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霜接過茶水來,小臉帶著幾分蒼白,漱口後才揮揮手道:“你去泡些清口的茶來,估計過會兒便沒事兒了。”
紅玉六神無主,聽她這樣說,連忙應了一聲:“是是,奴婢這就去了!”
這般說著,匆匆忙忙便出門去了,一番慌慌張張的,過門檻兒的時候還差些撲到地上。
屋中剩下三人,一時間寂靜無聲。
安如霜看了看桌上的魚,想起方才的腥味兒,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令她一雙長眉緊皺起來。
陸明月在一旁沒心沒肺道:“沒事沒事,我平日也有時會吐,不過不是餓的……纖纖上次幫我調了養胃茶,很是不錯,你如今也試試,定然不會再難受了。”
而令一個,卻是一臉鄭重地盯著安如霜,一雙眼睛轉也不轉。
安如霜未曾抬頭,便知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誰,她心中沉甸甸的,麵上卻扯出個笑意。
“可不是,到時也讓纖纖給我開一副方子。”
祝纖纖道:“到時再看吧,我又不是正經大夫,就怕藥不對症。”
這時紅玉已然將茶水端來,安如霜喝了一杯清茶,胃口便舒適了些。
但也不敢用飯了,隻推脫腸胃不適,便隻吃了些果子。
飯後,幾人又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陸明月知曉了那帖子不過是個障眼法,心中歡喜,便也未曾多留,就離開了。
祝纖纖卻道:“我再同霜兒坐會兒,你且先回去吧。”
陸明月心中想的少,聽她這般說,隻是點點頭,心中知曉她這事難辦的很,自己也幫不上忙。
“若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你自去找我便是!”
纖纖點點頭,二人一同將陸明月送出了門。
明月甫一出門,祝纖纖便沉默下來,她直直看著安如霜,不發一言。
安如霜微微垂首飲著清茶,亦是不言不語。
過了半晌,祝纖纖才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安如霜並不看她,隻是低聲道:“你如果如之前所說,寧願不要這個身份的話,我可以幫……”
“現在說的不是我!”
祝纖纖赫然站起身來,兩步走到安如霜麵前,麵上帶著幾分憤怒與無奈。
“你清楚的,我是在問你……”
她說著,聲音忽而低了下去,四處看了一眼,又跑去掩上了門窗。
這才回到安如霜麵前,低聲道:“我是在問你,你的脈象是怎麼回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是誰?”
安如霜抬眸看她,卻是笑道:“知道甚麼?你今日怎的迷糊了?我的脈象又有什麼不對?”
她太過坦然,令祝纖纖都懷疑起方才診脈,難道是她診的錯了?
不過說來確實,雖顯示為喜脈,但脈象不穩,若隱若現。
這樣想著,祝纖纖伸手便要再診一次。
安如霜卻是直接抽回手來,看她詫異的模樣,卻是笑道:“莫要再診了,前段時日有個大夫為我開了個方子,我一直在服藥,如今脈象可能有些亂,你方才診了便這幅模樣,若是再診一次,怕是要哭了。”
祝纖纖喃喃道:“雖是若隱若現,但我曾為很多貴女診過,喜脈我應當是不會診錯……”
不過,卻也很有可能會因為藥物,而出現假孕之相。
如此想著,又道:“你那藥莫不是有什麼問題,莫非是你那妹妹害你不成?”
安如霜勾了勾唇角道:“她如今哪有那功夫來害我,好了好了,我當真是服藥所致,且放心罷。”
祝纖纖輕歎一口氣,伸手便抓住安如霜的雙手,輕聲道:“這就好,囡囡,你定然會站起來的。”
安如霜輕聲笑起來,隻道:“如今,可想聽一聽你自己的事了?”
二人在房中待到傍晚時分,祝纖纖這才出門去。
而在她前腳出去後,安如霜也命人套了馬車。
王六正想問問紅玉去何處呢,卻見後頭銀子又匆匆跑了來:“姑娘說將馬車卸了吧,今個兒天晚了,便不出去了。”
紅玉也是一愣,再回去瞧安如霜,還想問什麼,卻見她已然睡下了。
而此時,還未到掌燈時分。
她喃喃道:“姑娘最近嗜睡的很……”
銀子也道:“怕是今日累了,明個兒還要去宮中,便讓姑娘好好歇息歇息。”
紅玉點點頭道:“姑娘今日卻也是累了,對了,你給姑娘把明日的衣裳準備出來吧!”
銀子應了一聲,便去找衣裳。
紅玉則將門窗都關了,坐在外頭等著安如霜喚她……
“娘娘!娘娘你在哪兒啊!”
宮裝女子拿著一方繡帕,身子挨著垂柳,抬首看過去,卻好似被雲霧遮住了麵龐一般,怎麼都看不清。
“紅玉,我在這呢,什麼事?”
紅玉著急道:“娘娘,你看看你,你如今可是正宮娘娘,自有秀坊去做這事,何必自己……”
那女子長長歎息一聲,眸光轉到赤紅的宮牆上,苦笑道:“正宮娘娘?想來很快便不是了。”
紅玉想到這椒房殿的處境,一時也不由鼻頭微酸,說不出話來了。
而那女子又低聲問紅玉:“不是有事?”
紅玉這才想起來,連忙拍了一下腦袋,這才道:“哦是!小殿下有些體熱。”
那女子忙道:“平兒以往便有這毛病,藥可還有,且煎些藥來,再去請太醫來瞧瞧。”
紅玉吭哧著道:“是,藥煎了,太醫,太醫也請了……但……”
她咬咬牙道:“但咱們的藥不過隻能撐一日,太醫,太醫請了,卻被未央宮的扣住了!”
那女子沉聲道:“我去找她!”
畫麵一轉,卻不是她與人對峙,而是她跪在一具小小的,冰冷的屍體前,哭的聲嘶力竭。
冷風拂過,將她麵上的雲霧吹開,露出了一張秀麗的麵龐。
“平兒……平兒……”
她雙眼赤紅,握著孩童僵硬冰冷的手指。
“我會……我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安如霜赫然睜開眼睛,一顆心撲通撲通跳著,她急促地喘息著,茫然地看著眼前,眼淚卻緩緩湧了出來。
過了半晌,她的手落在了小腹之上,口中喃喃地喚了一聲。
“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