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閑庭信步的走到讓他遇到那個小女人的地兒,也是巧的出奇,竟是一路上不曾遇到那些個來回的下人。
停下來,慕容清風抬頭看了看那黑魆魆漫無邊際的夜色,一雙鳳眸眯了眯,再掃過那兩條不同方向的小道,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便再度尋了過去。
他相信,那個小女人,定然會在他所去之處。
無非別的什麼,就憑著他心裏頭的那種感覺,似乎,這個女人,本身就該在那兒。
又似乎,他對這種感覺,很是熟悉。
垂了垂眸子,心裏突然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
這種感覺,這般衝動,卻是許久未曾做出來過了,如今,卻是為了這麼一個還沒有張開的,隻有過兩麵之緣,卻是在他懷裏窩過兩次的小女人。
莫名的,慕容清風嘴角的那絲笑容竟是一點一點變得寵溺起來,也不曉得那個小女人如何了。
過了那麼些日子,也該好了些罷。
慕容清風不曉得的是,他有這種沒來由的感覺,或許便是他上一世本身所來的直覺。
上一世,也正是憑著這種自信與感覺,這個生死一線的男子逃到了這兒,遇到了正巧回府省親的葉嫋嫋。
兩人相遇,鬼使神差,葉嫋嫋明曉得這個人是何人,於皇位上的那個人,於葉家何等重要,卻還是幫他隱瞞了蹤跡,甚至幫他離開了重重包圍。
被拘禁的朝廷要犯從葉府失蹤,即便是在新皇眼裏如日中天的葉府,即便是後宮之中有皇後,也是擔待不下來的。
也不曉得為何,此事卻是不聲不響的過去了。
葉嫋嫋不曉得自家祖父是否從這件事兒查出了蛛絲馬跡,但最終也沒有聽到什麼別的動靜。
後來聽說是祖父用了一個假人給搪塞了過去,從而挽救了葉府於存亡之際。
隻是天意弄人,葉府不曾在這麼一個葉嫋嫋犯下的滔天大禍中家破人亡,卻是在不聲不響中被慢慢侵蝕得屍骨無存。
也不曉得為何,上一世,在葉嫋嫋出事之前,那個曾經名動一時,聲名鵲起,保藏著狼子野心的慕容清風卻是再也不曾出現過。
然而,葉嫋嫋卻是相信,那個人,定然不會死心,定然是蟄伏於某個地兒,等待著江山再起的機會。
一步一步走近那處唯一還亮著燈盞的地兒,頎長的身子隱在了一顆散開傘帽,漸漸冒出新芽的大樹下來。
靜靜地望著那處,明明隻有夜風吹動得燈火在窗子上搖曳影子的屋裏,慕容清風緊盯些的眼眸深邃得如同一汪不可見底的潭水。
屋裏,葉嫋嫋的心不知怎的就抽了一下,放下手裏的書卷,掃了一眼閉著的門與窗子,久久沒有移開眼。
“小姐,怎的了?”注意到葉嫋嫋動作反應的瑞珠輕聲問道。
擔憂著自家小姐這麼夜裏還捧著一卷書不願入睡,原本看著那書卷被放了下來還終於鬆了一口氣,卻不想自家小姐竟是望著那窗子給癡了神。
“嗯?”回頭望了瑞珠,葉嫋嫋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怎的了?”
“小姐可是累了?若是累了,便歇息罷。”看著自家小姐不曉得自個兒在擔憂什麼,瑞珠也不便去詢問,索性順著方才的話說了下去。
在她看來,小姐這麼個模樣,還是將身子養好才是上上之策。
揉了揉眉心,葉嫋嫋還真是不曾怎的覺得困倦,說是春困秋乏,但她如今,隻要是能夠困倦了,便能夠小憩一會兒,倒是將夜裏的睡意給衝淡了。
真是,將腿腳給傷著了,許多規矩卻能夠不管不顧了。
若是在往日裏,哪裏能夠如此逍遙自在。
淡淡一笑,葉嫋嫋搖了搖頭,道出了一句意味莫名的話,“瑞珠,今夜的前廳,可曾熱鬧?”
瑞珠心裏一驚,一點一點回味著自家小姐的話,小姐這是,覺得悶了?
心裏琢磨著,瑞珠再想起方才小姐的動作,不由眯了眯眼睛,竟是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小姐,若是悶了,我推您到外頭去瞧瞧罷。”
今日她出去了,這白晝的天很是明朗,少了前些日子的潮悶之感,想必夜裏的天也是舒服的。
心意一動,葉嫋嫋那雙流光剪影的眸子都不由自主的亮了三分,扭頭看向瑞珠,眨了眨眼,帶了兩分玩味。
這個瑞珠,竟是將二哥的話兒給忘了?
被自家小姐這麼一瞧,瑞珠也瞬間反應過來,想起一些二公子交代下來的事,當即臉色都變了,正準備繼續說什麼時,卻被葉嫋嫋打斷了。
“瑞珠,這個法子倒是不錯,若是能夠出去吹吹風,指不得就能夠好生睡上一覺了。”眨了眨眼,葉嫋嫋一本正經地帶著誘惑道。
她可曉得這個丫頭方才的話隻是一時興起,但她卻是著實心癢癢了。
要曉得,她這個樣子,白日裏還真是無法出去,在今夜裏頭,祖父同二哥定然也顧不上自個兒,出去看看天,或許也是不錯的。
“小姐……”被葉嫋嫋這麼一瞧,瑞珠心裏除了無奈,更多的卻是心疼。
猶豫了許久,葉嫋嫋也不逼迫於她,隻是目光再次投向了那扇未曾打開的窗子。
她曉得,這個丫頭,定然是會應了她的。
果不其然,在瑞珠左右為難一陣後,終究還是敗下了陣來。
自家小姐這一陣子過得可也不好受,即便是二公子日日過來陪著嘮嗑說趣兒,但那種不能夠出去的感覺,她是曉得的。
就如同她那時候家走投無路卻又被牙婆子給關起來之時,每日除了看著那透著風的木窗子,便不能夠出去一步。
若非是老夫人心善,在挑選下人時正好挑中了她,指不得她如今會淪落到什麼樣的地步。
有些地兒,她是不敢想的。
身子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瑞珠將目光投向自家的小姐,緩緩的彎下身子,“小姐,那咱們就出去一陣子罷。”
一陣子,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礙的罷?若真有什麼事兒,自個兒擔下來就是了。
一陣子?葉嫋嫋心裏一動,拍了拍瑞珠的肩膀,這個傻丫頭,定然是又在想別的了。
嘴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罷了,就隨你罷,一陣子,不久,回來我就歇息。”
便是不出去也是行的,但不曉得為何,她心裏就是想要在今夜出去瞧瞧。
看著那屋裏許久沒有一點兒動靜,慕容清風一雙幽深的眸子讓他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他喜歡這樣的夜裏,可以隱藏許多事兒,即便是他把眸裏心裏所有的心思都浮上心頭,顯露在臉上,也是沒有人能夠察覺的。
即便是在家裏,他也是慣常地一個人出去,靜靜地站在院子裏,感受著黑夜將他一點一點包裹起來。
這樣的黑色,不會讓他有一絲一毫的壓抑之感,更讓他能夠徹徹底底的將自個兒暴露出來。
就如同此刻,慕容清風毫不掩飾自個兒的野心,無論是朝堂之上,還是前頭十丈之遙,一門之隔的女人,他都要占得一席之地!
然而,卻無人能夠察覺!
許久,慕容清風眨了眨鳳眸,這個小女人,竟是這般夜了還不去休憩,若是今後……
搖了搖頭,罷了,先回去才是。
心裏想著,慕容清風便準備轉身離開,卻瞬間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給拉住了步子。
隻聽那沉重的木門嘎吱一聲響,接著便是一道木軲轆同地麵所發出來的聲音。
“小姐,好在有二公子給你弄來的這個物什兒,不然就是奴婢有心讓您出來,也沒有法子啊。”手裏推著裝著木輪的椅子,瑞珠不禁有些嘖嘖稱奇。
還是自家二公子能夠想出法子,使人做了這麼一樣東西給送來,隻是啊,卻還是不能夠讓小姐出去。
“二哥他,慣常是個有心思的。”眯著眼眸點了點頭,感受著夜裏一陣陣吹向自個兒的風,葉嫋嫋竟是覺得心裏頭愜意不少。
這樣的夜,數數日子,自個兒已經有十幾日不曾見到了罷。
同樣,這樣的夜裏,慕容清風,你又會做什麼呢?
是還在同祖父推杯交盞,還是已經過去歇息了。
這樣的夜裏,能夠隱藏太多的心思,亦是能夠發酵許許多多的事兒。
這一世,說起來葉嫋嫋心裏還是憤然的,她如何會不恨,她恨害得她家破人亡之人,也恨那落井下石之人,同樣,她也恨自個兒的無能為力。
慕容清風有怎麼樣的野心,她曉得,她相信這一世,這個男人,同樣會以一種驚豔眾人的姿態出現。
同樣,他不會改變他的……野心。
前世,她葉嫋嫋推波助瀾後,不曉得以後發生了何事,因為她已經不在了不是?
然而,這一世,她也是慕容清風背後的一隻推手,又或者說,不論這個男人是否還有心思,都已經走上了那條道理,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沒有退路了,無論是你,葉嫋嫋,還是他,慕容清風,都再一次開始了。
這一世,慕容清風,希望上天的好生之德,能夠讓你我皆能夠實現心中所想,眼中所求。
在目光觸到葉嫋嫋身影之時,慕容清風的眸子便猛然一顫,接著便是如同被攝住一般,久久地離不開。
從那雙眸子,到垂放著的雙腿,慕容清風的視線一點一點地從這個女人身上掃過,如同跗骨之蛆。
“啊,小姐,奴婢給你進去拿件鬥篷。”感受著外頭比裏頭涼意明顯多了不少,瑞珠心裏一陣懊惱,轉頭跑進了屋。
鬼使神差的,沒有隱藏自個兒心緒的眸子在黑夜裏掃了一圈後,落在了某個地兒。
之後,便是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