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月先前還淚汪汪,但一見了這帖子,瞬時便愣住了,眼淚都忘記流了,隻結結巴巴問:“你……你怎麼會有……”
話未說完,便被一旁紅著眼睛的祝纖纖用胳膊撞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按說這盛都貴女都應有這帖子,她如今收到了,安如霜更是禦史之女,定然也是有的。
她心直口快,生怕安如霜誤會了,便又連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不是說你不該有……哎喲!”
說著說著,便好似愈發抹不清了,陸明月氣呼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安如霜見她這般模樣,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隻道:“我麼,估計就是過去湊個場子,皇後約了諸位貴女,定然也要做一做這麵上的工作,直接將我落下,也不是個事。”
“不是,不是!霜兒,你萬萬莫這麼說。”
陸明月伸手拉住安如霜,一雙靈活的大眼睛掃過安如霜的雙腿,心中便不由起了幾分悲戚之感:“你聰明又漂亮,我並不是說你不應該去……”
這般說著,她又皺起眉頭,隻覺自個兒如今仿若個小蟲,一頭撞進了蜘蛛網裏,怎的也掙脫不開。
“實際上,我是想著你最好不要去,那皇宮裏頭可是吃人的……”
這丫頭說著說著,又開始口無遮攔。
安如霜同祝纖纖對視一眼,十分無言地堵住了明月的嘴。
安如霜在一旁道:“我曉得你在說些什麼,不必與我解釋這樣多,你是擔憂我才會這樣說,我怎會不明白?”
那邊的纖纖也道:“你看你這般,咱們一同長大,囡囡怎會不知道你這張口便來的性子?真真是浪費口舌。”
陸明月聽她們這般說,也放下心來,拍著胸脯笑道:“還好還好,若是在旁人麵前,我便是真正地說不清了!囡囡你方才也不說句話,單在一旁看我笑話!”
這般說著,便氣鼓鼓地橫了安如霜一眼。
安如霜見她這般孩子氣,頗為哭笑不得,便道:“你卻說說你,可是不住嘴的說,我二人哪裏插得上嘴?隻得等你這祖宗沒話了……”
這般說著,兩人都忍不住笑起來,方才沉重的氣氛瞬時便一掃而空。
但唯有纖纖麵上,卻仍是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
安如霜見她這般,卻是轉頭吩咐紅玉:“你且去拿些果子來,再去吩咐小廚房備些飯菜,今日便莫要走了,在此一同用餐吧!”
後頭這話,自然是對著陸明月與祝纖纖說的。
陸明月連連點頭,打從知曉了安如霜手中也握著一張帖子,她心中便安定下來,不去多想了。
左右霜兒定然是有法子的,若是同霜兒一起去,她也定不會留在那吃人的皇宮裏。
如此想著,便已然覺得腹中饑餓,連聲道:“不走了不走了,且做些好吃的來。”
紅玉抿了嘴笑:“陸姑娘著實有口福,昨個兒方送了鮮魚來,今日估摸便有魚羹吃了。”
陸明月眨了眨眼睛,不由道:“莫要都做了魚羹啊,留著些許,做個糖醋魚。”
逗得纖纖也不由翹了嘴角,隻道:“這丫頭真是個吃魚的大王,眼見著就開春了,這盛都外的魚,又得遭殃了。”安如霜也笑起來道:“且給她做,若是不夠便讓人再送兩條來,怎的也得將這丫頭喂飽了,不然,便這張嘴說出去,可不得說我刻薄小氣?”
陸明月吐了吐舌頭,笑道:“我什麼時候曾這樣說過……”
眾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陣兒,紅玉才匆匆退下去,囑咐人準備飯菜去了。
而這邊的氣氛卻又漸漸沉寂下來。
陸明月道:“我的事如今還不算急,但纖纖現在卻要被逼到絕路上了!”
她這般說著,祝纖纖也不言語,隻是微微垂首沉默著。
安如霜方才聽到她一言,心中也有些數,便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她那嫡母,那般的惡毒,竟要把她嫁給一個……”
明月說的義憤填膺,一隻纖細柔軟的手卻是緩緩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陸明月微微一愣,便聽著祝纖纖在一旁輕歎一聲說:“明月,我自己來說吧!”
這般說著,她抬起頭來看向安如霜,竟是緩緩一笑。
但安如霜卻覺得這一笑之中,帶著何等的悲涼,她心中微微一沉,指尖也不由攥緊了衣裳。
而這時,祝纖纖才緩緩道:“那人是個商賈,聽聞是做雜貨起家,如今也是往返在西洋航線上,人很是精明……我不知他們瞧上了他什麼,或許是真金白銀堆起來的聘禮,也或許是他不要一文錢的嫁妝……”
說到這處,祝纖纖眼圈又紅了起來:“我不想嫁,囡囡,我不想嫁。”
嫡女那等的婚事,她從不敢想,但平日的溫婉小心,處處伏小做低,到如今卻成為了他們將她賣掉的理由。
‘他家中雖有妻妾,但你若是嫁過去,也沒人能大過了你,到時,自然你是正妻,他那正房妻妾,便降為平妻便是。’
‘一個庶女罷了,如今母親為你謀劃來這潑天的富貴,你竟還心中不知感恩?’
‘祝家養你十幾年,如今遇到難處,你竟是半點不管不問?’
‘孽女,你要去哪兒!你若是今日走了,便莫要再回來!’
她耳中回蕩著眾人的話語聲,一個接一個,都在要求她感恩,要求她回報家族。
可沒人想過,她究竟想不想嫁給一個妻妾成群的商人……
一個,隻想攀權貴的商人……
陸纖纖心中絞痛,充斥著說不出來的難過。
安如霜心中一動,伸手便抓住祝纖纖的手,將她攬在懷裏,低聲道:“好,不嫁。”
她說的太過篤定,祝纖纖淚眼看向她,卻是苦笑一聲。
霜兒如今還自身難保,且如今也是待嫁閨中,怎又能顧及地了她?
陸明月則在一旁紅著眼圈道:“我就說,囡囡一定有辦法,若是要嫁那種人,還不如入宮呢!”
便是皇帝死了,也是一聲富貴,沒人敢為難她。
安如霜無奈地笑了一聲,隻道:“姑奶奶,這時,你就莫要添亂了。”
這般說著,她伸手拍著祝纖纖的脊背道:“那人是何人,如今可是在盛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