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招呼的,是一個眉目靈活的少年,樓梯旁的錢櫃後頭,站的是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
安如霜看了他一眼,便想起來他便是無為帶來的人,想來是程功將酒館售賣,便將他帶來了此處,但一時間,她也想不起來這人姓甚名誰。
若說這魁梧男子她還有幾分麵熟,但那小二卻是當真與她互不相識,匆匆便過來招呼:“幾位要用些什麼?”
安如霜道:“安排一個二樓的雅間,先來兩罐仙酒。”
小二口中連連應著,隻道:“姑娘來的真是巧,如今這二樓雅間可就剩了一間了,今日來的人多,姑娘再晚些,便當真是沒了。”
這般說著,他便匆匆在前頭引路,卻聽得這二樓上頭,響起一聲冷笑。
“誰說上頭還有房間的?這般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
那小二身子一僵,不由賠笑道:“爺……您不是就要一個房間嗎?”
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統共就收了一份銀子。
那男子嗬嗬一笑,歪在這闌幹上,長聲隻道:“咱們爺嫌他們鬧騰,現在,旁邊的那個房間,爺也包了。”
那小二擦了擦汗,為難地看看那男子:“可是,可是這些客人定的比您還是要早點……不若,等會兒旁邊的房間騰出來,我給爺調個地兒可行?”
紅玉看不慣這人一副狗仗人勢的模樣,也大聲道:“哼!這種人啊,除非是住到地底下去,不然這大年節的,想清冷不想鬧騰,那可是難上加難啊!”
那人臉色一變,冷哼一聲道:“無知愚婦,就是我們爺想住到天上去,也自有人恭候著!”
這樣說著,他輕蔑的看了一眼那小二,伸手便在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
“誰來的早不算,咱們算啊,誰先把銀子交上,這房間便是誰的!”
這般說著,他一揚手,那一錠銀子便哐當一聲,直接落到了那魁梧男子的手邊。
“掌櫃,把銀子收了,這雅間,咱們爺今日要定了!”
安如霜不由皺起了眉頭。
那陸明月卻是吃不得這般的氣,伸手便去抽鞭子,口中大喝一聲:“你敢再說一次!”
那人甚是猖狂,冷笑道:“怎的,這官家貴女如今來欺負我們小老百姓,這天子腳下,莫非是沒有王法了!”
紅玉呸了一聲:“狗屁,你這廝如此顛倒黑白,這大年節的,竟不怕老天爺瞧見,一個響雷劈死你!”
“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敢在這叫囂!真是條會咬人的好狗……”
那人麵對著兩個壞脾氣的,竟是絲毫不懼,一次接一次地挑釁,他以身子擋在樓梯之上,一副無賴模樣。
安如霜看的心中愈發疑惑,這人竟是知曉明月是官家貴女,為何又在這處這般為難?
但怎的看,她都不記得這人的模樣,顯然與他應當是不曾打過什麼交道。
看來,主要的便是這男子背後之人了。
如此想著,安如霜緩緩道:“你是哪家的?將你家爺叫出來同我們說話。”
那男子上上下下看了安如霜一眼,不屑道:“一個瘸子,有什麼資格見我家……啊!”
這話尚未說完,朱澤言便飛起一腳,直接將他踹到了地上。
那人躺在地上打著滾,更是大聲喊叫:“打人啦!天子腳下啊!禦史家打人啦!快來看啊,禦史大人教女無方,縱地禦史家大小姐要打死人了!”
安如霜心中好笑,這潑皮無賴究竟是誰找來惡心她的?
朱澤言長眉緊皺,又是一腳直接踹到這人腰窩上,淡淡道:“本公子打的你,你便是條狗,切記,亂攀咬可是會丟了命的。”
如此說著,他環顧一圈這周遭圍觀之人,衝著眾人抱拳道:“諸位,我姓朱,乃是皇城之中的侍衛,勞諸位給做個見證,以後若是有人問起,便照實說,有事便讓人來尋我便是。”
眾人紛紛點頭應和著。
而被他一腳踹中腰窩的人,此時確是當真疼勁兒上來了,嘴唇顫抖著,麵色慘白,隻顧嗷嗷叫,也說不出話來了。
看著實在是淒慘。
正在這時站在櫃台之後不聲不響的那掌櫃,卻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眾人不知他作何,但他體型甚是魁梧,頗能震懾眾人,眾人紛紛讓開一條路。
那掌櫃便走到這無賴麵前,隻是將那銀子拿在手中輕輕一掂,道了一聲:“少了。”
如此說著,便將那銀子丟在了男人麵前。
作出這般陣勢的無賴得到這兩個字,也不由得麵上發燙,捂著腰恨恨道:“自然少不了你的,老子待會便去取銀子,你要多少?”
那掌櫃看他一眼,道:“如這般的金錠子……”
方才還在地上打滾的潑皮赫然跳了起來,口中吱哇亂叫:“奸商!你莫不是想搶錢?!這般的破店,竟是想要這麼大的金錠子,我看你一輩子都掙不到!呸,做夢!”
他這般實在是傷人傷己,方才看眾人熱鬧的人,已然早早將安如霜一行人給忘到了腦後,專看這潑皮是怎的耍無賴的。
簡直把這一鬧,當做了一景。
卻說這潑皮還在此破口大罵之時,卻聽著又一個聲音響起:“這位爺估計是誤會了,他初初來此,還不懂這其中的規矩,您這雅間啊,定然是可以包的,那金錠子也是個誤會,還望這位爺莫要生氣,氣大傷身啊!”
那潑皮轉頭看過去,見一人身形不高,穿著天青色的長袍,後頭跟著一個紅衣藍裙的小女子,也是頗有姿色的。
而後,那個身材魁梧的,見到這天青長袍的男子也是恭敬地點了點頭,叫了一聲:“掌櫃的。”
那潑皮眼睛一轉,瞬間就懂了:“我說呢!怪不得這般不懂事,原來不是掌櫃的啊,掌櫃的一看就通情達理,那現在便給我把那雅間定下吧。”
程功在外頭有一會兒了,一邊問一邊聽,心中也差不多都知道這前因後果。
雖是如此,他麵上還是帶著些許笑容,一副好脾氣的樣子道:“此事好商量,客官將金銀給夠了,是絕對能定的。”
這樣說著,抬頭看向那個魁梧男子,隻道:“阿善,跟這位客官去取銀兩,切記,要有禮。”
那潑皮不由傻了,拿著一個銀錠子站在原地,呐呐道:“取什麼銀子?我帶著銀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