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程功啞巴了片刻，才撓撓頭道：“我當時未曾聽從大小姐的安排，她來開價時，我，我並未一口應下。”
安如霜不由輕笑一聲：“哦？但我怎的看著，這樁生意好似是成了？”
程功麵上帶著幾分訝異看了她一眼，卻又不由笑了，坦蕩蕩道：“是，生意成了。她來與我談，想要以三萬白銀將酒館買下。”
安如霜點點頭道：“三萬，於一個酒館來說，也算是個高價了。不過……”
話音一轉，她又緩緩道：“若是想要買一個，曾被皇上大臣交口稱譽的酒館，那可是遠遠不夠的。”
“是，大小姐，我也是這樣說的，而且，單是仙酒，遠遠便不止這個價格了！”
程功麵上本還帶著幾分忐忑，但在安如霜讚許的目光之中，逐漸地話語便多了起來。
安如霜笑問：“那你開價多少？”
程功道：“十萬兩。”
這三個字落在安如霜的耳中，她微微一怔，接著唇角便掀起了些許笑意，那笑意愈發明朗，安如霜竟是捧腹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真想看看她當時的臉色啊！”
三萬兩的購買價，一下卻被抬到了十萬兩，這個程功若不是跟著無為，安如霜簡直會以為他瘋了。
不過在如今的局勢之下，十萬兩，不多。
她又問：“她同意了？”
程功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隻道：“當時沒同意，但一個時辰之後，她又回來了，開價八萬兩，我沒同意。後來，她又來了。”
程功臉上帶了微微地自豪。
安如霜看著，卻不由有些可憐安靈珊了，那八萬兩極有可能是安靈珊能通過各種手段，能拿的出來的，所有的銀兩。
程功想起昨晚，手心還是有些冒汗，兩個人都是商場中的新手，但新手的較量，其中的壓力，可也是半點都不輕鬆。
但在頂過了這種壓力之後，他交出了酒館，拿到了一疊銀票。
“很好。”
安如霜笑了笑道：“我就知道，就算沒有無為你也能撐得起百味齋——你本來就是它的主人。”
聽著這話，程功微微垂下頭，想著如今的百味齋，隻覺得在一瞬間，他肩上的擔子便忽而沉重了許多。
隻不過，這種沉重的感覺，令人想要高聲大笑，令人歡欣鼓舞。
這是被認可的感覺。
“大小姐，這是那酒館的銀票。”
程功在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到安如霜麵前：“十萬兩，都在這裏。”
安如霜伸手將那銀票推回去，眸中帶笑道：“我說過了，酒館本就是為你開的，也是你將酒館賣出去，這些銀票，就都是你的，我分文不取。”
程功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不由楞在原地，半晌才道：“但，但是，開酒館的銀兩都是大小姐出的，這銀票，我不能拿著。”
這樣說著，他將那銀票丟下，轉身便要往門外走。
“程功！”
安如霜直接叫住他：“如此，這銀票我拿一半，其他一半，你拿走。”
這樣說著，她將銀票分成兩批，一批直接推到程功麵前。
而後又問道：“今日除了此事，你便沒有其他事了嗎？”
程功微微一怔，身子不由僵了幾分，他抓住那一半銀票，半晌，才搖了搖頭。
安如霜心中歎息一聲，隻是道：“若是沒什麼事，便回去吧，今日開花市，外頭人多眼雜，不宜久待。”
“是。”
程功應了一聲，低聲道：“大小姐……那，那我這便回去了。”
這樣說著，他轉身往門外走去，離著門口不過幾步遠，但他猶猶豫豫，一雙腿像灌了鉛，抬也抬不起來。
想要回頭，但身形又是僵著的，他微微側著身子，隻等著安如霜叫他一聲，便可以飛奔過去一般。
但安如霜微微垂眸剝著手中的果子，好似半點也未曾察覺到程功如今的窘境。
而此時，門外柱子後頭，紅玉正在那柱子後頭探頭往這處瞧著，她皺著眉頭，整個身子往前傾著，胸脯壓在那柱子上頭，而一隻手藏在後頭，緊緊拉著丹紅小襖的女子。
“誒誒！這呆子好像要出來了！”
紅玉壓低聲音，一副急切模樣：“他都要走了，姑娘怎的還不叫你進去啊！”
這樣說著，她自己急的都要跺腳了。
小桃在後頭站著，她眉頭緊皺，頭也不抬，隻是十分低落道：“我與他又沒有幹係，姑娘叫我過去做什麼！”
紅玉斜眼瞥了她一眼，見她一臉的低落，不由撇了撇嘴道：“是啊，沒幹係三個字可是都寫在臉上了！”
小桃轉身便想走，但紅玉卻是抓著她的手緊緊不放，一邊恨鐵不成鋼地罵她：“你以前的膽子去哪兒了？如今還真的想跟那呆子成為陌路人啊！”
“本來就是陌路人！隻不過……”
小桃咬牙道：“隻不過以前是我一廂情願，我如今想清楚了，也想明白了，姑娘不是說那差役很好嗎？我嫁！這樣一來，我娘也會開心，我以後，也衣食無憂……”
“我呸！”
紅玉恨恨地呸了一聲，怒然道：“趙小桃，你別讓我瞧不起你，是你娘嫁人還是你嫁人？你娘可沒說過，你嫁給那差役她會開心啊！”
兩人這般你來我往，而另外一邊呢，程功已然僵著身子走到了門口。
安如霜仍是坐在那處，一句話也不說。
要邁出門檻兒時，程功卻是赫然轉身回去，他大步走到安如霜麵前，竟是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她腳下！
安如霜看著程功，麵上卻並沒有半點驚訝，隻是淡淡道：“怎的？程大掌櫃是忘了什麼？還是有什麼有求於我？”
程功額間見汗，他攥緊了拳頭，過了半晌才艱難道：“大小姐，我，我有一事相求。”
安如霜微微一笑，緩緩道：“且說說看。”
程功沒有說話，卻是直接將方才的銀票又拿出來，頭顱埋下去，拿著銀票的手卻高高地呈在安如霜麵前。
“大小姐！我，我想以此作為聘禮，迎娶趙小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