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濱江城完了

三位家主在城外和海族大戰一場,殺死了不少海族士兵,雖然並未能將兩位公主和黑魚王打敗,但是也算是凱旋而歸。

白蛇王死了,又來了三位成珠修者參戰,濱江城的人心徹底安定了下來。

趁著海族並未將濱江城四麵包圍的契機,城中居民絕大多數都被遣散出去,趕往附近山峰高處暫住,免得大水來臨時葬身無處。

已經過了正午,海族仍然在濱江城外,對著濱江城束手無策。他們發動過幾次進攻,但是萬骨大陣防禦力很強,將無邊浪濤和海族都牢牢抵禦在外。

城牆上的士兵們也都不再是最初那種躁動惶然的樣子。這樣下去,堅守到晚上援軍到來,應該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看見形勢略有緩和,楚離月就抱著黑虎、帶著夙涼返回住處沐浴休息。

下午,楚離月一行又上到城牆上眺望,海族似乎已經失去了最初的銳氣,波浪都平靜了許多。相反,城牆上眾人士氣高漲,對於保住濱江城充滿了信心。

三位家主再次出戰,烏桓一人力敵三位成珠修者,受傷而逃。

城牆上歡呼如雷。城牆下,兩位公主和烏桓似乎起了爭執,烏桓怒而帶領自己的一部海族,駕著浪濤轉身離去。

城牆下的水位再次下降,剩下的海族士兵一個個蔫蔫的失去了勁頭,隨著水麵的波動無所事事。

何不鳴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他向大家宣布,方才已經接到了東海城的消息,鷹揚軍上午就已經出發,晚上就能到達。

鷹揚軍名聲很大,他們驍勇善戰,多次救援臨崖城和斐夜城,殺死過很多海族強者。得知他們晚上就要到來,濱江城中一片歡聲笑語。

心裏有了底氣,何不鳴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楚離月已經不需要再次出戰,不過有了之前的戰績,所有濱江城士兵都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人和英雄,十分尊敬。

傍晚時分,海族似乎收到了什麼消息,珠姮、珠嫃和烏桓聚集在碧波紅日聚獸旗下商量了一會兒,居然擺出了退卻的架勢。

“一定是鷹揚軍到了!”城牆上的士兵們手舞足蹈,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何不鳴卻滿麵警惕。

碧波紅日聚獸旗是海族王者家族中的至寶,三公主珠姮是未來海族王者的有力競爭者,如果這次勞師遠襲無功而返,對於珠姮來說,就是一個被政治對手攻擊的大把柄。她怎麼會這麼輕易地退卻,給自己留下這麼一個大破綻呢?

越是到了最後時刻,越是不能鬆懈。

至於說海族會不會去中途伏擊鷹揚軍,這一點何不鳴卻並不擔心。

鷹揚軍全軍都配備了飛行異獸,一路從空中飛行而來。海族卻隻有寥寥數人能夠飛行或者登上陸地,其他普通士兵都隻能借著浪濤才能施展本領,根本無法對鷹揚軍造成威脅。

這天下隻聽說海鳥捕魚,沒聽說飛魚上天抓鳥吃的。

【怎麼覺得這海族行事有點莫名其妙?】楚離月好歹也是當過十幾年雇傭兵團長的人物,對於海族從頭到尾的戰術都很不理解。

他們既然利用某種未知的傳送手段跨越數千裏來到濱江城,為的就是打人族一個措手不及,為什麼從昨晚到現在,一點兒也看不見海族追求速戰速決、擴大突襲優勢的舉動呢?

而且之前,明明兩個獸王加兩位公主,對上城牆上堪稱空虛的防禦,完全可以拚命強攻,為什麼卻任由白蛇王死於非命,其他三個海族卻毫不在意?

現在鷹揚軍即將來到,海族卻擺出一副退卻的架勢,那麼他們辛辛苦苦跑這麼遠,為的又是什麼?

【事出反常,必然有古怪。】清輝也讚同楚離月的看法,【等會兒要小心,所有人都不能相信。】

楚離月眉頭一皺:【你是懷疑濱江城中有內奸?】

她不是不相信清輝的推測,隻是覺得有些無法理解。濱江城中都是人族,正如海族無法在陸地長期生存一樣,人族也不可能真正成為海族的一員。背叛了自己的種族,能夠得到多少利益?

清輝冷哼了一聲。背叛需要理由嗎?有時候,僅僅是一個無意的眼神,或者說話時候的一個詞語,甚至語氣,都可能成為背叛的理由。

就如當初,王烈是他親手從獸族口中搶回來的孤兒,王烈製作玄器的本領是跟著他一點點學出來的。可是後來,第一個站出來指控他與獸族勾結的就是王烈。

為了什麼?為了得到那些獎勵?可是他傳給王烈的煉器功法,價值不遠遠高過那些東西?

在他被囚禁折磨的時候,王烈曾經專門去看他,眼睛中閃爍的是嫉妒和仇恨。他問王烈為什麼,王烈說,因為他看不起王烈,因為他將王烈救回之後丟在了育英堂置之不理,沒有將王烈帶在身邊當成親傳弟子。

多麼好笑的理由。

王烈不記得他的救命之恩,不記得他指導王烈學習煉器的恩情,卻隻記得他不曾對王烈溫柔以待,不曾滿足王烈跟在他身邊的願望。為此,王烈寧願違背良知,背後捅他一刀。

他不會忘記當時王烈扭曲的臉,王烈古怪的笑容。王烈走的時候,隻留下一句話:“你憑什麼那麼高高在上?我就想要你死!”

那些他自認為並未傷害過的人,甚至他幫助過的人,一個個在他被陷害的時候跳出來對他橫加指責,然後笑嘻嘻地來瓜分他所留下的利益。

那個時候,即使是路遇時候沒有給對方一個笑臉,都成了他的罪名,成了證明他心存不軌已久的證據。

從此之後,他對人族的下限就有了清醒的認識。

這世間,什麼恩情、親情、友情全都不可靠,每個人都注定孤獨。前路坎坷,踽踽獨行。這就是他對人生的理解。

黑虎心中突然一片悲涼。他向前伸了伸頭,趴在少女柔軟的胸前,好像這樣就能得到一點安慰,忘卻那些讓他心中冰冷的往事。

楚離月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他的背,輕輕順著頭摸著黑虎的毛發,安撫著突然有些躁動的小黑虎。

如現在這般,能有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能有一個人陪他走上一段或長或短的路,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幸運。

脊背上的那隻手,手心的溫度仿佛透過層層皮毛,一直傳遞到他的內心深處。

楚離月走到何不鳴身邊,輕聲說道:“何城主,是不是應該派些人去各個城門口和關鍵地方加強防禦?”

何不鳴本來就心生警惕,聽到楚離月帶著某種傾向的提醒,更是若有所思。

“哈,我倒是不知道,我濱江城的事務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天元小輩指手劃腳了?”一句充滿鄙夷的問話響起,讓周圍的士兵都不由側目。

楚離月抬頭看了看說話的人,認出來是閻家家主。

她目光漠然地從閻家家主臉上掃過,就像是沒有看見他的存在一樣,繼續對著何不鳴說道:“海族的行動不合常理。何城主多加小心。”

何不鳴點了點頭,冰冷銳利的目光如同他手中的長劍一樣,讓滿臉嘲諷的閻家家主不由閉上了嘴巴。

點手召來自己的侍從官,何不鳴吩咐他們親自帶人去濱江城四個方向的八個門口加強檢查,絕對不能讓不軌之徒混入城中,更不能讓某些別有用心的人趁機製造騷亂。

而最重要的地方,卻是城中心議事大殿中的密室,也就是伏星波主持防禦大陣的樞紐之處。

想了想,何不鳴叫來了已經恢複玄力的靳岑言,命令他帶著人手去議事大殿中,加強防禦,保護伏星波和防禦大陣的安全。

一方麵,靳岑言的身份尊貴,絕對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另一方麵,伏星波是靳岑言的未來嶽父,靳岑言對他的安全必然十分在意。

太陽開始西沉,漫長的一天即將過去。

海族已經收兵而去,留下了南城牆外的滿目瘡痍。

濱江城南,萬頃良田如今都已經變成了水泊,千家村落也完全成了魚蝦的樂園。

本應是萬家炊煙升起之時,如今卻寂靜如死。

何不鳴閉上了眼睛,不忍心繼續看下去。

就在他心痛之時,突然,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從地底傳來。

“怎麼回事?”所有人都麵麵相覷,四處尋找這聲音的來源。

何不鳴放開神識,不由臉色劇變:完了!濱江城完了!

低沉的轟鳴轉變成了巨大的奔流聲,夾雜著無數尖叫,在濱江城中響起。

從城頭向下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濱江城中所有水井、泉水都開始向外極速噴湧,到處都是十幾丈高的水柱衝天而起。

就在這些水柱之中,海族士兵持著武器,踩著浪濤,落在被水流鋪滿的地麵上,向著濱江城中心奔去。

而被濱江城寄予希望的萬骨大陣,卻沒有任何動靜。

何不鳴知道,這一次,濱江城絕對保不住了。就算是鷹揚軍現在趕到,也無法挽回濱江城被水淹沒的命運了。

他又怒又恨,不由狂吼一聲,飛身而起,向著從濱江城中最大的湖水中踏浪而出的烏桓衝了過去。

就算是死,他也要和濱江城死在一起!

何不鳴的劍光素來輕柔飄逸,這一次卻充滿了一往無回的淩厲。他已經萌生死誌,決意用自己的性命來維護濱江城的尊嚴。

烏桓眼睛中閃過藍色微光,整個眼球都染上了深沉的海藍色。

隨著他眼睛的變化,他腳下的水麵就像是燒開的水一樣翻湧起了無數的浪花和水泡,無數水流從四麵八方湧來,一個不足十裏的觀景湖泊竟然一下子有了波瀾壯闊的氣勢。

浪濤翻滾,一個個巨大的浪頭憑空飛起,向著半空中的何不鳴拍了下來。

轟隆隆的水聲和滔天的巨浪,遮蔽了大半個天空,讓本來就已經被暮色籠罩的天光更加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