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涼跟在楚離月身後,利爪翻飛,將想要衝上來圍攻楚離月的海族士兵撕成粉碎。
靳岑言關注的卻是被困在陣法中的何不鳴,他知道何不鳴對於濱江城的意義。何不鳴被長期困在陣法中無法現身,蓬紹齊在城中疏散百姓,伏星波在主持防禦大陣,三位城主都不能在場指揮的話,濱江城中難免人心惶惶。
打定主意解救何不鳴,靳岑言握著冰雪通靈劍,大步行走在浪濤之上。每一步邁出,腳下的浪花就會隨之凝結成冰雪,任他從容走過。
靳岑言本就是一個天賦出眾的年輕人,他所修煉的功法、經受的指導都是當今大陸一流的,所缺乏的隻是真刀真槍生死之間搏殺的實戰經驗而已。
昨晚一戰,他受益良多,有很多原來模糊不清的東西一夕開朗。今天使用冰雪通靈劍,明顯覺得自如輕鬆了許多。
白蛇王看到靳岑言向著自己的大陣而來,又看出來對方手中的武器正好克製十二周天陰水大陣,立刻揮手卷起大片浪濤向著對方拍去。
靳岑言加快了步伐,凡所走過之處,都化作了一條冰雪大道。
就連迎麵而來的浪頭,都凝固不動,變成了一座冰雪雕像。
望向站在浪頭上的白蛇王,靳岑言自知不敵,但是卻並未退縮。他大喝一聲,劍光閃過,那些冰雕瞬間變形成各種野獸,踩著波濤奔向了白蛇王。
他知道這些小動物無法對白蛇王造成任何傷害,但是他想要的不過是一點時間。隻要這些野獸纏住白蛇王片刻,他就能打破白蛇王的陣法,救出何不鳴。
靳岑言雖然修為不及成珠,但是眼光和知識卻不遜於一些成珠修者。
白蛇王所布下的陣法,其關鍵在於癸水在十二周天不同時辰的生發變化,以水性綿長不絕來圍困陣法中的敵人。隻要讓癸水無法按照規律流轉變化,陣法就失去了推動的力量,也就不破自解。
這一點,他的冰雪通靈劍完全可以做到。
趁著白蛇王被一堆冰雕獸類包圍,靳岑言大步衝向十二根衝天而起、不停流動的水柱,雙手舉起冰雪通靈劍,狠狠向下劈去。
寒氣四溢,腳下的水麵瞬間凍結凝固,頭頂開始飄落大片的雪花,冰雪世界從靳岑言的腳下向著四周蔓延開去。
白蛇王衣袖一擺,身周冒出一圈水流,將糾纏不休的冰雕獸類全都衝到了高處,拋向了遠方的水中。
而她自己,則瞬間出現在了靳岑言背後,陰惻惻地伸出了一隻皮膚鬆弛下垂的手掌:“小子膽子不小,居然敢破我的陣法!”
這人族修者雖然修為不夠,膽量卻真不小。
白蛇王感覺到對方年輕健康的身體內旺盛的精血和勃勃的生機,嘴巴慢慢裂開,延伸到耳際:“回去給老身燉一鍋肉湯補補身子,卻是不錯。”
靳岑言感覺到背後的森冷,但是卻根本來不及逃跑,隻有咬著牙,用盡全部的玄力,將冰雪通靈劍的威力完全催發出來。
冰雪世界肅然降臨,將白蛇王和十二根水柱都籠罩在內。
靳岑言心意轉動,腳下的冰雪隨之飛速拉升遠遁,瞬間將自己送到了隔著十二根水柱和白蛇王相對的方位。
白蛇王原本不把對方放在眼中,誰知道這必中的一抓居然會被避開,反而引起了她的興致。
靳岑言知道時間不多,自己的冰雪世界並不能困住獸王級別的白蛇王多久。所以根本不敢懈怠,劍尖指著十二根已經變成冰柱的方向大聲喝道:“爆!”
十二根水柱變成冰柱的同時,十二周天陰水大陣就已經失去了作用。
隨著十二根冰柱轟然爆炸,何不鳴的身影飛出陣外。
看見周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以及手拄冰雪通靈劍搖搖欲墜的靳岑言,他立刻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
蛇類最不耐寒,雖然已經到了獸王的境界,對於這種程度的寒冷並不畏懼,可是白蛇王還是很不喜歡這種冷氣森森的環境。
她冷笑著揮動衣袖,周身的衣裙膨脹起來,冰雪世界開始分裂。腳下的冰層、頭頂的天空、遠方的冰山都發出大大小小的哢嚓聲,一道道裂紋出現,冰雪世界即將消失。
何不鳴身形如電,人劍合一,瞬間衝到了白蛇王近前。蒙蒙清光將白蛇王籠罩在內。
靳岑言嘴角滲出血絲,卻還是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催動著冰雪從白蛇王腳下向上蔓延。
白蛇王口中厲聲喝道:“殺!”
隨著這聲大喝,她鬢邊的豔麗花朵突然在冰天雪地中綻放,一朵朵花瓣從花朵中飄落,迅速變大到磨盤大小,在空中旋轉飄飛,散發著淡淡的芳香,令人聞了就有昏昏欲睡的衝動。
花瓣飄入清光之中,瞬間被細膩的劍光碾為碎片,根本沒有對何不鳴造成任何妨礙。
白蛇王麵色微變,她知道劍修的厲害,卻沒想到連自己的安魂花都無法對何不鳴造成影響。
這一停頓,如同清風的劍光終於落到了白蛇王身上。白蛇王心中一驚,就地一滾,顯出了巨大的蛇軀。
和白蛇王龐大的身軀相比,何不鳴就像是一個小螞蟻,舉著一根草枝想要將龐然大物打倒。
粗大的蛇尾在空中翻飛,擋住了輕盈下降的清光。
同時,冰雪世界經不住兩人的玄力衝擊,終於轟然破碎。
何不鳴的長劍在白蛇王身上劃過,看似輕柔的劍光卻在白蛇王堅實的身體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噬陰藤無聲扭動,一頭鑽進了白蛇王體內。
像小山一樣的白花海蟒在水中劇烈翻滾,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鳴。
連何不鳴都不由停下了長劍,飛身遠離了白蛇王,害怕被她這種毫無規律的瘋狂翻滾砸到自己。
就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目光中,白花海蟒龐大的身軀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了下去。
看到白蛇王顯見是不行了,全靠一口氣支撐著的靳岑言終於向後仰倒。
何不鳴連忙飛過去,一把撈起靳岑言,帶著他飛回了城牆上。
城牆上所有人也都睜大眼睛看著在水波中瘋狂翻滾、然後慢慢停止動作的白花海蟒。誰都看得出來,白蛇王這是死了。眾人將崇拜的目光投向何不鳴,這就是他們的城主,一劍之威,竟至於此!
從白蛇王幹癟的蛇皮中,突然冒出了一大蓬黑色的藤蔓,藤蔓上三角形的葉片全部張開,在夏日陽光中閃爍著耀眼鋒利的光芒,而藤蔓中間點綴著無數朵櫻桃大小的紅色花朵,正迎風搖曳。
這蓬黑色藤蔓像是無數隻海蛇,在波濤中起伏搖擺,幾乎遮住了半天的日光。
楚離月和黑虎追擊三公主珠姮,誰知對方身法矯捷,在水中更是漂移不定,根本就不和他們近身相接。
倒是夙涼一路追過來,將所有擋在前方的海族士兵一一撕碎,身上再次染滿了血跡。
突然,楚離月手臂一熱,回頭看去就看見噬陰藤從白花海蟒身體內鑽出來。從一根三尺長的藤蔓變成了這樣一大片遮天蔽日的模樣,可見它真是吃得很滿足。
白蛇王在無涯海中縱橫千餘載,憑著自己強悍的肉身和無畏的拚殺,占據了七大獸王的一個位置,獨占了一片廣大的海域,成為無涯海中人人皆知的強者。
誰知道就因為年壽漸高,產生了惜身自保的想法,臨陣不夠果決,竟然死在了何不鳴手中。
或者說,竟然死在了一根初生靈智的噬陰藤口中。
楚離月將手一招,噬陰藤淩空飛來,鑽入了她的衣袖中,消失了蹤影。
她坐在黑虎背上,看向遠遁的珠姮,以及袖手旁觀的烏桓和珠嫃,對於海族內部的關係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他們雖然一起來進攻濱江城,但是相互之間根本沒有什麼同袍之誼或者同族之情,看他們的樣子,對於白蛇王的死根本就不曾有任何關心。
也許在他們心裏,白蛇王死了才是更好的選擇。
白蛇王一死,濱江城所有人心中大定,海族也不是多麼可怕啊。白蛇王那麼龐大的身軀,那麼厲害的獸王,還不是被城主斬於劍下?其他幾個什麼獸王啊、海族王者啊,還不是隻能看著,什麼也做不了?
楚離月和黑虎、夙涼也跟著飛回了城牆上,看著城牆下珠姮、珠嫃、烏桓三人聚在一起似乎在商議什麼。
靳岑言因為玄力使用過度,被送回住處休息去了。
倒是一直以來沒有現身的城中其他幾位成珠修者紛紛出現在城牆上。
閻家、楊家和猿家,三位家主都是成珠修者。他們之前一直忙著將家眷細軟護送出城,安排到附近的山頂上,直到現在才有時間趕來助陣。
何不鳴對他們的態度不冷不熱。這些人在濱江城麵臨危機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家族的安危,如果不是他身邊正好有人能幫忙,昨天晚上大水就能淹沒濱江城,這些人的家族能逃過一難,可是萬千百姓就必死無疑。
現在他們還知道來幫忙,總算是明白了濱江城如果淹沒,他們的所有基業也會化作烏有吧?
如果不是現在還需要他們出力守城,何不鳴真想就地將這些隻顧自己家族的逃兵斬殺。
閻家主、楊家主和猿家主都知道何不鳴的脾氣,一個個拍著胸膛請求出戰。
何不鳴方才也消耗了不少玄力,見他們主動求戰,也就同意了他們的要求,隻是叮囑他們務必小心。
三位家主都是成珠修者,兩位已經修出了護身玄光,可以自如飛行。猿家主雖然不會飛行,但是他筋骨強悍,精擅遊泳,雙足踩水如履平地,絲毫也不妨礙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