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府的三日很快就這般過去,明日,便是那讓人期待的朝覲之日了。
這幾日裏,慕容清風倒也是還落得了一個閑適。
葉青鬆不曉得從何處地兒掃聽到了他善琴,竟是還給弄了一尾,巴巴的送了過來。
紅桐木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繁雜花紋,大氣又不失細致。
琴弦所用的之物,一看也曉得不是平常的那種弦,五指輕撫,便能夠發出一串悅耳的餘韻。
慕容清風即便是不曾見過這把琴,也曉得定然是出自哪個大家之手。
是夜,葉青鬆一手拖著腮幫,一手拿著酒杯,胳膊肘半撐在那落雁亭裏的石桌上,雙目微微眯起。
聽著那琴聲錚的一聲收了尾後,立馬將酒杯往桌上一扔,拍手稱快,“慕容兄的琴,果真如同天籟,讓小弟我都不知不覺的沉迷了進去!”
將按在琴弦上的手指移開,慕容清風緩緩的睜開了那雙自從撫琴時便一直閉著的鳳眸,嘴角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看向那一旁樂得開懷之人時,目光不由帶上了幾分玩味。
“葉弟,你都不曾仔細聽曲,便能夠察覺到其中的妙處?”聲音不大,在葉青鬆還拍著的掌聲裏卻顯得格外的清楚。
這句話一出來,亭子裏頓時多了幾道噗嗤的笑聲,但立馬又隱了下去。
葉青鬆眉頭一挑,眼裏閃過一縷尷尬,轉頭掃向那想笑卻不敢笑之人,“東顧,你是皮癢癢了,還是欠二爺我收拾了,啊?”
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讓身後那人縮了縮脖子,後退了一步,但偷偷打量的眼裏卻沒有幾分恐懼。
反而多了一絲敬佩,當然,這敬佩絕對不會是給他身上坐著的葉二爺的,而是那微眯著眸,眉眼如畫之人的。
說起來,東顧覺得這個慕容公子還真是一個神人,這兩日裏,除了將軍大人經常喚他到書房裏頭去說些什麼,便是自家二公子往客房裏跑。
這不,都已經酉時一刻,還興致勃勃的約了人慕容公子過來這落雁亭,說是要一起來看看月,聽聽慕容公子的曲兒。
隻是……東顧抬頭朝空中望了一眼,他還真不曉得這彎彎的上弦月有啥可賞的。
更何況,他怎的不曉得他們二公子什麼的時候有了這份閑情逸致了?
心裏嘀咕,東顧更加不吝嗇自個兒對這位慕容公子的稱讚。
要曉得,自家二公子就是平日裏不怎麼有公子哥的氣焰,但也不是人人能夠說道的。
便是將軍說上兩句,二公子也是能夠頂了幾句回去的。
然而,就這麼幾日看來,這個慕容公子倒是說了好些次自家公子,也沒看過二公子紅臉。
這個,便讓他的心裏再度升起了三分敬意。
慕容公子,真乃神人也!
這邊東顧不笑了,另一人卻忍不住了,“哼,自個兒不細聽,還不允許別人說道。”
聲音不大不小,說的很是不客氣。
“阿莫。”慕容清風眼裏閃過一絲無奈,頭也不回喚了一句。
葉青鬆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轉向韓莫,不用瞧,他也曉得那道聲音定然是這個小子發出來的。
天曉得這個孩子怎的就喜歡同他對著幹,但是……葉青鬆嘴角勾了勾,這個感覺也不錯。
葉二哥可還真沒有什麼同一個孩子鬥嘴會有傷顏麵的自覺。
眉頭一豎,葉二哥聲音頗有些陰陽怪調,“你怎的曉得我就不曾細聽?莫非……你一直看著本二爺?”
韓莫一聽,哪裏還忍得住,還有人在他麵前直接稱爺的,膽子可還真不小,真準備說些什麼,看著眸子下麵坐著的人搖了搖頭,隻能將話咽了回去。
“我就是曉得,大哥說什麼就是什麼。”哼了一聲,韓小爺頗有傲氣的道。
他就是曉得,為何曉得也不會同他說的,大哥說了什麼就是什麼。
“嘖嘖嘖。”葉青鬆連嘖了三聲,聲音裏帶著明顯的遺憾,“我道莫弟能夠放出什麼一針見血的見地呢,繞來繞去,還是因為慕容兄的一句話。”
這一句話,倒是帶著明顯的挑釁了,韓莫哪裏聽不出來,鼓著眼睛瞪了那人幾下,硬是沒有再說出什麼話來。
索性還將脖子一扭,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好了,葉弟,你便莫要為難阿莫了,你若真要曉得為何,問我豈不是更加明了?”慕容清風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道。
愣了一下,葉二哥的臉色瞬間一變,這可了得,雖說他還真想聽聽眼前一人能夠說出什麼話兒來。
但他可不想直接丟了這張臉麵啊。
揮了揮手,葉二哥很是不滿意的嘀咕,“慕容兄,都是兄弟,你這可就是明顯的偏袒了啊。”
說著,還若有若無的掃了一眼將臉別過去的孩子。果不其然,在他說出這句話後,那人緊繃的臉色明顯好了不少。
“何來偏袒之說,就事論事罷了,葉弟若是不信,便讓阿莫說說,他是如何曉得葉弟走神兒的。”搖了搖頭,慕容清風不急不緩道,話語裏不曾有一句為自個兒辯解的意思,卻將自己給摘了幹幹淨淨。
“別,別別!”葉青鬆趕忙出聲,若真要讓那個孩子來說,指不得能夠說出些什麼能夠讓他氣的吐血的話兒呢。
他葉二哥雖說心胸開闊,萬事不放在心上,但可沒有那平白無故給自個兒添堵的喜好兒。
更何況,好不容易穩住了那孩子的情緒,可不能夠讓他又隨意給炸毛了。
撇了撇嘴,葉青鬆將方才扔回桌上的酒杯拈起來,一飲而盡。
慕容清風眸子閃了閃,掃過身前擺放得齊整的琴,緩緩地抬起頭,“不知葉弟是怎的曉得我善琴的?”
來了京師,他便不曾碰過此物,也不曾同其他之人所提起過,便是薛府之人也是不曉得的,他葉青鬆又是如何知曉的?
愣了一下,葉青鬆不禁有些奇怪,一個人的喜好,若是想要曉得,會有那麼難的?
隻是,既然是慕容兄問了,他自然要回答不是,清了清嗓子,葉二哥很是實誠,“這不是前日裏,我聽著府裏的樂女撫了一首曲子,以後便骨了掌,卻被某個孩子瞧見了,說是小弟我好生沒有品味。”
說道這兒,葉青鬆頓了一下,目光帶著三分玩味的掃過一道身影,“我忍不住內心的好奇,便多問了幾句,這才曉得慕容兄原來也是這愛琴之人,故而才這般做了,慕容兄該不會嫌小弟我太唐突了罷。”
“怎的會。”淡淡一笑,慕容清風撫了撫額頭,罷了,即是韓莫這個孩子說出去的,也不怕什麼了。
隻是,不是自個兒已經同他交代過了,有些事兒,能夠瞞著便別顯露出去,他倒是好,唯恐別的人不曉得。
兩人雲淡風輕的你一句我一句來回著,卻不曉得身後的韓莫身子都已經繃了起來。
天曉得,那日大哥又被那什麼惹人厭的老頭子給派人叫了去,又碰這個惹人嫌的人過來尋大哥說話兒。
一見大哥不外,二話不說便要拉了自個兒走,說是聽曲兒。
對於聽曲兒,韓小爺倒是沒什麼興趣兒,但想著能夠出去等,指不得還能夠碰著二哥,便應下了。
隻是聽著聽著,瞧著對麵之人如此興致勃勃,便不由心裏不舒服,想要戳戳他的銳氣。
“嘁,這有什麼好聽的。”韓莫記得自個兒當初是這麼說的。
“哦?”那人如同被嚇了一跳,“莫非莫弟在哪兒聽過比這還要好聽的?”
他們府裏的樂女,也算得上是京師裏頭百裏挑一的人兒了,怎的到了這個孩子的嘴裏便是如此的不堪了?
“那人的琴,比不上大哥的十一一二。”他記得自個兒當時是哼了一聲,帶著傲氣說道的。
這是事實,少年在心裏道。
葉青鬆的眸子似乎都亮了一下,“慕容兄還會撫琴,我怎的不曉得?”
你不曉得的,還多了去了呢!韓莫在心裏說道,卻還是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去。
原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卻不想隔了一日,他便抱了一把琴過來,也不曾說甚別的,就說送給大哥尋個消遣。
當時他還想,這個人,倒也不是一無可取之處,心裏對他也有了一種別的感覺。
今日看來,哼!還是那麼惹人厭,估摸著,大哥回去又得絮叨他了。
“葉弟送的這把琴,倒是真的做工精湛,我受之有愧了。”搖了搖頭,慕容清風說的很是真誠。
葉青鬆頗大氣的哈哈一笑,“慕容兄說的哪兒的客套話,這琴,自然是贈與能夠與他相匹之人才恰當,否則,便也隻是一把廢木頭罷了。”
這把琴,本就是他多年前尋得的,原本是打算送與自個兒小妹的,卻一直未尋到機會。
如今,陰差陽錯的,也算得上是一段緣分。
畢竟,小妹似乎並非很偏愛這種東西。
小妹喜啥來著,小妹喜書,練字,善舞,明棋。
細細一琢磨,自家小妹懂得可還真不少,倒是同慕容兄值得相較!
這個想法從葉青鬆的腦海裏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