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梁叔叔在等你回應呢。”見容姿哭成淚人兒,裴葉菱開始出聲提醒她一下,該做回應了。
再一次看向梁仲霖,雖然臉上還是掛著淚痕,可容姿臉上的表情也慢慢變得釋然,聲音極盡溫柔:“好!”
簡簡單單地一個字,卻是她活了大半輩子以來的第一次回應一個男人的求婚。
五十年來,這是唯一一個向她求婚的男人。
這場求婚,她等了很久,他也想了很久。
兩個人都已年過半百,早已沒了年輕時熱情相擁的那種激情,有的也不過互相凝望著彼此。
相看淚眼婆娑,彼此笑臉以對。
有一種愛,叫我不說你也懂!有一種默契,叫我不語你會意。
葉采萍、裴葉菱以及雲蘿,三個人非常有默契的選擇了退下,將接下來的時間,留給他們這兩個久別重逢的苦命鴛鴦。
接下去,容姿想要去看看滿畫室她的痕跡,梁仲霖牽起十年未曾觸碰過的手,兩個人開始觀看起她的這半生。
從十九歲與他相識,到四十歲與他分別,一個畫室,記錄著他們兩個這二十一年來的點點滴滴。
從畫室的入口,到最裏麵,一張張畫在眼前緩慢退去,仿佛將人生重走一遍似得。
曾經的一切再一次從他們兩人的腦海裏滑過。
有甜蜜有苦澀,有喜悅有悲傷,有相逢有別離,有希望有絕望。
這邊,挽著手在回憶人生,而此時的會客廳裏,三個女人正在討論著這件事。
坐在單人沙發上的葉采萍,品完工作人員送過來的茶,舉著茶杯,看向裴葉菱,笑說著:“原來這就是你說的需要我幫忙的事?”
雖然帶著疑問,但內心卻是很肯定的。
裴葉菱也笑著,點了點頭:“從一開始我就想著帶她來蒼城,但是,就我和雲蘿,我覺得她可能不同意過來。”
事實也果真如此,容姿的確在沒提議說葉采萍來之前,確實不肯過來的。
“你怎麼會碰見仲霖的?”葉采萍突然開始好奇起裴葉菱這三個多月來的事情。
“我待的那個地方沒有電沒有信號,司楚時隔兩三天就要到蒼城處理一些文件,剛好穀雨林畫廊裏的一個人是他認識的,所以,就這樣碰上了。”裴葉菱也隻是大致說了一下。
“那你是怎麼知道他是那個人的。”葉采萍相信,既然已經離開了十年,躲在這個距離邴城這麼近的蒼城,那麼,梁仲霖絕對不可能會自己將這事說出來。
“畫廊裏有一副她懷孕時的畫像,我剛好從雲蘿那裏看到過照片。”
可能是讓她們在這等不太好,亦或是已經瀏覽完所有的畫,容姿和梁仲霖在她們討論完這些後,也就來到了這裏。
在會客廳裏坐下後,大夥兒又開始聊了起來。
兩個當事人能夠在一起,自然不會忘了功臣。
梁仲霖看向裴葉菱,一臉的慈愛笑容:“菱菱上次離開的時候說一定要撮合這事,沒想到,真的做到了,能說動少頃,我還真的佩服你。”
“沒有沒有。”裴葉菱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著,一副不敢當的模樣,“其實少頃他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裏,他不說,隻不過是不懂得表達而已。而且,他就算心裏同意你們在一起,也不好無緣無故地跑到媽媽的麵前說他同意了吧。”
裴葉菱的話,讓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的確,她說的有道理,畢竟十年過去了,該有的怨早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退卻。
即便榮少頃心裏再希望有個男人可以給容姿做個伴,作為兒子的他,也不可能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著大家笑,裴葉菱也跟著笑起來:“所以,我隻不過是剛剛好給了他台階。”
因為知道等下榮少頃和榮少錦會過來,他們也就在這裏等著,等一下一起出去吃個一家團圓的飯。
現在的時間,就開始閑聊起來。
大部分都是在詢問梁仲霖這幾年的事情,比如怎麼從攝影師變成畫家的。
葉采萍更是對另一個問題特別渴望得到答案,那就是十年的時間,他怎麼就還是孑然一身。
關於這些問題,梁仲霖都如實回答,畢竟,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提到了他現在是孑然一身的問題,裴葉菱不得不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她看向此時並肩而坐著的兩個人,臉上有那麼一丁點的擔憂:“媽媽,等下少毓會一起過來,你……做好準備了嗎?”
容姿笑著點了點頭:“她遲早要知道自己的身世。”
此時的會客廳裏,都清楚這件事,容姿自然也沒隱瞞,而且,在確定能夠跟梁仲霖繼續下去開始,她就已經想要告訴榮少毓這件事。
而他們來時,是容姿給自己的三個孩子介紹起梁仲霖的,她的話,很簡單,隻是簡潔的五個字:“這是……梁叔叔。”
沒有多餘的任何話,她知道,梁仲霖的存在,即使榮少錦沒有見過,也一定知曉。
而榮少頃和榮少毓是見過的,榮少頃見了兩次,榮少毓,是梁仲霖的女兒,雖然姓榮,但那段時間常常會跟他在一起。
那個時候,榮少毓可喜歡他了,一有什麼委屈就跑他那裏告狀,一有什麼想要就跑去跟他要。
如果可以,他連榮少頃和榮少錦都能夠當做親生兒子,對榮少毓,怎麼可能不好,甚至說好到有求必應的地步。
介紹完梁仲霖,她又開始介紹起他們三個,依次簡單地說著:“少頃,少錦,少毓。”
其實不用介紹,梁仲霖也能夠分得清誰是誰,榮少頃和榮少錦,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一個麵無表情,一個麵露微笑,一眼就看得出來。
至於榮少毓,她長得那麼像容姿,仔細看著,麵容上還有幾分他的影子,即使離開的時候她才十歲左右,卻還是一下子就能夠看得出來。
三個人,三種表情,榮少頃隻不過跟梁仲霖互相望一眼,眼神示意打招呼。
榮少錦雖是第一次見,倒是比另外兩個都來得比較親切:“梁叔叔。”
而榮少毓,在看到梁仲霖之後,麵上的表情有些微妙,有想要過去擁住他的激動,也有對他不辭而別的埋怨。
他離開時,她都十歲了,該記得的都記得,她和梁仲霖的相處方式,雖然喊著的是梁叔叔,但是,卻像是父女。
可是,後來,她突然找不到梁叔叔了,媽媽說他因為工作的原因去了遠方。她不信,她覺得如果隻是去了別的地方,那肯定會跟她說一聲的。
可是,他連給她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前一晚還哄著她睡覺,第二天一大早就不見了。
她甚至連著一個月來都在吵著要見梁叔叔,直到後來,容姿哭著說他不會回來了,她才慢慢地不再吵鬧。
再後來,她在電視上看到,有些媽媽為了不讓自己的孩子知道,總跟孩子說已經去世的人去了遠方。
從那一刻開始,她一直以為,他不在了。
早在來蒼城的路上,她就聽榮少錦說起過這個事,所以,一路上,她都是沉默不語的。
再次見到時,她的心情的確很複雜,有高興,有驚喜,有埋怨,有不解。
梁仲霖看向榮少毓時,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他就像是一個天天能夠見到的無關緊要的人,但是,她的雙手出賣了她臉上的毫無波瀾。
放於兩側的雙手,緊緊地握住裙子,仿佛,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在裙子上,才方能保持臉上的波瀾不驚。
本來,在這裏就是為了等榮少頃他們的,現在他們到場的時候,一場算是家宴的宴席也就開啟。
在去酒店的路上,因著大家心裏都還有些芥蒂,倒還沒到說說笑笑的地步。
隻有在看了她們一行人後,葉采萍開始笑著說道:“這是你們的家宴,我覺得我該先回去。”
“媽媽也是一家人啊。”本來跟榮少頃並肩而走的裴葉菱,很是自然挽過她的手臂。
“菱菱說得對,采萍等下得自罰三杯。”與梁仲霖走在前頭的容姿,退回到葉采萍的邊上,笑說著。
“我記得采萍以前酒量很好。”梁仲霖也加入這個話題裏。
“不不不,那是以前,現在老了。”
“怎麼會老?早上我們出去逛的時間,別人還說我們像姐妹呢。”裴葉菱開始附和著。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被榮少錦攙著走的雲蘿,突然搭了一句進來。
“雲蘿,你什麼意思?”話鋒直接轉向了雲蘿,裴葉菱自然聽得出她這話裏的含義。
“一對母女被說像姐妹,高興的該是葉阿姨,你該傷心才對,高興個什麼勁。”雲蘿毫不客氣地說出來。
“雲蘿,要不是看在你懷孕的份上,我一定收拾你。”裴葉菱想,就算打不過人家,但好歹也得打一下,現在倒好,不痛快都下不了手。
“來呀!我怕你不成,懷著孕你都不是我的對手。”說罷,雲蘿倒是很符合事宜的開始掄起袖子,大有準備幹一場的架勢。
她這舉動,別人倒沒什麼,就連榮少錦都沒什麼反應,倒是容姿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似得,趕緊來到她身旁:“我的祖宗,你動作能不能別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