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纖纖搖搖頭道:“聽說盛都之中有他的商鋪,但此時他人並不在盛都,隻是前兩日請了媒人,昨日便拿了聘禮單子……”
這般說著,她深吸一口氣道:“聽聞,聽聞他房中已然有一房正妻,還有無數的妾室,都是……都是因為他要擴張生意才娶回去的。”
安如霜緊緊皺起長眉。
陸明月赫然瞪大了眼睛:“什麼?你怎沒有同我說這些?!”
這般問著,她也不要什麼回答,隻是急匆匆道:“不能嫁,這種人自然是不能嫁!便是真心愛慕,咱們且還得給你考量些許,這般狼心狗肺的東西,想都莫要想,怕是直接扔了喂狗,狗都嫌他腥氣!”
祝纖纖無奈地看著陸明月,知她實在是氣的狠了,隻是道:“但我家中,便是父親,如今都站在嫡母身邊……”
想到此處,她更是忍不住心中酸楚,淚水蜿蜒落下。
“我怕是,撐不了幾日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安如霜緩緩道:“雖明月平日說話卻是莽撞,但今日說的,有理的很,這種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嫁。”
祝纖纖抬起頭看著她,安如霜便繼續道:“且說他請了媒人去你家中,自始至終卻是未曾來過,那此人便是不真。”
“再說他早早便有正妻,如今卻是你要將正妻擠下,讓正妻成為平妻,那便是不忠。”
這般說著,她看向祝纖纖:“如此不真,不忠之人,祝大人這般正直之人,定是不會願意的,說不得你父親根本便不知曉此人的真實麵貌,隻被你嫡母蒙騙了罷?”
陸明月聽她這般說著,心中也覺得有理,連聲符合道:“正是正是!定是你嫡母將這商人說的天上有底下無,不然祝大人怎麼可能……”
她話還未說完,便聽著祝纖纖緩緩吐出四個字:“為了銀子。”
二人將這話聽在耳中,不由俱是微微一怔。
祝纖纖見她們麵上的詫異,麵上掀起了嘲諷地笑意,緩緩道:“我也不信,我去找他,我對他說,這人是什麼樣的人,我這是去往狼巢虎穴……但父親說,新君繼位,朝廷徹查宮中財政,禦醫院的危機若是渡不過去,他的禦醫令便保不住了……”
父親同她說了這麼多,她才明白,原來她是這麼重要……
重要的,讓她不能拒絕,不得不去做。
但家中子女眾多,卻為何是她?
安如霜心中歎息一聲,她實在不知道,纖纖想要見她的時候,竟是背負著這麼多。
“不要怕,總有辦法的。”
祝纖纖哭著搖搖頭:“沒有了,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了,今天……今天那些聘禮已經送來了,整整三萬兩白銀,一個小小庶女,賣出這樣的價,他們已然欣喜不已了。”
“纖纖……纖纖你別哭……”
陸明月在一旁抓著她,哽咽著道:“你要是哭,我也會忍不住哭的……你,你爹娘也太不是東西了嗚哇……”
如此說了兩句,兩個又抱在一起哭開了。
安如霜無奈地看著這兩個抱成一堆的,這邊勸了那邊哄:“莫哭了,哭壞了身子。”
陸明月揪著手帕擤了擤鼻涕,抽抽搭搭道:“哭死就不嫁了!”
纖纖也在一旁低聲道:“我寧願我不是這祝家的女兒,若我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農家女,便不必連婚姻都讓人作為交易籌碼……”
安如霜問道:“農家女?你未曾嚐試過農家女的生活,可知其中艱辛?”
祝纖纖咬牙道:“隻要不受控於人,便是何等的艱辛,都是值得的。”
安如霜抬眸看她一眼,卻是微微一笑道:“若是如此,你的選擇便多了幾分。”
祝纖纖微微一怔,正要再問什麼,卻聽著外頭門已然響起來,也隻能將腹中的疑問咽下。
紅玉走在前頭,手中端著一個八仙過海的描彩白瓷煲,緩緩走了進來,笑嘻嘻道:“孫嫂可是最會做魚頭煲了,姑娘先吃著,後頭還有……”
這般說著,一抬頭看,見眾人都眼眶紅紅,淚痕斑斑,一時間便沒了聲兒。
匆匆將魚頭煲放下,後頭的飯菜也陸續上來,小桌之上擺的滿滿當當,真真兒是色香味俱全,一股股香味引得人饞蟲大動。
且說陸明月還哭著呢,肚子便不給麵子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安如霜不由笑起來道:“如今時間不早了,如此哭著也哭不出辦法來,先吃些東西,再來商量對策便是。”
祝纖纖見她這般沉穩,便緩緩點了點頭。
陸明月早早便忍不住了,大步跑過去,銀筷一伸,便撈了一口糖醋魚塞到了嘴裏,口中連連讚歎:“不錯!鮮的很!”
安如霜微微一笑,也挾了一塊兒,那魚著實新鮮,魚肉軟嫩。
但方放入口中,安如霜便隻覺一股濃重的腥味襲來,她麵色一變,那腥味幾乎讓她將膽汁都嘔出來。
紅玉見她這般,嚇得不輕,在一旁拍著她的背,連聲問:“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安如霜將那魚吐出來,今晨也沒吃些什麼,便隻吐些水,也說不出話,著實狼狽。
祝纖纖忙在一旁給她遞了茶水來,關心道:“先喝些茶水,且漱漱口。”
這樣說著,又問紅玉:“今日她吃了什麼,莫不是吃的涼了?”
紅玉眼淚都要出來了,連連搖頭道:“今日沒吃什麼,姑娘沒什麼胃口,起了也就吃了兩口點心……可是那點心有問題?我……我先拿著點心去請大夫!”
這般說著,紅玉想起以往引蛇香的事兒,忍不住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轉身便要去找今日吃過的點心。
而此時,祝纖纖已然伸手探了安如霜的脈象,不過片刻,她麵色微變,卻是手疾眼快地抓住了紅玉。
紅玉被她扯了個踉蹌,一臉茫然地看著她,不明白這樣纖細的女子,怎的突然來了這樣大的力氣?
祝纖纖卻在她詫異的眼神中輕鬆一笑,緩緩道:“請什麼大夫,你家姑娘是餓的,吃東西急了才會這樣,若請了大夫,可真真是要被人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