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祖母,救我!

第60章 祖母,救我!

此刻,得見有人自稱如夢姑娘,其長相又如此嫵媚出眾,雖然不若人們口口相傳的狐媚,卻自有一番清冷的氣質,不是那個添香樓迷得京城無數男人七暈八素的清倌兒,又是誰人哪。

樂珠心中對這如夢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人家站在她家二小姐身邊,薑姨娘和二小姐看起來對人家還挺禮遇的,她也不好當著這多人的麵兒讓人家沒臉。

見芒刀的視線過來,樂珠也客氣地福了福,道了聲:“如夢姑娘安好!”

“梨兒,如夢姑娘在這裏,你怎不讓人坐下喝杯茶。”薑姨娘是不知道所謂如夢姑娘的底細,若是她知道了,隻怕立即就要遣人離開了,也不會這麼好言好語地招待了。

“夫人客氣了!方才,我見這禪院幽靜,便進來看看,聞聽到小姐在此誦讀經書,才冒昧前來相交。叨擾之處,請莫二小姐多擔待!此刻天色不早了,我便不打擾各位用晚膳了,告辭!”

芒刀抬袖露出經書的一角,薑姨娘自是看到了那本師太送給莫梨的經書。女兒性子一向膽小,幾乎沒有什麼閨中蜜友,難得她與人家一見投緣,還以書相贈。

自打來到這水月庵,女兒就沒有開口說過半個字,此刻,卻能麵色和緩,神色間也似輕鬆了許多,足見她心境自是放開了些。

這都是如夢姑娘帶給梨兒的改變啊!

這麼想著,薑姨娘再投向芒刀的視線,便帶上了幾分誠摯的感激。

“如夢姑娘,相遇即是有緣。若姑娘不嫌棄齋飯粗淡,請留下一道用了晚膳再走罷。”

“多謝夫人美意!小女子與莫二小姐雖是今日相識,卻是十分投緣。他日若得空,小女子再來拜會莫二小姐。眼下,小女子還有事需急著回城,恐天色太晚歸城不便,請夫人、二小姐見諒!”

“如此,我便不留如夢姑娘了。姑娘再是身手不凡,終究是個女子,這一路回城,多加小心哪!”

“多謝夫人提醒!夫人,請留步,小女子告辭!”

“那好吧,樂珠啊,你送如夢姑娘出去吧。”

“是,夫人!”

趙昕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芒刀與薑姨娘客套著,他在心中對薑姨娘說:“很抱歉,我又欺騙了您……”

芒刀鄭重地看了趙昕一眼,隨著樂珠打開的大門,他邁步走了出去。

直到芒刀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薑姨娘才收回視線,卻發現女兒臉上的表情看著似乎很凝重。

“梨兒,你同那如夢姑娘都聊了些什麼呀?”

聞言,趙昕又為難了。

“哎,這問題要我怎麼回答您呢?我又不能對您說實話,說了實話,您也不會相信的吧?隻是,不說實話,怎麼答,都是欺騙呀!”

趙昕垂了眼瞼,望著桌子上的飯菜,對薑姨娘說:“娘,我餓了……”

好吧,女兒不願意說便不說了罷。

薑姨娘心中無奈一歎,拉了趙昕走到桌邊坐下,正要執勺裝飯時,趙昕輕輕奪過木勺子,低聲說:“我來!”

薑姨娘有些訝異地笑望著趙昕,趙昕裝了碗白米飯送到她手上,輕聲說:“娘,您請用膳!”

哎呀,真真是多虧了如夢姑娘呀!梨兒她看著不再是大病初愈時的冷然,居然會體貼關心人了。你看她,氣色明顯好了許多,臉上貌似還有淺淺的微笑。

菩薩啊,您是聽到了信女的禱告吧!多謝菩薩顯靈啊!

“梨兒,來,你吃這個菜,這是娘炒的。”薑姨娘高興地夾了一筷子青菜進趙昕碗裏。

望著那翠綠的青菜,無端的,趙昕覺得鼻翼間有些酸澀。若不是他思慮不周、處事不當,薑姨娘何至於跟著他到這裏來受苦,如今落得粗衣加身、糙食裹腹。

得見薑姨娘慈愛的笑顏,趙昕垂下眼瞼,生平第一次給女人夾菜。

“娘,您也吃。”

樂珠端著碗,驚訝地坐在一邊,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二小姐,您這是,又打算要鬧哪樣兒啊?

怎麼那個添香樓的如夢姑娘來一趟,您的變化就這麼大了呀?

之前您連飯都不吃,這會兒居然主動給薑姨娘盛飯夾菜?您這是要把以後的孝義都給薑姨娘盡了麼?

那個如夢姑娘她到底跟您說了什麼呀?

還是,您打算再幹點兒什麼呢?

從前,您在伯府裏每晚都會爬牆,該不會,今夜您打算逃走,才會對薑姨娘這麼熱情吧?!

這麼一想,樂珠驚得險些碗都沒端住。

已然跟芒刀見過麵了,即便現在身份尚未換回來,可趙昕的心裏是這段時日以來最輕鬆的時刻,比他打了勝仗還要高興,也因此,他不覺間就多吃了兩碗。

薑姨娘見了,更高興了。哎呀,她的梨兒好像想通了,不再鬱鬱寡歡了,若是伯爺知道了,也會很高興吧。

哎,隻不知她們還要在這水月庵裏住多久,伯爺何時能把梨兒弄回去。

眼見著梨兒也到了婚嫁的年紀了,這麼下去,就算她性子變了,人更美了,也難以找到好人家了呀。

這日自黃昏時起,樂珠便瞪大了眼睛,密切關注著自家二小姐的一舉一動,生怕錯過了二小姐所圖謀之事。

隻是吧,她越是關注,越是心慌慌的。

二小姐早早上床睡覺了,這是打算休息好了,半夜好逃跑?

咦,包袱呢?怎麼沒看到二小姐打包袱?

樂珠尋了個油頭,在房間裏到處找了一遍,包袱沒找到,心下更疑惑了。可她又不敢冒然跑去跟薑姨娘說,畢竟那些是她自己胡亂猜測的。

可樂珠也不敢大意了,這一晚,她睡在外間的床榻上,趙昕哪怕翻個身,她都會嚇得立即坐起來。

卻說芒刀,快馬加鞭一路急行,趕到恪王府時,已然是戌時末了。

彼時,老太妃已然就寢了,據說,晚膳是莫離陪著用的,還陪著喝了消食茶,聽了莫離講了近半個時辰的孫猴子戲文,老太妃才依依不舍地放莫離回去。

圓弓去青雲觀請雲峰道長下山還沒回來,伴隨莫離左右的,便隻有銀鞍和金箭。

主子異魂之事,畢竟事關重大,芒刀也不敢貿然跟其他人講。

他打聽到,老太妃打算明日帶莫離一起去龍安寺上香,他思慮再三還是求了雲舒老嬤嬤,說他有緊急之事須得即刻稟告老太妃。

因著天色已晚,雲舒起初並不同意,畢竟,老太妃晚間同王爺聊得歡,確實是身子乏了的,可是,當她望見芒刀展開的經書上的那幾個字時,她神色一驚,急忙拿著經書就進去稟報了。

果然,雲舒人才進去,就聽到老太妃慌張的聲音急喊道:“芒刀,快進來!”

芒刀撩簾而進,此時,屋內的床榻之上,坐著滿臉憂急的老太妃,雲舒老嬤嬤正在往她的背後放靠枕。

為謹慎起見,芒刀還是細細感知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才跪到老太妃身前,沉聲說:“老太妃,一會兒小的向你稟報之事,或許有些匪夷所思,不過,小的以項上人頭擔保,小的所說之事,句句屬實。事關王爺性命安危,請老太妃容小的稟完,再作定奪!”

老太妃聞言更是驚愕異常,拿著經書的那隻手不由抖了抖,她閉目深呼吸一口氣,才猛然問道:“適才昕兒才離開這裏回去歇息。若我所料不差,他此刻必然就寢了,何來這上麵所寫的‘祖母,救我!’”

芒刀神色肅然地稟報道:“老太妃明鑒,王府之中的那位,並非是真正的恪王!”

老太妃聞言,頓時張大了嘴巴,渾濁的眼睛也在一瞬間瞪得老大。

雲舒愣愣地望了老太妃一眼,才喝斥道:“大膽芒刀,居然滿嘴胡言,你是不要命了嗎?!啊!居然敢這麼說王爺……”

芒刀不理雲舒之言,繼而說道:“稟告老太妃!上次雨夜王爺驚了馬,他墜馬之時已然魂魄離體,被不知名姓的野鬼占了身體,以至於,他真正的魂魄被迫寄居在一介女子身上……”

起先,老太妃隻是沉著臉任芒刀敘說,隻是,聽著聽著,她竟是漸漸流下淚來,握著經書的那隻手,卻是越收越緊。

大概盞茶時間,芒刀終是說完了,滿室盡是壓抑的寂然,坐在床榻上的老太妃,冷厲的視線是又驚又痛,恨恨地射向芒刀:“此事,還有何人知曉?”

此前,芒刀一直心中忐忑,生怕老太妃不信任他,幸而老太妃是個明白人,她這麼個問法兒,顯見是信了他之言。

芒刀跪著的身子一凜,趕緊應道:“回稟老太妃,除了此刻在場之人,便隻有王爺他自己知道!”

哎,雖然王爺離魂之時,他不在王爺身邊,不過,王爺清醒之後,性情迥異,他作為王爺的貼身長隨,應該第一時間覺察到自家主子爺的不同,可他們都大意了,非但沒有及時發現,還令王爺化身女人流落在外受苦……

芒刀越想越慚愧,任老太妃憤恨的視線洞穿他。

雖然,老太妃沒有親見到莫梨,不過,芒刀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她的孫兒能將芒刀當真左膀右臂,芒刀的能力,她也是信任的。

如此看來,芒刀言之鑿鑿,再加上此刻她手中緊握的那本經書上的字跡,種種跡象足以證明,恪王趙昕被異魂之事,看似荒唐無度卻竟是真的。

這麼一想,老太妃真真是憂急如焚,不禁說道:“快!速速派人前去水月庵,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