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祀迷迷蒙蒙的不知現在到底是何種情況,不由得有些著急:“小五,你別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快,趕緊坐起來,讓四哥給你診治一下。看看,可有傷到了哪裏。倘若你要是有一絲不好的地方,我一定讓她們血債血償。”貂祀說著,狠狠瞪了眼已經圍攏上來,皺著眉頭,像是很擔心貂舞的羽措。
雪染天妃便就想著趁此時眾人都無暇顧及她之際,先將幾人解決掉。可這邊剛剛捏訣招來一批幻影,就聽到了中央鬼帝周乞的大喝之聲,衝了過來。她便也就自顧不暇,一時也顧不得青秧,貂祀他們幾個了。慌忙出招,迎上了來勢迅猛的周乞。
貂舞根本不聽貂祀的勸,隻是一味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緊盯著杜箏,輕輕起唇,緩緩言說:“不知杜箏你可還記得這樣一番言語‘你有過一種感覺嗎?心裏空空蕩蕩,寂寥黯然,迎風站立之際,甚至能聽到呼呼風聲自心內穿嘯而過。這種感覺失落的握不住,難以言說的苦澀。自記事起我便時常有著這種感覺,可,可那一年我見到她的那一刻,內心忽然便被塞得滿滿當當,那種滿足飽脹的感覺,是從未有過得美好。即使世間有再多的女子又能怎樣?她們都不是她,做不了填補我心裏空白缺口的人。那個人天下間隻能有一個,可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還會不會回來。’這番話語現在想來,卻仍舊仿似昨天才剛剛進入耳邊的。可仔細想想,今天與昨天,已經相差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已有了那麼幾千年,久到我的心靈都被蒙了灰,可這些話卻似日日打磨一般,光亮如鏡。我隻是想問時隔了這樣久,你還記得嗎?”
杜箏訝然呆愣了好久,淚水漸漸迷蒙了雙眼,他忽然衝過去,一把便抱住了貂舞。哽咽的聲音,不住的呼喚著:“舞兒,舞兒。真是的舞兒回來了嗎?真的是嗎?”
貂祀一愣,待看見貂舞清明的雙眼時,便瞬間明白過來了。緩緩站起身,向前麵的戰場走去。柳兮聽得那番話,眉眼卻是忽然亮了起來。勺勺的盯著貂舞,卻在看到流過她臉頰的那一滴淚時,才明白自己此時此刻不應該站在這裏。她現在需要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這麼想著,抬頭看了看亦是淚水迷蒙了雙眼的杜箏,也轉過身向戰場廝殺過去。
青秧更是暗淡了眉眼,慌不擇路的逃向戰場而去。也許,此時此刻,隻有去奮力的拚殺,才能夠解除心靈上的痛苦。羽措原本想要推開杜箏的,卻被返身回來的貂祀一把拉出了百米遠的距離。
現下越是清靜了,可貂舞與杜箏兩個人卻越是不說話了。隻是彼此默默注視著彼此,一聲不吭。好似永遠也看不完,看不膩一般,又像是等待了許久的目光相互碰觸似的,他們隻是深深的,靜靜的凝視著彼此。沒有誰來打擾,沒有誰來破壞,一切完美的是那樣和諧。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的時辰,隻聽見一道激昂的聲音,帶著喜悅大聲喊道:“啟稟天帝陛下,雪染天妃與羽措二殿,眉影上仙皆已被擒。還請天帝陛下示下。”
貂舞也心內一喜,連忙扭頭看去。隔得那樣遠,卻是看不清楚的。杜箏便將她抱起說著:“我帶你去看看。”
遠遠的隻聽見天帝沉悶的聲音響起:“柳兮,你的母後受此蒙難,本尊也十分難過。至於怎樣處置他們,就讓柳兮你決定吧。”
柳兮麵上的難色一閃即逝,緩緩朝著天帝作揖,嘴裏道:“母後之仇事小,軍國大事才是重。柳兮不敢作此決定,還請父君示下。”
“哎,月老君早已經算好吉時,下個月初你就要登基為帝了。以後三界六域中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來拿主意了。今次,既是你母後的仇怨,又是關係三界六域軍國大事,你就來決定吧。”天帝有些疲憊的擺擺手,不容置疑的說道。
柳兮便就再未爭執,躬身答了聲:“是。”再起身後,卻是隻望著雪染天妃他們三人,躊躇不已。
這時,南鬼帝上前進言道:“柳兮太子,雪染天妃他們三人罪大惡極。為了爭寵,製造冤案,以至於毀了天後娘娘一世清名,更害的天後娘娘魂飛魄散。罪孽深重,不可饒恕。應當賜九霄消魂劍。”
“南鬼帝說的對。”東鬼帝上前來接話道,“柳兮太子,他們之罪也屬最大。實在沒有理由,讓這種喪盡天良的人再活在這世界上。咱們仙界要不得的,更不要再提凡塵了。還請柳兮太子早定主意,早除暴虐。”
東海龍王亦是回應道:“我也讚成南鬼帝之言。”
雪染天妃早已經嚇破了膽子,慌忙跪著到柳兮跟前,抓住柳兮的袍角,可憐兮兮的哀求道:“柳兮,請你念在我也照顧你多年的份上,留我們一條性命吧。我對不起天後娘娘,對不起容丹上神。我願遠赴西方極樂,到如來上佛跟前替天後娘娘與容丹上神日夜祈禱。一定為天後娘娘與容丹上神多積福德。”
周乞卻是憤怒起來,冷言冷語的說道:“多積福德?哼!真是好笑。天後娘娘與容丹上神都已經魂飛魄散了,雪染天妃再去日夜祈禱又有何用呢?祈禱積下的福德,給誰去用呢?”
“周乞君,我想這應該也是雪染天妃的一番好意吧。”柳兮躊躇著說道。
羽措卻是不願聽了,怒斥道:“柳兮,不要再在父君麵前裝好人了。每天每天你都裝的那麼寬厚仁慈,有意思嗎?我已經不行了,我現在已經敗在了你的手裏,再也沒有人和你爭天帝之位了,你還繼續裝下去有何用?”爾後,又扭頭去拉雪染天妃,“母妃,你不要再求他們了。他們定然是不會放過我們的,願意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既然已經落到了這步田地,隻能認栽了去。”
“二哥說的對。母妃,別到最後整的那般沒有骨氣,讓人平白笑話了去。”眉影亦是鐵骨錚錚的說道。
這時,卻聽見抱著貂舞的杜箏輕聲說道:“對於此事,既然天帝陛下已經放給柳兮太子了,我們就該聽太子一句話才是。不過,太子一向仁慈,我們也都知道。但是,即便再怎樣仁慈,我也相信太子定然不會輕饒了他們。不是因著天後娘娘之由,若是這個緣由,太子應該早就釋放他們了,而不是等到現在。太子這樣遲遲不下決定,一定是心裏矛盾極了。既不想傷害朝夕相處了這樣久的親人,又不想讓整個三界六域麵臨危險境地,陷入混亂之中。畢竟雪染天妃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爭奪帝位,破壞三界六域的和平相處。”
“既是這般,柳兮太子就更不應該再遲疑了才是。柳兮太子心胸寬廣,即便天後娘娘遭此陷害,依然肯寬容他們。但是,太子也要為整個三界六域著想才是。倘若太子現在饒了他們,那麼以後三界六域到底會麵臨什麼樣的困境,遭遇什麼樣的戰爭,可就真的很難說了。”火鳳家的三殿下鳳語說道。
“對。就該如此。還望太子殿下以大局為重。”人群中漸漸有了附和之聲。
柳兮抬起頭皺著眉頭,很是不安的望向天帝。天帝的雙眼變得很是幽深,深到了一個看不見的底部。隻見他直視著雪染天妃,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本尊不能讓三界六域毀滅在本尊手中。所以,隻要是有可能傷害三界六域的任何事,任何人,本尊都一律不準留下。柳兮,你明白本尊的意思嗎?”
“兒臣明白。”柳兮恭敬的應答著,爾後揚聲吩咐道,“賜雪染天妃九霄消魂劍。這次動亂主謀便是雪染天妃,而羽措二殿和眉影上仙二人年歲且幼,尚無主意,隻是無奈的隨從罷了。故而,本君決定免其一死。由神荼鬱壘將兩人帶回不周山,關押起來贖罪。待得罪責減輕之後,再行放出。”
天帝蔚然長歎一聲,拍了拍柳兮的肩膀,說道:“果真有一顆仁善之心。本尊將這九霄雲霆交予你手,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說著,便轉過身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雪染天妃失魂落魄的被眾人拉走了,羽措卻是仍舊在不住的咒罵著柳兮。柳兮隻當沒有聽見一般,過不多時,那叫罵聲便漸漸遠去,消失不見了。
這個時候杜子仁臉上才露出欣慰的笑容,想要拉著杜箏一起返回羅浮山的,卻見杜箏懷裏正自抱著貂舞,又是一陣欣慰之後,便就緊忙辭別了眾人回家去了。想來這樣的好消息,他第一個想要告訴的就應該是他的妻子,容丹上神吧。
貂舞自杜箏懷裏跳下來,鬆開他的手,緩緩向前走去。走出十數步後,不期然的翩然轉身,對著杜箏嫣然一笑:“我在辛夷穀等你。”
杜箏愣了一下,爾後緩緩笑了開來。貝齒晶瑩,紅眸閃亮。
柳兮再也安奈不住,不管此時站在幾丈開外的杜箏正自虎視眈眈,他隻是任性的踱步走到貂舞跟前,輕輕問道:“還記得我嗎?”
“素和煜。熙辰帝。還未來得及謝過熙辰帝對杜箏君的照顧。原來至始至終,緣起緣滅,皆有定數。”貂舞展顏一笑,亦是輕聲回道。
柳兮跟著笑了開來,陽光灑到他的麵上,和熙柔美,燦爛絢麗,他低下頭輕聲呢喃:“你還記得,那便最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