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從今天早上說起。
大早上的,顧子晏的助理正跟周公難分難舍,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昏昏沉沉中正想著將電話掛斷了,就看到電話上麵顯示的號碼是來自自己那個已經神誌不清的老板。
他都壓根兒沒想到自己能這麼快就接到來自老板的電話。
唐心悅上位的這些天,他都已經徹底放飛自己了。這也許是出於對顧子晏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強烈的信任。
除了顧子晏,他不相信還有誰能夠鬥得過顧家那一家子老少狐狸,還是那種不要臉的狐狸。
他這段時間天天就應個卯,然後等著顧老板醒過來的消息。
隻是一直都沒有等到,直到今天。
他激動的接起電話,生怕那頭的顧總還是懵懵懂懂的,或者是別的什麼人拿了顧總的電話。
幸好幸好。居然是顧子晏本人。
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這個一直堅持不懈地剝削自己的老板有了這麼深刻的感情。
“顧總。”
“嗯。”那頭聲音低沉,好像一直都是那個樣子。
他沉默了片刻:“有什麼事嗎?”
顧子晏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助理連連點頭,於是有了今天下午他們知道的一切。
事情出來之後,唐心悅第一時間就給顧子晏打了電話。她想不到除了清醒過來的顧子晏,還是有誰會做出這一切。
顧子晏在電話那邊默了默,應是。
“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沒多久。”
唐心悅一哽,她不知道應該繼續跟顧子晏說些什麼。
那些芥蒂好像永遠都不會消失了。她想。
她隻要一聽到清晰地熟悉的顧子晏的聲音,就會想起他對她好,利用她的身份為了自己母親報仇的事情來。
她又問道:“那你是要回到這個位子上麼?”
顧子晏那邊又是沉默半晌:“暫時不。”他做出這樣的決定,自己也經過了一番心理鬥爭。隻是,這件事情尚且可以看作是唐心悅靠著總統的力量查到的。
他們對唐心悅的警惕心沒有對自己的那麼強烈。
自己要在唐心悅的背後再躲上一躲。
唐心悅如今也算是深諳這些條條道道,她在心裏冷笑一聲,也隻是冷靜的應聲:“好。”
她還是得在這個位子上待幾天了。
她將事情與秘書一說,兩人也都算是明白了今天的這個消息究竟來自何處。顧子晏清醒的消息,對秘書來說,是比背後有總統做靠山更為強勁的一道強心針。
他好像連工作都有幹勁了起來,走路虎虎生風。
唐心悅雖然對顧子晏有所不滿,但是對他的禦人之術倒是相當敬佩起來。
他的左膀右臂,如果放在平常人當中也都可算是人中龍鳳了,卻對他這麼尊敬信賴。實在是相當難得。
他有這樣的水準,再想到隻能靠著一點舊情要求別人支持的顧正遠。勝負實在是很明顯了。
唐心悅和秘書知道了這些事情,但是還有他們所不知道的。
顧子晏並不是一開始就給助理打電話的。
第一個知道他清醒過來的消息的人,其實是袁銳。
袁銳是個不管前一天晚上工作到多晚,第二天都依然會準時準點起床的人。
他起床之後接到的第一個電話,就是來自自己那個神誌不清的女婿。他有點吃驚。
他還以為他這個女婿還得在病床上待些時候。畢竟聽那丫頭的說法,病的著實很嚴重的樣子。
沒想到這麼快就清醒了。
還真是出乎他的預料。看這個時間,說不定那個丫頭都還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經清醒過來了吧。
他接起電話,那頭的顧子晏聲音又是往日裏的沉穩自信。顧子晏雖然昏昏沉沉這麼多天,但是虧了唐心悅一直在他身邊講事情,過去的現在的。
他清醒過來之後將唐心悅這幾天在他身邊絮絮叨叨講的事情整合一番,再加上他自己對那些老對手的了解,也就猜測了個八九不離十。甚至對之後的事情都有所判斷。
就連袁銳都對他在這個時候對形勢的了解感到驚訝。
畢竟袁銳身處廟堂,雖然關心閨女,但是對情況還真是沒有那麼深入的了解。
袁銳聽顧子晏講了片刻,始終不發一言。
他好像知道自己這個女婿要讓自己做什麼了。
可是,在那件事情之前,他還是有些好奇:“你確定要將那個音頻放出去?”
他雖然受到民眾的推崇說是個與時俱進的人物,但是有些觀念上,其實還是個老人。
在他的觀念裏,那個人畢竟是顧子晏的父親。這件事情做的確實不地道,但是如果顧子晏把音頻放出去,那就是一點活路都不給顧正遠留了。他覺得這種做法似乎有點太絕情了。
這讓他隱隱約約有些擔心自己的女兒。
更何況,顧子晏現在還有一部分資源需要仰賴顧家。現在是在斬斷自己的根本啊。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讓他精神中算是圓滑的政客的那個部分相當不能理解。
如果是袁銳自己,他一定會將顧家的資源全部蠶食鯨吞個幹幹淨淨才對顧正遠下手。
但是他也不知道顧子晏這些年在顧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的角度跟顧子晏的角度,總是不一樣的。他也不好做出什麼評判。
而電話那邊,顧子晏的聲音平靜無波:“是。”
顧子晏深受顧正遠所害。
小時候被顧正遠害死了顧家裏唯一對顧子晏好的母親,還是用那種凶殘的方式也就不提。後來又一直被顧正遠像個傀儡似的捏在手裏,好不容易自己上了那個位子,還是被顧正遠掐著命脈。
如今有證據在手,顧子晏不可能不做出雷厲風行的反擊。
在積攢了二十多年的恨意麵前,一點資源根本算不了什麼。
顧子晏並不去理會袁銳的其他的想法。他隻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足夠。
他又補充道:“那些人,我知道大部分不是站在你的對手那邊就是擋在你的路上。如果你願意出手幫助,對你自己也是有好處的不是嗎?而且,如果您幫助我們,之後我們的合作隻有更密切的……”
袁銳知道他說的對。顧子晏提出來的種種條件讓袁銳也頗為心動。
隻是……袁銳想著,自己這個女婿,好像大夢一場醒過來,行事也不像之前。前頭想要跟自己合作的時候還是個卑躬屈膝的樣子呢。如今倒是淩厲了很多,對自己也不是之前那個樣子了。
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好,我答應你。”
顧子晏其實是想到了唐心悅在自己病床前說的話,覺得自己雖然被眾人誇讚算是個青年才俊。
其實還是由行事畏縮的一麵,如今自己還害的唐心悅一個弱女子挑這麼重的擔子……不早點處理掉那些人,他自己心裏都不好受。
袁銳和顧子晏達成了一致,在私下裏共同調查當年涉事的那些高官。
那些人既然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想必在別的事情上麵也並不會太幹淨。隻要用心找,總會找到突破口把這些人清理下去。
而且……從這兩個證據的找出就能發現,這些人身居高位舒服久了,又已經不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了,看來並不將這些“不起眼的小事”放在心上了。
其他的證據想必也不會太難找。這點上,袁銳對自己的人還是有信心的。
他之前不動作,隻是不想在這種時候鬧妖蛾子,回頭萬一傷到自己也就不好了。但是,這幾個人,遲早都是要清洗幹淨的。不能讓幾個老鼠屎壞了他的大計。
不如就行一行險招,想必也並不會怎麼樣。他在政壇摸爬滾打多年,這點自信也還是有。
但是作為前菜,還是先將高官們和顧正遠的協商錄音放了出來。
畢竟要先調和調和諸人的胃口,更為重要的是,股東大會已經迫在眉睫。這場戰爭如果輸了,回頭找到再多的證據也都是枉然。
顧子晏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妻子再為了這些事情提心吊膽了。這也算是給她一個定心丸。
唐心悅此時果然已經鎮定下來了。早上雖然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內心還是惶然。但是現在,她已經完全不害怕了。
坐在那個位子上,她終於能夠舒心的放空一會兒。
大約一刻鍾的時間。秘書又敲門進來。
唐心悅微微笑著看著明顯的春風滿麵的秘書:“怎麼了?又是什麼好消息?”
秘書點頭,確實是個好消息:“薛副總來了。”
之前口口聲聲管顧子晏叫賢侄,唐心悅叫好侄媳的老薛,在前兩天剛剛給唐心悅打了電話,電話裏頭是無比慚愧的聲音:“唐小姐,我覺得在公司治理的方麵,還是老顧比較有經驗。”
他在最後關頭站在顧正遠那頭。
當時的唐心悅當然知道,倒戈並不能怪他。隻是在事情的緊要關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罷了。她明白薛副總的選擇也許並非是出於本心。隻是出於理智的判斷。
唐心悅當時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