同我祖父說的賭約是什麼。”一根指頭順著韓莫的下巴滑下,最終又垂到了自個兒的身側,葉二哥腦袋往旁一垂,韓莫眸子一閃,出手如閃電將他穩穩托住。
眼裏一片深邃,韓莫開口道:“他,同你說了?”
若是說了,也是無可非議的。
本來葉青鬆就是從頭到尾被欺騙的那個人,知曉了,也好。
誰知道,葉二哥卻是眨了眨眼,晃了晃被韓莫剛剛扶正的腦袋,“嗬,我是誰,本公子還需要人來告訴,我隻要動動腦子,就能猜出來了。”
“哦?”
“我,我猜啊,你們定然是拿我做賭了,對不對?”
“拿你賭什麼?”
“賭,賭……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