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他鄉遇趙晅
莫離見勸不動,便也不管老漢了,隻管上了馬車離開,卻不想,好些附近得了消息的窮苦人,便是在去年那場雪災裏得了救助的災民們,都跑了過來,遠遠地給莫離磕頭送行著,還大聲地唱誦著:“老天保佑,大皇子,恪王爺,恪王妃千歲千千歲!”
唉!
莫離長長地歎著氣,她也想不到,當初自個兒隻是為了幫助趙晅的一個小小舉動,竟然還能幫到這麼多貧苦之人,還能讓人這麼擁戴著,她這是受之有愧啊!
但趙晅呢?他應該是能受得住的吧?!
他身後有那麼大一個金色的光圈,到底,他以後會怎麼樣呢?
按柏叔說的,他該當是能當皇帝之類的吧?
隻是,如今,四皇子才是太子啊,那究竟,這世道會有怎樣一番變化呢?
可惜,莫離也隻是知道這些麵兒上的東西,縱是她想相幫,也隻能幫趙晅到這些了。
因著這番的情景觸動,莫離越發思念趙晅了。
“趙晅,晅哥,也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裏呢?你可知,我很想再見到你……”
帶著思念和惆悵,莫離繼續一路往北而去,卻漸漸地留意到,一路上,每隔一段路程,便會有一些類似的防災房留下來,而百姓們對大皇子和恪王的感念,莫離也時有耳聞。
可以說,在北方的窮苦人心目中,大皇子和恪王這兩個人,簡直是他們心目中的真神。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莫離的心聲,終於,在臨近北方的楊樹城郊外,莫離遇上了救災告一段落而正準備回京城複命的大皇子趙晅!
春,不知何時,已然悄悄地來了。
連北方這樣的地方,道路兩旁也已經再看不到積雪了,深黑的土地一直綿延著,道路兩旁的白楊樹也開始有了一點點淺綠。
趙晅披了一件黑色的鬥篷,站在樹下和坐在馬車上的莫離說話,他的身姿挺拔得和那白楊一樣,平淡的麵色,如水的嗓音,客氣而梳離。
“恪王妃一路辛苦,晅再次來相謝王妃捐助災民之大義。”
莫離挑起窗簾,默默地看著趙晅。
他瘦了許多,也黑了許多,臉上還有著一些疑似凍傷的疤痕,一身衣裳也是半舊的模樣,靴子上滿是泥漬,可這些都遮蓋不住他那溫潤如玉的氣質,更遮蓋不住他身後那個金色的巨大光圈,他隻是站在那裏,便如一個降臨人世的神祗一般。
可是,趙晅略低著頭,他並不看莫離一眼,站得還老遠,明顯地不想多說話,隻是為了感謝,他才來拜會一下她。
想通這些,莫離的心,便鈍鈍的有些痛。先前的思念,先前的期盼,先前夜裏的所有希冀,到了此時,仿佛忽然就毫無意義了。
莫離吸了吸鼻子,忍著酸澀的淚意,她勉力一笑,輕聲道:“晅……表哥!我一路上已經聽說了,你為災民們做的一些實事。其實,你不必謝我,倒是我該謝謝你,讓我也有機會幫到他人。隻是……”
莫離頓了頓,目不轉睛地望著趙晅說道:“我對那些防災房的後續,有一些小建議,你……要不要聽一聽?”
果然,莫離這樣一說,原先明顯隻是來說一聲便要走的趙晅,終於抬起了頭,看向了莫離。
眼前的女子,一雙美麗的眼睛正一點也不避諱地看著他,毫無回避和膽怯之意,反倒似乎十分的熱情,甚至……有著難言的隱隱期待。
一直聽說,這個庶出的表妹是十分膽小怯懦的,可他這幾次接觸下來,她非但不膽小,還有著常人沒有的許多智慧和獨特眼光,怪不得啊……昕堂弟,那麼喜歡她,那麼……想著她……
趙晅垂下眼瞼,壓下越發冒酸泡兒的內心,點點頭說道:“恪王妃見解獨到,晅受益匪淺,請指教!”
趙晅的回視,給了莫離莫大的勇氣,她不由企盼地說:“晅表哥,這路邊說話總是不便,今日我們在楊樹城驛站歇息,晅表哥,你可否……遲回一日呢?”
哎,莫離是多麼想找個機會告訴趙晅,她就是他曾心心念念的離兒啊!
再過百裏,似乎就是北方邊城了,也不知道,她這一去,幾時能夠再見到趙晅。
但願,但願老天能聽到自己的祈求,快讓趙晅同意了吧!啊!
趙晅低垂的眉眼中,卻閃過一絲落寞,他本該早就回去京城了的,可他這般一直在楊樹城裏等著,便是想等著看看,有沒有機會,能和一百裏外的趙昕見上一麵。
可是,可是即便聽說了趙昕為了軍需曾到過楊樹城數次,趙晅也沒等到趙昕來見他哪怕一次。
無數次希望之後的失望,都令趙晅覺得,趙昕是真的不想再見他了。
思及此,趙晅的心裏便會隱隱作痛著,他正想拱手說不必了,而站在莫離馬車旁的芒刀卻忽然開口了:“娘娘,大爺公務在身,想必不能多逗留!屬下才剛獲知,王爺正在往楊樹城趕來接應娘娘呢!”
芒刀不止一次地被趙昕耳提麵命過,隻要看見趙晅,一定要給他趕走咯!至於原因嘛,芒刀經曆了莫離非要騎馬的事故,他心裏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剛才,他見兩人站得遠遠地說話,趙晅似乎也沒有留下來的意思,那便也算了,可沒想到,這個鬼王妃喲,這個妖精王妃啊,她竟然還要留下人家!
這這這!
芒刀覺得吧,自個兒真是太能感受王爺的心情了,簡直是非常能!
尼瑪,她真是太招人了,太能招人了!
芒刀想著這些,便本能地說了那番話。他自以為的,隻要自個兒抬出王爺來,那麼,王妃她應該會有所收斂的吧?
可是呢,莫離有的,隻是悵然,還有不死心的希冀。
收斂?那是什麼東東?
她隻知道,他和趙昕之間確實有什麼三年之約,但隻要她沒有做出出格的事,怎麼著都行!不是還有這麼多人在場嗎?他們二人隻是說說話還不行麼?
而趙晅,心裏卻“咚”地跳了一下,接著“咚咚咚”地開始跳個不停。
終於,他要來了麼?他……為了看他的王妃而來?!
“那,離兒,我是否能借此機會也看一看你?!我隻看一眼便走,隻一眼!”
趙晅頭腦發暈,喉嚨發緊,眼睛裏卻迸射出璀璨的神采,這出口的話便變成了:“無妨!王妃見解獨到,晅確實很想聽一聽,既然……恪王爺還會過來,那再好不過!”
聞言,莫離心中一陣歡喜,然而,芒刀……鬱悶啊!
於是,冬鷹默默地幫趙晅牽了馬匹過來,一行人跟在了恪王妃的車隊後麵,很快便入了楊樹城,住進了早已準備好的驛站之中。
而北方邊境,從昱國這最後的關口——青峪關上極目遠眺,厚重的城牆外,是浸染了雪水後,腐爛成黑色的大片大片荒草地。
十數年前,廖國常常會在這青黃不接的冬末春初,拎著長刀,騎著快馬,如烏雲籠罩一般地侵擾著這處邊境。
而這幾年來,因著趙昕守在這裏,他不但和廖國人生死拚殺過,還曾經打到過草原的腹地深處,狠狠地修理過那些草原惡狼,他們才收斂了好些,這會兒輕易不敢出來掠奪擾邊了。
趙昕又下令,但凡邊境上的居民,在這幾年裏盡力往青峪關裏移進來,關外頭的雜草,但凡長高到一尺,趙昕便會令人將之全部放火燒了,關外幾乎是堅壁清野了,廖國人便更加不敢隨便過來了。
青峪關守城的將士,這幾年也總算過上了一些安穩日子,雖然,北軍裏麵的首領,大多是陳良這個駐守了三十年老將的手下,但底層普通兵士們的心裏,還是更服趙昕一些的。
青峪關後麵的營房裏,此刻正有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站在窗口,他的眼睛望著外頭的白楊樹,嘴角卻情不自禁地微微勾了起來。
此人,便是趙晅久盼而不得見的恪王趙昕!
“她要來了!
她馬上要到這裏來了!
盡管,皇帝此番讓她來此,最終還是想將我握在手心裏,可我,可我還是心生歡喜!
離兒……分開的這些時日以來,你可有日日思念於我呢?你可否如我一般,萬分期待著我們的相聚?!”
趙昕修長的手指輕按上自己的唇瓣,腦海中不由想起幾次熱吻的美好感覺,心潮湧動間,他心中對莫離的思念便又深切了幾分。
女人,真是奇怪的東西,以前,他從未覺得她們有多好,可自從他自己曾經變成過女人之後,他對女人便不那麼排斥了,而自從他與離兒相擁相吻後,那刻骨銘心的異樣滋味兒便一直在他心頭徘徊不散。
尤其,離兒的那雙純淨中又有著魅惑的眼睛,更是時不時地便會突兀地冒出來,在虛無中似乎睃一眼,便讓他的心魂跟著走了。
唉!
趙昕輕歎了口氣,對自己這般思念莫離的不可置信中,他又有些對時局動蕩地淡淡擔憂。
正如祖母所說,一切,都快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