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葉菱的臉色越來越差,甚至隨時都有可能倒地的跡象,一旁的龍司楚,真的是有那麼一刹那的時間裏,他的心中有一個特別可怕的念頭,那就是,如果榮少頃就這樣死了,也是挺好的。
可是,見到她一直在苦苦支撐著自己,隻為給他續命,最終,他還是加入了救治榮少頃的隊伍當中。
等到現場所有人都回歸到正常之時,裴葉菱已經趴在了榮少頃的身上,昏迷過去。
所有人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般,延續著剛剛突然被靜止了的動作,現場重新有回到了騷亂。
人群之中,隻有一個人,依舊保持著方才被靜止時的姿勢,站在原地,雙眼始終注視著前方,看著抱起裴葉菱就往外走的龍司楚。
原來,龍司楚也是異類!
雖然他能夠靜止了所有人的時間,但柳芋熙是一個被夜南沛特意改造過的非人非妖,她不在這個範圍裏麵。
所以,她能夠清晰的看到龍司楚讓大家靜止,也能夠看到龍司楚在幫裴葉菱救榮少頃。
救護車已經來了,醫護人員在忙著將榮少頃抬上救護車。看著此時此刻已經毫無知覺的他,柳芋熙也是萬分擔憂的。
可轉念一想,被兩個異類利用法力救治的凡人,即使沒有讓傷口當場痊愈,但也至少能夠讓他活下來。
如此想著,她心中的那塊大石頭也就跟著落地。
回想起剛剛所發生的事情,柳芋熙是真的很是震撼的。
她知道榮少頃現在已經被這個狐狸精給迷惑住了,卻不曾想過,居然會這樣的鬼迷心竅,甚至為了這狐狸精,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這樣子的愛情,真的存在嗎?
柳芋熙開始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自己,今天若是他受傷,她會不會像他救狐狸精那樣去救他?
雖然她不曾想過會不會做到一命換命,但是,在親眼看著他有危險的那一刻,救他,那是一種本能反應。
就像是今天他救狐狸精的性質是一樣的。
本能……
一想到榮少頃救狐狸精成為了一種本能,她的心中頓時像是被針紮一樣,生疼!
經過了一係列的檢查,各位動手術的醫生紛紛給出了一個意料之中的話語,那就是榮少頃真是太命大,被那樣一個巨大水晶燈砸中頭部,居然隻受了些輕傷。
大概是覺得他沒事,龍司楚並沒有去通知榮家的人,也沒有通知裴家的人,以免引起大家沒必要的恐慌。
柳芋熙走進病房時,護士已經離去,隻留下依舊昏迷之中的榮少頃,躺在病床上。
雪白的枕頭,雪白的床鋪,差點就與此時臉色蒼白的他融為一體。
拉過凳子,她坐在病床邊上,望著緊閉雙眼的他。
她認識他,與裴葉菱一樣,喜歡上他的時間,也是相同。隻不過,從來都沒有像這般近距離端詳著他。
濃密的眉毛,卷長的睫毛,筆挺的鼻子,薄厚適中的嘴唇,臉部輪廓分明,仿佛上天特別眷顧他似得,給了他這般使人看一眼就無法忘懷的長相。
抬手,柳芋熙開始小心翼翼地輕撫著他那張細致的臉頰,即使蒼白如紙,卻依舊那般的迷人,那般的使人著魔,甚至與人心不由得揪起的憐惜。
這麼多年了,她隻有在這樣子的情況下,才能夠如此親近,如此親昵地觸碰他。
這是一個特別難得的機會,他不省人事,而作為他老婆的“裴葉菱”,現在被龍司楚不知道帶去何方。
柳芋熙覺得,她是該感謝龍司楚的。要不是他把裴葉菱帶走,她也沒有這個機會來接近他。
輕輕地抬起他那隻並未掛鹽水的手,輕吻一下,後自己的臉頰靠過去,與他的手背緊緊貼合在一起。
望著他沉睡著的臉,她輕吟著:“少頃,為什麼你就不能喜歡我呢?我哪一點比那狐狸精不好?你為了她,連命都不要。可是,卻連看我一眼都覺得多餘。”
狐狸精是以裴葉菱的身份示人,所以柳芋熙清楚,榮少頃不可能見過它的本來麵目。也就是說,他喜歡的,愛的,還是裴葉菱。
她和裴葉菱其實有很多地方相同,身材高挑,肌膚勝雪,五官精致,前凸後翹。
這些都是兩人的母親那邊繼承過來的。
所以她不明白,她們兩個條件這麼好的女人,怎麼就引不起他的注意。
直到後來夜南沛跟她說了他身上有狐狸精的凝玄珠,她才明白過來,並不是她們得不到他的注意,而是,他的心,被這顆凝玄珠凝固,隻為那個狐狸精敞開。
“少頃,為什麼你愛的不是我?因為愛你,我和從小到大的妹妹反目成仇。因為愛你,我和最親的小姨成為了陌路人。因為愛你,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即便如此,我還是得不到你的一絲憐憫,哪怕是看一眼,你都不肯施舍給我。”
一直以來,這樣的話,柳芋熙都藏在心中,裴葉菱喜歡榮少頃,喜歡到人神共知。而她,隻能這樣默默無聞地在心中暗暗喜歡他,不能告訴任何人。
直到那一天,榮少頃同意娶裴葉菱,她喝了酒,對裴葉菱大吐為快。
裴葉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不懂得觀察,沒有她的親口說出,根本就察覺不到她的心中,一直喜歡著榮少頃。
回憶席卷而來,從她第一次來到裴家,第一次見到榮少頃,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想著想著,她的淚水開始順著臉頰滑落,最終滴在他的手背,接著劃過他的手背,落在病床的被子,一滴,兩滴,越來越多。
慢慢地,她趴在病床上,感受著他的氣息,時間緩緩流逝,最終,她就這樣睡了過去。
而另一邊,直接將受了內傷的裴葉菱帶回家中的龍司楚,此時的他,同樣坐於床邊,凝視著安靜地躺在那的她。
看著她為了救榮少頃而受了重傷,他的心,沒來由的難受。他甚至有些後悔,剛剛為什麼要在那麼重要時刻走開,即使就那麼一小會兒。
若不是他的離開,那今天救她的人也不可能會是榮少頃。
他在心中想著,若是今天受傷的人是他,那她會不會也像擔心榮少頃那樣的擔心他?
可是,當這種想法在腦子裏出現時,他自己都沒來由的輕笑起來。她擔心他是真,但絕對不會像擔心榮少頃那樣。
感情有很多種,親情、愛情、友情。
擔心也同樣如此,有親情之間的擔心,有友情之間的擔心,但是她對他,絕對不會有愛情之間的擔心。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此時依舊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的榮少頃身上。
他的臉頰經過一晚上的恢複,現在依然染上了血色,沒有了昨晚的病容,即使閉著雙眼,也能看出他精神不少。
睜開雙眼,環顧了下潔白的病房,直到感覺到自己的手邊有人趴著的沉重感,他這才將視線望向這邊。
看著一個女人坐著病床邊上的凳子上,上半身半趴在病床上,她是以後腦勺對著他的,頭發傾灑而下,散落在她的背部,她的肩上,以及病床上。
見她安然無恙地近在眼前,榮少頃緩緩抬手,準備去觸碰著她的腦袋,可是,手卻在半空中停頓下來。
不對!
發型不對!
發色不對!
服裝也不對!
她不是裴葉菱!
當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已然沒有任何想要探究這個人到底是誰的心思也沒有,而是再次開始環顧了下四周。
她去哪?
雖然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但至少能夠明白,她不在這裏。
要不然,她不會讓別的女人守在這裏,除非這人是雲蘿,可顯然也不是。
一動不動地躺了一晚上,他的手腳也是有些麻木,不自主地開始動了動手腳。
也就是因為他這樣一動,立馬引起了沉睡當中的柳芋熙的注意,隻見她立馬驚醒過來。
視線望向榮少頃,看到他已然醒來,她的臉上情不自禁地展開笑顏,欣喜不已:“少頃,你終於醒了。”
榮少頃並不曾想過,這個女人居然是柳芋熙,但又想想,昨晚是龍司楚公司的年會,那她會在場,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但是,他的注意力並不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裏,而是,她在這裏,那裴葉菱去了哪?
“菱菱呢?”
柳芋熙臉上的那抹喜悅,慢慢隨著他醒來後的第一句話而漸漸淡去。
他的心中永遠隻有那個狐狸精嗎?
他的心中,她真的那麼不堪入目嗎?
即使在問她話,卻也懶得多看一眼,哪怕是一眼?
可終歸,這些如此簡單的事情,對於她來說,都隻是一種奢望。
本來,她和裴葉菱還是一樣的,都得不到他的愛。當時,她還在想,他誰都不愛,那就證明她還是有機會。卻不想,狐狸精的附身,改變了他對裴葉菱的看法。
如今,她真的毫無希望了嗎?
不!她不會放棄的。
即使永遠也得不到他的愛,她也要讓狐狸精離開裴葉菱的身體,即使那樣的話,真正的裴葉菱已經不複存在。
但她寧願裴葉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