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客棧內的事兒,在那人的一句淡淡的“清風的命,何時值五千金了?”而“雲淡風輕”的結束。
隻是這裏頭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不曉得倒騰了幾人的心緒。
方魁同林柱起身向慕容清風告辭,這事兒,即是已然告知,便算是他們禮數,誠意做到。
即是眼前之人並未有過多的反應,那其他之事,便並非是他們所管得了的了。
隻是在離開房門之前,那瘦削之人的步子還是頓了一下,“慕容公子,此事,還請多加注意才是。”
雖說我們已然告知於你,但難免那人不會再讓別的人,別的法子來害此人。
這個京城中,為他們所為之事之人,並非僅此他們幾人。
還是多提點他一句罷,小心駛得萬年船。
聽到林柱的話,慕容清風又是一勾唇,“多謝林掌櫃的關懷,清風自當仔細此事。”
說完,還淡淡的點了點頭,鳳眸裏都帶了一絲笑意。
林柱被這個人的笑弄得有些發怔,都出了這般事情,這個人怎的還是這般氣定閑遊?
到底是過於自傲,還是早已經成竹在胸?
林柱身旁之人,隨著他的停留而頓了一下,但很快又麵色如常的走了出去,倒還先了林柱一步。
看了眼外頭的天,方魁眼裏閃過一縷幽色,林柱是因不曉得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可怕才這般說道。
不說憑他的智謀,在曉得有人要取其性命後會做出何事,就隻要他身後的那個少年……
恐怕就沒有幾個人能夠近得了他的身罷?
腦海裏過了一遍這個京城中做這些事兒之人,方魁的嘴角露出一絲無奈而又譏諷的笑。
敢接此事之人,隻怕都是有來無回罷?
至少,他對自個兒的身手,沒有把握。
好在自個兒已經曉得這個男子的恐怖,否則,五千金……
指不得自個兒就動心了。
方魁捏了捏堅硬的拳頭,倒是不曉得此事是慶幸還是不幸了。
“阿莫,這般嚴肅做甚?”待得人走後,慕容清風淡淡一笑,將身子斜斜的倚在椅背上,帶上了幾分慵懶。
明明曉得大哥越是如此,恐怕心裏頭便是有了別的思緒,隻怕是已經對這個事兒有了把握了,但韓莫心裏頭還是過意不去。
哼了一聲,少年的聲音帶著滿滿殺意,“大哥,那些人好生大膽,應該剁了他們喂狗的!”
狠厲的話,伴隨著沙啞粗噶的聲音,若非看到說此話之人,定然會以為是個冷清的殺手,還是一個年老之人。
隻是,這話,卻著實是從一個臉上還帶著幾分稚嫩的少年的孩子嘴裏說出的。
照慕容清風的話而言,眼前發怒之人,還是一個孩子。
搖了搖頭,慕容清風聲音帶了一絲不滿,怎的自個兒一個不注意,就又開始說出這般無理的話了?
隻是看著他如此氣憤的模樣,又著實覺得好笑,指了指身邊的空椅,平和了聲音,“阿莫,坐下來,慢慢說。”
少年腮幫子都氣得鼓了起來,這些人,還真是把大哥當成軟柿子來捏了不是?
隻要他韓莫在,那就是管他天王老子,都莫要想在大哥麵前趾高氣揚!
哼了一聲,少年看了眼開始眯起鳳眸的人,急忙將心緒收起來,端端正正的坐下。
這麼一平靜下來,少年便是有些惴惴不安了,顯然,他想起了大哥在前些日子對他說的那些話兒了。
就這麼看著這個少年,鳳眸在他的臉上轉了一圈,許久,慕容清風才淡淡的開口。
“阿莫,你即是說要待你曉得那是何人,定然要殺了你,那你倒是同我說說,那個人,你以為是誰?”聲音裏,並未聽出有發怒的情緒。
韓莫的心慢慢放了下來,大哥這是……未怎麼怪罪於他方才那氣急敗壞的模樣?
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少年撇了撇嘴,“還能夠有誰,定然就是那個薛府之人!”說完,還用力的哼了一聲,曉得頗為不屑。
也就他們那種人,慣做這些下作事兒。
想起那個薛府的父女,韓莫依舊是一肚子的怒火。
慕容清風眉頭一挑,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指頭扣上前頭的木桌,不置可否道:“何以見得?”
何以見得就是那些個人?
少年被他這麼問得一噎,好半晌還說不出話來,他隻是覺得就是那個人啊。
見他這個模樣,慕容清風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阿莫,你不能因厭惡了一個人,就把事兒都往他身上按,疑鄰盜斧之事,往後莫要再做。”
看著那少年明顯耷拉的腦袋,便又是輕聲一笑,“但阿莫此次倒是猜的不錯。”
原本暗淡有些悶悶的眸子瞬間又亮了起來,“大哥,你說的是真是那個人?”
“大哥既然已經曉得是那個人,作甚還戲弄於我?”撇了撇嘴,少年哼聲道。
“這又怎的戲弄你?嗯?”慕容清風眉頭一挑,聲音帶上了三分笑意,卻讓少年微微癱下去的身子瞬間坐正。
非戲弄於他,隻是在讓他沉下性子罷了。
“你明明都曉得了,還說成那個樣子,弄得我以為自個兒說錯了。”低了眉,少年說得帶著三分委屈。
嗤笑了一聲,慕容清風伸手撫上額頭,“那照你說,你方才又這般喜形於色,我該如何?不問你,莫非還由著你說下去不成?”
身子一僵,韓莫眼裏閃過一絲懊惱之色。
他本就不傻,就是性子急躁了些,慕容清風稍稍提點一下,便能夠很快曉得自個兒到底錯在了何處。
“是,大哥,我曉得了。”捏了捏拳頭,少年的眼裏閃過一絲堅定,下次,下次一定不能夠再讓大哥如此為自個兒操心了。
輕聲一笑,慕容清風仿若對方才之事全然不在乎一般,“即是如此,你說我方才說的,你可服?”
“服。”再度點頭,韓莫心道,哪敢不服啊,若是不服,估摸著大哥又要說將於他了。
想到這兒,少年的心猛地一顫,臉色都變了一些。
為何到了現下,他對於大哥要責罰於他,隻會想到說教呢?
在家裏之時,大哥對他們做錯事,說錯話時的那些手段……
慕容清風倒是沒有察覺到少年的這個變化,“服,下次便莫要再犯,方才之事,抵了。”
這個孩子,未曾在聽了林柱說出此事後直接拍案而起,已經算是有了一些長進了。
揉了揉眉心,慕容清風的深色的袖口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風。
這個當下,還真是容易讓人犯春困。
隻道是春日裏,萬物複蘇,鶯飛草長,卻不知,這也是最最易讓人倦怠的時日。
他人若是有了長進,你卻依舊沒有,在慕容清風的眼裏,不僅是如同往常一般,更是不進則退。
這個孩子,方才能夠說出那事兒是那一家做的,不論如何,卻也還是值得誇讚的。
這頭慕容清風沉思著,韓莫的心裏也飛快的轉了起來。
不行,這事兒不能夠就這般算了,還是得多問問才是,畢竟……
“大哥,你可能夠告知於我,為何你能夠篤定是那人所為?若是還有別個呢……”說到這兒,少年的聲音停了下來,帶著幾分希冀看著慕容清風,想要他給自個兒一個解答。
慕容清風一愣,倒是未曾想到韓莫竟是會如此一本正經的問起了這個事兒。
“阿莫想知道?”慕容清風眉頭一挑,鳳眸裏閃過一絲奇異的光。
看到少年忙不迭的點了點頭,接著道:“即是你想曉得,我自然會說與你聽,隻是你需告知於我,你方才還懷疑了誰?”
慕容清風沒有忽略這個孩子最後問出來,卻又隱了一半的話兒。
這……
韓莫心裏頭咯噔了一下,大哥的耳朵怎的這般好使?
看著那人的眼裏帶了一絲揶揄,但臉色卻正正經經,當下也曉得這不是在同他說玩笑話。
當下坐直了身子,“大哥,你莫要忘了,咱們那些天所做的事兒……”
咽了咽口水,少年還是堅定地將心裏的話說出口。
與其被大哥嘲笑,被打個說教一頓,自個兒也要求個心安。
葉府?慕容清風鳳眸閃了閃,裏頭不知道浮現了什麼樣的思緒。
葉府啊……
不會。
篤定地搖了搖頭,慕容清風不答反問,“阿莫這是對自個兒做的事兒,沒有信心?”
韓莫一愣,這怎的又扯到了自個兒的身上?
但轉念一向,便瞬間明白了,“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聲音雖粗噶非厲害,但卻能夠一下子聽出裏頭的堅定。
若是他說是對自個兒做的事,沒有信心,隻怕才會更加讓大哥失望罷?
更何況,少年捏了捏拳頭,哼!他才沒有對自個兒做的事沒有信心呢!
“那就是了。”輕輕地點了點頭,慕容清風不置可否,“你即是做得隱秘,自然他們便查不出。”
這是……大哥用了他的話來堵他的話?可還真的有了幾分道理在裏頭。
“況且,若是真的是葉府,你以為,咱們還能夠安安穩穩的坐在這兒?”半晌,慕容清風嘴角扯開一個若有若無的弧度。
若是葉府那般人要殺他,又怎的不會派一流的殺手過來呢?
“可是二哥你還是未同我說,為何是那個人家裏做的。”撇了撇嘴,韓莫單手想要撐著下巴,在接受到身旁之人的一個眼神後走瞬間縮了回去。
為何啊……
慕容清風眼裏露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光,竟是莫名的讓韓莫有些許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