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恪王身陷尼姑庵
金箭微微皺起了眉頭,以他的目力,當然看清了圓弓身體繃得極僵硬,想必,那一百軍棍下去,他即使沒殘廢,也傷得不輕了。
“你怎麼沒歇著養傷,這麼早起來做什麼?”
“你不也沒歇著……”
兩個人同時扭頭望向內殿的方向,又同時戚起了眉頭,多年的默契使然,有些話無需說出來,彼此亦能心知肚明。
此時,內殿中的那個主子,有問題!而且是很有問題!
還是芒刀眼力好,居然能在第一次見麵就瞧出不對來,可惜那時,無論芒刀怎麼說,他們都沒有深入去想。
隻是,他們即使知道了那人並非自家的王爺主子了,可是,他們又能怎麼辦呢?
找黑玄玉,讓真正的主子爺回來?
找了呀,他們翻遍了滿京城,也沒找到哇!
圓弓率先回頭,正色道:“今日,我會出城一趟。”
“你不好好養傷,出城做什麼?”金箭很是疑惑,昨日,他們四人商議好了,由圓弓負責繼續派人探查黑玄玉的下落,而芒刀則要盡快查出那批刺客的背後主使之人,銀鞍與金箭須得近身保護王爺。
圓弓抿唇言道:“老太妃命我去趟青雲觀,請雲峰道長下山。”
聞言,金箭的石頭臉有了訝異之色:“那個傳說會捉鬼定魂的雲峰道長?”
“不錯!”圓弓微微點頭。
金箭遲疑道:“你……把王爺的異狀稟報太妃了?”
異狀指的是什麼,當然,是自家王爺昨日水中驚魂一事了……
“尚未!”圓弓搖了搖頭,那張刀疤臉上,有股凝重的氣息,隱隱還帶著一抹慚愧。
“那,老太妃為何要你去請雲峰道長來?”莫非,老太妃也覺得這個王爺,不是她的親孫子?金箭腦子裏轉了這麼個念頭,又沒敢深入想下去。
“老太妃不想再發生這般驚險的刺殺事件,希望王爺能魂魄歸身,早日恢複武功。”
這倒也對,王爺沒有武功護體,始終是個極大的隱患。再者,縱使他們幾人再是能幹,可沒有王爺這個主心骨對他們發號施令,很多事情,他們做起來,總是事倍功半。
但願,即使沒有找到黑玄玉,雲峰道長也能助王爺恢複……正常。
圓弓又與金箭細細商議了一番王府的守備細節,以及北軍的事務安排,甚至再出現這種突發事件的應急策略。
半個時辰後,圓弓自行離去了,金箭目送著他離開,又著人詢問了一遍王府的守夜情況,便繼續守在莫離寢殿的外間。
莫離不知,她所占身體的正主兒,正在各種事件地攪合下,慢慢地接近她。她逍遙的王爺日子,也過不長久了。
此時的芒刀,坐在添香樓的暗閣裏,凝眉望著桌子上的兩遝宣紙,眸色深沉。
老太妃命他收集周四小姐的詳盡資料,不知為何,他得知了莫府二小姐的當街抱人事件後,也一並命人將莫二小姐的信息也收集來了。
其中,左邊那遝記載的,便是當朝閣老周太傅的嫡孫女周四小姐的生平細事。
被封為京城第一美人的周四小姐,果然是名不虛傳,不但生得是花容月貌,儀態端莊,且據說五歲便能吟詩作對,十歲時所作的畫,連太傅都大加讚賞,現如今,琴棋書畫不止是樣樣精通,放眼京城,就無人能出其右。
難怪,老太妃那麼挑剔的一個人,也能中意周四小姐作恪王的王妃了。
而承恩伯府庶女二小姐莫梨,看起來就不是那麼出彩了,且她身上幾乎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可圈點的。她整日躲在閨閣,膽小怕事,還患有嚴重的心疾,三天兩頭地生病,是個弱不禁風的藥罐子。
原本據說這莫府庶二小姐活不了多久的,沒想到,她大病一場之後,僥幸活命下來,卻突然改了性情,居然敢當街抱著恪王不放手,還敢放言,她就要恪王這樣的男人。
人人都當莫庶二小姐想嫁恪王想瘋了,可她明明從未見過恪王,又生得那麼膽小如鼠的性格,怎麼就敢當街抱著鐵麵冷如煞星的恪王不放呢?
蹊蹺啊!
不知為何,芒刀忽然想起了,在自家小宅子裏,偶遇莫離時的場麵。
“嗨嗨嗨,姑娘啊,你看清楚了,我跟你一樣,是個女人!你認錯人了!”
“不,你就是王爺!縱使你化成了飛灰,我都認得!”
“啊,呀!姑娘姑娘,冷靜冷靜!我不是男人,真的不是男人!”
為何,王爺一再自稱不是男人?
為何,失魂後的王爺,性情如此像個女人,甚至,他還如此斬釘截鐵地說自己是個女人?!
據屬下收集的資料顯示,就在王爺出事的那天晚上,莫二小姐所乘的馬車,曾停靠在路邊。莫不是,王爺丟失的黑玄玉落到了莫小姐的手上?!她當街抱住王爺,其實是想歸還黑玄玉?
王爺之所以變得像個女人,是因為黑玄玉落在了一個女人的手裏,從而因為某些神秘的力量,離奇地改變了王爺的性情?!
亦或者,王爺的身體裏住著莫二小姐的靈魂?!
芒刀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玄幻了,說出去幾乎沒人會相信,隻是,他無法控製自己不那麼去想。
從前,王爺一直佩戴著黑玄玉,那時他一切正常,為何,黑玄玉丟了,他就有那麼大的改變呢?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黑玄玉啊!
既然,黑玄玉如此神奇,那,它再有些神奇的作用,比如說:王爺丟失的那部分魂魄,與某個女人交換了……也不足為奇吧?
芒刀越想,越覺得這麼解釋才是對的。
“難怪,那條路幾乎被我們翻轉來尋找了幾遍,都沒有找到黑玄玉,卻原來,黑玄玉根本不在那裏,而是落到了莫二小姐的手裏!”
想到這裏,芒刀神色一凜,不管事實的真相如何,當務之急,他還是得先見到莫二小姐再說。
芒刀是個行動派,半個時辰後,他已然一身素淡的女裝,站在了城外的水月庵前。
這水月庵,是處極幽靜的尼姑庵,就坐落在一個深凹的小山溝裏,裏麵據說隻有兩個老尼姑在此修行,尋常時候,幾乎沒有人來會這個地方。
沒想到,承恩伯府的莫二小姐,居然會被族裏罰到這個地方來。
但凡女子,又是為人所詬病的風流女子,一旦進了這庵堂,想要出去,幾乎不太可能,從此之後,隻會與世俗隔絕,在庵院中與青燈、佛卷、木魚為伴,過一輩子的苦悶清修生活。
事實上,此時的趙昕,是異常憋屈的。
他終於出了承恩伯府的深院高牆,卻是轉眼又進了荒山野領裏的庵堂。
他是有打算跳車逃走的,可他的力氣大不過兩個粗壯的婆子,又有薑姨娘在一旁哭著勸說。
那一聲聲“梨兒啊,你若執意如此,會沒有活路的呀!梨兒啊,你不想活了,娘陪你!”,使得趙昕滿腔的憤懣,所有的想法,都化為了蒼白的無奈,隻得跟隨她們進了他前半生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尼姑庵。
說是帶發修行,每日裏,趙昕從來都是盤腿坐在床上,無論是水月庵的老尼姑,還是薑姨娘來勸說,他都是閉目不理人。
樂珠送來的清淡飲食,起先趙昕是不吃的,後來,他想通了些,又默默地吃下了。
無論怎麼樣,他總要先活下命來,才能想辦法要回自己的身體啊。
隻如今,他都離了京城,被禁錮在這郊外的水月庵裏了,與高高在上的恪王府離得更遠了,他還能怎麼回去呢?
想到這裏,趙昕就很煩躁。
尤其,隔壁庵堂傳來一聲聲清脆的木魚聲,伴隨著薑姨娘低低地誦讀經文的聲音,更是令他怒火中燒,恨不得一把火點了這裏。
隻是,若他真這麼做了,此生,他的命也該到頭了,再也要不回原身,再也報不了父仇,隻能憋屈地困在一個女人的身體裏,冤死在這荒郊野外。
想他堂堂恪王,執掌三十萬北軍,馳騁疆場,衝鋒陷陣,那是何等地意氣風發,縱使他此生不得善終,也該是大仇得報,戰死在疆場,如何能屈死在俱女人的身體裏?
忍耐,忍耐,再忍耐!
總有一天,他要奪回原身,要讓那個占得他原身的鬼魂知道,招惹他恪王趙昕是多麼失策的事情!
他要讓那個鬼魂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這裏,趙昕微眯了眼簾,充耳不聞外麵的木魚聲,閉上了眼睛,無聲地吐了一口濁氣。
自打芒刀確認了莫二小姐就在那間禪房裏,他就一直想進去,無奈,有個婢女一直守在門口,隔壁禪房裏似乎還有莫二小姐的母親也在。
雖然心中有些奇異的猜測,可是,在沒有見過莫二小姐之前,那一切,都隻是他自己在瞎猜呀。
芒刀很想直接衝進去找莫二小姐當麵問個清楚明白,可是,想想如今莫二小姐的難堪境況,他又止了步子,不敢冒然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