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似乎已經太久太久了,胸口的疼依舊,卻怎麼樣都清醒不過來。隻要一想到,睜開眼睛就會忘記和雬月的一切。
就怎麼也醒不過來。
那個孩子氣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拖拉的嘶啞感,“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可就對你做人工呼吸了。”
忽然,就覺得側臉上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
我很抵觸,但是頭很暈,依舊醒不過來。
他的聲音忽然低沉下來,“喂,這回不開你玩笑了,你要是不醒過來。你的家人,恐怕都要小命不保,你還打算繼續睡嗎?”
猛的一下子,我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說中了軟肋。
雙眼一下就睜開了,眼角帶著濕濕的液體,一張稚氣未脫的少年的臉梨渦淺笑的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他的鼻頭都要觸碰到我的鼻頭了,眸光裏帶著一絲莫名的貪婪,“嘖嘖,懷著食物的女人,你終於醒了。我最怕女人哭了,你別哭,好不好?”
他的小手擦了擦我的眼角,我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緊張的問他:“你剛才說……我的家人怎麼了?”
“你們家好像是惹了什麼大麻煩,不過我沒仔細聽。又不關我的事……”那少年朝我眨了眨眼睛,吹了個口哨,抽出了被我抓著的手腕。
身子倒退,退到了身後的椅子上坐下。
手中一根敲木魚的棍子,輕輕敲著他身後八仙桌上的木魚,百無聊賴的和我說著話,“你這個壞女人,居然把我一個人丟在羅勇,還好本少爺的病好的快。本來要找機會回來吃了你的,那個龍婆艾卻讓我守在這裏給你敲木魚。”
“敲木魚?你敲木魚幹什麼……”我蹙著眉頭想不通。
他一副我是白癡的樣子,做了個鬼臉,“龍婆說了,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肯醒來。外界發生什麼你都不會感知到,隻有這個木魚法器敲出來的聲音你才能聽見呢。”
原來……
原來我在夢中聽見的木魚的聲音是真實存在的,那麼那隻小狐狸到底是不是想象中的,還是他真的就是我腹中那個剛剛成形的胚胎。
輕輕的用手指頭觸碰到小腹,似乎能夠諦聽到孩子成長的聲音。
但是他似乎不那麼活潑了,心頭也似乎很陰鬱。
他和我一樣都在想雬月嗎?
對啊,奇怪了!
雬月臨死前明明讓龍婆艾斬斷我們的緣,讓我失去對他的記憶,可是我為什麼我卻依舊記得我和雬月的每一個美好的回憶。
就連十分微不足道的細節,都好像鐫刻在心中一樣。
突然,耳邊傳來了客廳內用泰語吵架的聲音。
我媽媽從來和我爸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就好像電視上的那種溫柔的泰國美女一樣,含笑說著“薩瓦迪卡”。
她的情緒有些崩潰,大聲的說道:“莫瀚文,阿YAYA現在還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你作為父親為她做了什麼,你居然敢跑去賭錢,連房子都抵押出去了,你是希望害死我們一家人嗎?”
我爸爸聲音低沉嘶啞,“我……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話說我養了龍婆艾的天童古曼。我賭錢就不會輸了啊,為什麼……為什麼還會輸錢啊。”
天啊!
我沒聽錯吧,我爸爸那樣人品老實的人,居然會去賭錢。
沒穿鞋就從床上下去,衝了出去了。
我爸爸就穿了一身皺巴巴的汗衫短袖,西褲上連根皮帶都沒纏,穿的歪歪扭扭的。鬢邊都是花白的頭發,臉色蠟黃,一雙眼睛通紅。
那般狼狽不堪的樣子,和他平時昂首自信的模樣,真是相去甚遠。
我媽媽也是哭的眼睛水腫,坐在沙發上直掉眼淚,“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居然還去求天童古曼……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訴我。”
她低著頭,聲音很小像是自己在碎碎念。
天童古曼其實很靈驗,而且還不會反噬,所以港台的商人才會叫它仙童。
在我的認知裏,天童古曼個性溫和,根本不會導致我爸爸莫名其妙的失去本性去賭博。
我爸爸抽了一口煙,聲音嘶啞,“還不是因為……今年彙率調整,進出口差價利潤不好賺。進去的錢都打水漂了,公司要撐不住了……”
今年彙率是有所調整,但是還不至於把一家公司給拖垮。
不應該啊……
我還在分析當前的情況,我爸爸似乎發現我進到客廳了,失聲叫了出來,“阿YAYA,你醒了,怎麼出來了!”
“阿YAYA,別受風著涼了,快回房躺著。有沒有想吃的……你都……你都昏迷兩三天了。”我媽媽已經從沙發上跳起來,過來推著我進房間。
我本來想開口口說話的,張開嘴卻忍不住咳嗽。
劇烈咳嗽之下,滿腦子都是雬月的那張傾世的容顏,心口更是好像車輪胎碾過一樣的疼。口角滑落一絲冰涼的液體,忍不住捂住了胸口。
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我媽媽被嚇壞了,“阿YAYA,你到底怎麼了?從那天學校回來就這樣了,要不是龍婆艾說放在家裏養著就行了,我們早就把你送醫院了。”
我媽媽六神無主,我一邊咳嗽,一邊還要安慰她,“我……我沒事,我……”
我隻是可能心裏太難過了,一直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我爸爸對我也是相當的心疼,剛才還是一副頹然的樣子,此刻卻是一個箭步過來抱起我。
快步的將我送到床上,替我蓋好被子,“阿YAYA,爸爸……爸爸以前都不在家,現在就在你身邊陪著你。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明白嗎?”
“爸……我沒事真的,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很清楚我自己的狀況,其實我的身體沒有太大的問題。
否則龍婆艾也不會跟我爸媽說,讓我在家自己養著。
隻是忘不了雬月,才會在潛意識裏鑽牛角尖。
我爸爸看了我一眼,低聲的說道:“你想問什麼?阿YAYA,隻要是你想知道的,爸爸一定都告訴你。”
“你……你除了天童古曼之外,還有沒有供奉過別的東西?”我認真地看著我爸爸,我覺得爸爸的公司突然遭到變故很有蹊蹺。
如今的市場沒有糟糕到那個地步,他那樣規模的公司自保是足夠了。
我爸爸的臉色一變,變得有些陰鬱了。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眉頭,眉頭緊鎖的陷入而沉默。
我媽媽在旁邊,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女兒問你呢,你除了天童古曼之外,還有沒有供奉其他的東西。”
“有吧。”我爸爸回答的很小能。
有?
那是什麼?
該不會是小鬼,或者什麼惡靈製作的陰牌吧。
他有些不敢看我和我媽媽,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才說道:“本來這件事我不想說的,因為早都已經過去了。我在兩年前供奉過貓靈胎律過,那東西太邪門了,我感覺到害怕就把那東西請走了。”
貓靈胎律過這五個字,就跟悶雷一般的在我耳邊炸開。
這麼邪門的東西,我爸爸居然也請過。
我腦子裏有了一種特別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那隻老纏著我的貓靈胎律過可能和我爸爸有關係。
這樣它為什麼總揪著我不放,就說的通了。
我媽媽也是一愣,“你好好的供奉貓靈胎律過幹什麼?”
“是老孟,老孟來攛掇著我供奉一個試試。”我爸爸以前在家挺有威嚴的,現在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低著頭小聲的說著。
老孟!
我爸管孟嬌陽她爸就叫老孟,隻覺得心口好像又一股氣上升,差點一口老血就被氣的噴出來了。
又是孟嬌陽,她老爸在兩年前就要陷害我爸爸。
黑貓本來就是極陰的東西,又是被車撞死的小黑貓,那陰氣和煞氣就更重了。哪怕是小鬼或者地童古曼這種陰損的東西,估計都幹不過一隻貓靈胎律過。
我就問爸爸:“那東西……你怎麼請走的?”
“用火燒成灰之後,直接就丟到垃圾桶裏了。老孟說了,那樣一來貓靈胎律過成了一堆灰燼,就……就會忘記原主人的氣息。”我爸似乎到現在都認為貓靈胎律過造成的影響已經過了,真正造成影響的是那隻沒有發揮作用的天童古曼。
天童古曼估計都已經盡力了,克製不過貓靈胎律過很正常。
如果能找到貓靈胎律過的真身供奉起來,可能這件事情就解決了,可是那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別說貓靈胎律過了,估計連一根貓毛都撈不到了。
他居然還把人家貓靈胎律過的真身燒了,那貓靈胎不來找我們,還回去找誰啊。而且這樣一來貓靈胎的怨氣會更重,報複起來更加的瘋狂。
我媽媽雖然隻是普通的家庭主婦,但是還是懂一些善惡因果之類的東西,“你……你就是這麼把它請走的?這是在故意激怒它,老孟怎麼能胡說呢,這種邪物一旦報複起來,我們全家的性命都堪憂啊。”
東方青冥咧嘴一笑,露出了他那一口整齊潔白的好牙口,“有什麼好擔心的,讓我去把那隻貓給吃掉,這樣你們就沒什麼好怕了吧?”
他光著腳丫子,一個蛙跳就蹦上了床。
弓著身子蹲在我的床邊,睜著兩隻好奇的眼睛看著我的臉。
卻沒有注意到,我爸媽的臉色都是一僵,有些鄙夷的看著東方青冥。
吃掉貓靈胎律過?
那得是什麼樣的存在,想想就覺得可嚇人!
我連忙解釋說:“那個……青冥他……他平時也這樣的,小時候腦子摔到了,所以思維和正常人有些不一樣。”
“原……原來是這樣啊!”我媽媽鬆了一口氣,可是臉上還是一副陰鬱的表情,她用那種帶著奇特轉音的國語嘟囔了幾句,“姓孟的怎麼回事,女兒和我家阿YAYA還是好朋友,怎麼還拉我家老莫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