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如夢姑娘
“王爺！您可有何辦法要回身體？如今，老太妃被他哄得團團轉，屬下若貿然去說，恐老太妃她未必相信屬下所言……”
“祖母她……她可好？”
想到祖母的諄諄教誨，以及自己所負的大仇，趙昕忍不住紅了眼睛，他微微轉身背對著芒刀。
芒刀很奇怪此時的感受，明明腦中想的是王爺鐵麵冷臉的模樣，偏偏耳中聽的卻是微微哽咽的嬌弱女音，直令他想要好生安慰一番，卻在省及那是自家主子爺時，所有的話都梗在喉嚨裏了。
趙昕沒聽到身後人的回答，不由轉身“嗯”了一聲，芒刀連忙心神一凜，沉聲答道：“回稟王爺，老太妃身體無恙，隻十分掛牽王爺的身體。她猜測王爺的失常，或許是黑玄玉丟失所致，是以，她沒有對那人產生其他的懷疑……”
“黑玄玉麼？”趙昕伸手撫上脖頸間掛著的圓珠子，沉吟道：“那日，我從馬上墜下，突然就魂魄離身，飄浮在半空之中，眼睜睜地看著圓弓扶著我的身體走遠了，我怎麼追也追不上……後來，我撿起掉落的黑玄玉，飄到路邊的一輛馬車旁，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帶到這個女人的身上了……”
即使有些猜測，可是真聽趙昕親口講述時，芒刀還是很震驚的，麵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眼前站立的嬌小女子。
這可真是天方夜談啊！
僅憑一顆玉珠子，居然能讓人魂魄離體，還能寄身於他人身上？
呃，既然王爺魂魄離身了，為何不是寄居於其他男人身上，怎麼就選中了莫府的庶二小姐？
想到這裏，芒刀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王爺，莫非，王府裏的那位是莫二小姐？”
雖然芒刀有此猜測，可他也無法說服自己，一個庶出的二小姐，怎麼會有那樣膽大包天的性格，敢見當今聖上混得賞賜，敢滿嘴胡言誆騙大皇子，敢調戲同為女人的霧裏仙蘇各各……
那般的人，就該是個處事不驚、風流成性的男子。
可是，那人的穿著打扮，甚至言語之間，處處顯示她是個女人啊。
就是精明如芒刀也有些混亂了，趙昕卻是斬釘截鐵地否定道：“不可能！”
“王爺何出此言？”
“莫二小姐隻怕已經香消玉殞了，就在那個雨夜……她有極嚴重的心疾……”趙昕的語氣，有些惆悵。此時，他方想起，若是他回到了原來的身體，那他寄居的這副女身，極有可能會了無生息了。
“可是，府裏那人行事作風，似極了女子，且……她曾親口承認，她是女人！”不知為何，芒刀的腦海中，忽然清晰地浮現出，王府中的那個“王爺”的一些細節。
初見時，“他”滿眼驚豔，對著他隻差流口水了。
再見時，“他”意外親了他，沒認出他的身份，卻急急分辨“他”是個女人，隻愛男人……
在轎子裏，“他”依在他的肩膀上無聲地哭泣，即使“他”沒說，可他知道，在“他”失蹤的那段時間，“他”似乎心裏裝了個真的男人！
這，這要稟告王爺麼？
“芒刀？芒刀！”
“王爺！屬下在！”
“你在想什麼？有何可疑之處，仔細報來！”
“王爺，屬下以為，讓您恢複真身才是要緊之事，其他事情……待您回府後再作決斷。”
不知為何，芒刀選擇了沒有把所有的細節彙報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在主子麵前有所保留。幸而，趙昕的關注並不在芒刀的神色之上，他聞言點了點頭，應道：“嗯！”
“王爺，屬下這就迎您回恪王府！”
“不可！”
“王爺，為何？”
“在世人眼裏，我是莫府庶二小姐莫梨，此次是被家族放逐到這尼姑庵修行，若貿然回去，會連累很多人……”
若是以前，趙昕定然二話不說，跟著芒刀就走，可如今，在他當了女人的這些日子後，他不得不站在女人的立場上想問題，不得不為這副身體的親人著想。
在他沒有換回自己的身體之前，他都是承恩伯府的庶二小姐莫梨，如若沒有家族的赦令，或者是承恩伯莫伯深的召喚，他是不能隨意離開這水月庵的。
若他一意孤行走了，這副身體的母親薑姨娘，很可能就會受他牽連，替他承擔後果。
薑姨娘待他像親生女兒一樣，他真真切切地從她身上體會到了何為母愛，他不能那麼自私地隻想著自己，而不替她考慮！
再者說，他現在是個女人，已然是滿京城男女老幼談論甚至唾棄的對象，如若他再忤逆家族的命令，隻怕，他這俱身子再難在這世上安身立命了。
且不論，他將來終是要離開，萬一，他一時半會兒離開不了呢？
思來想去，趙昕仍覺得他暫時不能離開水月庵。
他不能就山，便讓山來就他吧！
“你讓祖母來這裏見我吧！”
“什麼？王爺，這！這裏是……尼姑庵！老太妃那麼尊貴的身份，怎麼能來這裏？”
芒刀還未說完，眼見到趙昕冷冷地盯著他看，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斜睨過來，呃，這是往日淩厲的眼刀？
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做出一副凶相，看著簡直太別扭了，一點威力都沒有好吧！
這話芒刀敢想不敢說，他摸了摸鼻子，自覺地扭過頭，靜待主子的吩咐。
“哼！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務必讓祖母親自來這裏一趟！”趙昕沉吟再三，才作如此安排。
雖然，勞動腿腳不便的老太妃親自跑一趟，確實是不應該，不過，有雲舒老嬤嬤從旁看顧，再加上芒刀自然會處理妥當，想必隻是令老太妃車馬勞累一場，倒是不會有大礙。
“是，屬下遵命！隻是，王爺，老太妃若是不肯來這裏……畢竟，這裏比較簡陋偏僻……”
趙昕再次伸手撫了撫脖頸上的黑珠子，冷聲說：“你就說，水月庵的師太有黑玄玉的消息，師太說，事關恪王離魂之秘事，需得老太妃親自前來才可相告。”
芒刀連連點頭，趙昕想了想，又轉身走到桌前，提筆在一本線裝的經書上寫了幾個大字，交給芒刀說：“你把這本經書交給祖母，她自然會隨你前來。”
芒刀尚未答話就聽到外麵傳來女人的談話聲，他望了望趙昕，趙昕正在低頭整理身上的衣裳，見芒刀望來，連忙說：“你見機行事，看我暗語，盡快離開！”
芒刀才打算躬身應諾，趙昕一個眼刀過來，他有些訕訕地站到一邊。
門“吱呀”一聲推了開來，打頭進來的是樂珠，她手上端著水盆，隨後跟著的薑姨娘端著托盤，裏麵的飯菜正冒著熱汽兒呢。
“小姐，用晚膳……咦，你是誰？你怎麼會在我家小姐的房裏？你想幹什麼！”
樂珠一進屋便發現了站在牆邊的芒刀，立即化身女戰士一般拔高了嗓門喝問著。
“梨兒，你怎麼樣？你沒事吧？啊！呀……”薑姨娘三步並作兩步趕往趙昕身邊，因為她的動作過急過猛，手上的托盤眼見著就要摔落了，芒刀連忙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頓時令在場之人全都驚在了當地。
薑姨娘和樂珠隻覺眼前一陣風過，再睜眼時，薑姨娘手上的托盤已然在一個高挑的陌生女子手中了，且那女子就站在她女兒的身邊。
而趙昕當然不是驚訝芒刀的身手，他是生怕薑姨娘摔倒或燙傷了。
“娘，您沒燙著吧？”趙昕執起薑姨娘的手檢視著，見她手上並未濺上燙汁，他才道：“您怎麼親自做這些事，怎不讓樂珠來做？”
這還是女兒失憶以來，第一次如此貼心地關懷薑姨娘，她心中感動欣慰，反手握住趙昕的手柔聲說：“梨兒別擔心，娘沒事。”說著，她望了望芒刀，疑惑道：“梨兒，這位姑娘是……”
芒刀的麵上，全是驚疑之色。
天哪，這這這，這還是他家英明神武的王爺嗎？
他家王爺不都是不讓女人近身的嗎？怎麼此刻，王爺會依在那個粗衣婦人身邊，還輕聲細語地喊她作娘親，如此緊張她的安危？！
“咳，他啊，他是如夢姑……姑娘……”最後兩個字，趙昕明顯加重了語氣，芒刀連忙斂了心神，端著托盤向薑姨娘彎腰行禮道：“如夢給夫人請安！”
“如夢姑娘！”雖然薑姨娘心中十分不解，自己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兒，究竟何時認識了這位看起來嫵媚漂亮，實際上身手不凡的如夢姑娘，不過，她仍然微笑著點頭回禮。
如夢姑娘的大名，滿京城沒幾個男人不知道，真要有不知道的男人，要麼是腦子不清白的，根本不懂男女之事的，要麼呢，是腦子清白，但著實是老實巴交的那種。
久居深宅內院的薑姨娘倒是沒聽說過如夢之名，樂珠本來也是不知道的，經過上次自家二小姐要去添香樓的事，有心的樂珠再稍稍打聽一番，對於如夢之名，她當然也就不會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