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明澈夕顏(一)
睡夢中的天是紫色的,張開眼的世界是紅色的,沒有了光明與黑暗,有的隻是一種對於過去與未來的茫然。
雖然很早很早,早在看見清雅長大之後,曼殊便知道總有一天清雅會死去。因為清雅是蒹葭的前世,如果清雅活得好好地,那就不會有蒹葭的出現了。可是清雅那樣流著鮮血,緩緩的消失生命跡象的時候,就像是自己再一次看見蒹葭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樣。而自己永遠都是無助的,沒有辦法阻止的,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
原本以為自己醒過來以後會哭泣,會像看見安雅鎮所有人滅亡一樣,泣不成聲。可是,當自己睜著雙眼,看著眼前這已經無比熟悉的床頭景象,卻發現似乎蒼天剝奪了自己流眼淚的權利。哭泣成了一種奢望。
如果有人看見此刻的曼殊,一定會發現,此時的曼殊眼中沒有絲毫神采,就像是彼岸中了天倫之術的詛咒之後沒有任何情緒的雙眼一樣。木然的,無神的,呆滯的,還有一種隱藏在這些木然之下的冷漠。起床,洗漱,化妝,然後靜靜的像是幽靈一樣的走出房門。客廳中,墨殺依舊安靜的睡著,就像是夢中擁有著讓他永遠無法忘懷的一切一樣,而彥墨依舊在算賬,劈劈啪啪的算盤聲就像是給墨殺準備的永遠不會缺少的催眠曲一樣。
曼殊安靜的出現,竟然連一向警覺的墨殺都沒有絲毫感覺一般,直到曼殊走到了彥墨的麵前,彥墨這才略微驚訝的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似乎隻有空殼的曼殊,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低聲的喊了一聲睡夢中的墨殺:“公子,曼殊似乎出事了……”
“呃……”墨殺慢悠悠的醒轉,看著彥墨似乎有了一絲焦急的神色,這才從睡夢中真正的醒轉過來,夢中才數日,世上已千年,“小曼殊,醒醒,夢醒了。”
“公子,清雅死了,蒹葭也死了,是不是所有和我有關的人都會死?”
“說什麼呢,蒹葭的死又不是你害的,清雅隻不過是一場夢中的場景,與你關係不大。”墨殺示意彥墨將曼殊輕輕的推到自己的琉璃榻上做好,“彥墨,去把輕靈沙墨拿來,曼殊現在需要保護好心神。”
“浪費,你使用一個清醒固神之術就完了的事。”即使是這種時候,彥墨也會知道心疼那些奇珍異墨,每一種墨都是金錢。
墨殺原本已經準備好接過彥墨遞上來的輕靈沙墨,可是卻被彥墨的一句話說得不得不將手收回來,他這不是不想浪費自己的靈力嗎?但是看著彥墨那一副絕對不會浪費絲毫輕靈沙墨的表情,也隻好悻悻的抬手施展了一個清醒固神之術。
曼殊感覺自己似乎沉睡了千年一樣,睡得太久了,似乎神智都有了一點點恍惚:“公子,我怎麼了?對了,清雅,清雅真的死了嗎?”
“總算是有一點精神了,不然我可沒辦法像軒墨那小子交代。”
“公子,我想知道明澈和夕顏是誰?”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夢中彼岸中了天倫之術,那一刻他腦海中浮現了很多記憶,或許都會認為是彼岸前世的記憶,但是我知道那不是,真正恢複記憶的是我。”曼殊停頓了一下,其實自己並不算是恢複了記憶,隻能說是想起了我是誰這個最簡單的問題的一部分的答案,“公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就是彼岸?”
“算是吧……”墨殺低聲說道,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說又是一回事。不過,既然曼殊已經知道自己是彼岸的轉世,那她和軒墨之間的事或許還有著轉機。
“其實公子不必為難,我知道你不跟我說的原因。如果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和彼岸是一個人,一定會糾結在彼岸是男子,而我是女兒身的事,或許這樣會讓我陷入一種自我營造的迷茫中。天倫之術啟動的時候,在彼岸陷入癲狂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意識一瞬間就消失了,我成了彼岸,為彼岸也就成了我。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變成縛鬼,為什麼我會是女身,但是我知道我就是彼岸。清雅死的時候,那一句,‘我希望你一直是清醒的,一直是清醒的。’清晰的留在我的腦海。作為彼岸的時候,清雅這一句話成了我一生的魔障。而當我是曼殊的時候,蒹葭也曾說過這樣一句,讓我永遠記得的話。”
“軒墨即將複活蒹葭,你準備怎麼辦?”
“彼岸終究是過去式,我現在隻是曼殊。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對於清雅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像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又像是那種相濡以沫的愛情。但是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我現在都隻是曼殊,蒹葭與我隻是很好的姐妹,我們之間隻可能是友情,不是嗎?而且軒墨對我很好。”
“你們……唉……”墨殺原本以為曼殊知道自己的身份會主動的放棄她和軒墨那小子那一段還沒有完全開始的感情,現在看來,還是隻能說天意如此了。
“公子,我想你一定知道前因後果,我不是彼岸,不為前因後果隻為了複仇。我是曼殊,所以我想要知道,明澈是誰,夕顏又是誰?那些神說了一些關於夕顏和明澈的故事,但是我想知道一切。夕顏,是不是和夕顏鎮有關係?”
“明澈和夕顏,那是兩萬年前的故事了。”墨殺歎了口氣,關於明澈和夕顏,自己也還是能夠說一部分的,“彼岸複活在大約一萬年前,而明澈公子和夕顏已經是兩萬年前的事了。兩萬年前,那個時候的大陸是大一統的國度,聖都是整個聖朝的中心。明澈和夕顏是雙生子,夕顏是聖朝的聖女,明澈便是聖朝的聖子。”
“聖朝?為什麼我沒有聽說過那個朝代?”雖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記憶是混亂的,但是在曼殊的心裏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個現代人,中華五千年的文化早就已經在自己的心裏生根發芽。
“兩萬年前的事了,已經太過古老了。聖朝是一個神權國家,世襲製。夕顏和明澈是聖王聖母所生,夕顏出生的時候,九大奇物忽然現世,就像是百鳥朝鳳一般圍繞著夕顏。而明澈比夕顏晚出生幾個時辰。夕顏懷抱九大奇物而生,成為天命選定的聖女。明澈成為聖朝的聖子。夕顏降生的時候,聖朝的聖師便預言:奇物降世,天下大亂,聖女避世,天下大安。因為聖師的一句預言,所以夕顏便成了那個永遠生活在聖都王城的聖女,一隻養在牢籠中的金絲雀。雙十年華,沒有見過任何一片外麵的樹葉,沒有聽過任何王城以外的喧嘩,沒有了解過任何書本以外的世界。
夕顏的生活是單調的,但是卻是溫馨的,隻因為有著明澈的存在。作為聖子,明澈從小便被教授了要親民愛民的思想,所以常常出去視察,也就常常為夕顏帶回外界的物品。因為明澈的存在,夕顏知道了外麵世界的精彩,知道了百姓生活的模樣。終於有一天,在那種對於外麵世界無比好奇的之下,夕顏有了一種想要去看看外麵世界的欲望。明澈深深的愛著他的姐姐,愛著那個從未走出過宮殿的女子,那個與自己流著一樣血液的姐姐。血濃於水,或許是因為雙生的原因,他總是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姐姐的思緒,他知道姐姐渴望著外麵大的世界。所以,作為他們二十歲的生日禮物,明澈偷偷的將夕顏帶出了聖城宮殿。外麵的世界是多姿多彩的。
這一次的出行很隱秘,原本無人知曉的事卻因為一場瘟疫的爆發,導致了整個聖城的毀滅。聖師說,一切都是因為聖女離開了宮殿。所有陷入了瘟疫痛苦中的人們全部都將憤怒轉向了夕顏,暗中有一隻手不知不覺的推動著事情的發展,火燒夕顏聖女,成了所有人一致的願望。麵對著整個國家的人的憤怒,即使是聖王聖母偏愛夕顏,知道夕顏沒有任何錯誤,但是卻沒有辦法阻止火刑的實施。
火刑場上的時候,夕顏麵對著全城人名的怒火,麵對著那些曾經還對著自己微笑的人們,對著那些原本親切可愛的的臉龐,說不出一句話,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所有的人都希望自己死亡。
明澈並不相信聖師所說的瘟疫是因為姐姐的原因導致的,所以在火刑即將實施的那一刻,他劫走了夕顏。全城的人都因為聖子的這一舉動暴動了,在聖師的推波助瀾之下,逼近了王宮,聖師叛變了。但是畢竟是傳承了很多年的神權過度,聖王聖母的解釋和命令將所有暴動的群眾暫時安撫了下去。但是一心一意想要叛變的聖師可不會錯過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帶著聖師悄悄培養的精英部隊,鼓動著群眾,一路追殺著劫走了夕顏的明澈。”
“後來呢,明澈和夕顏怎麼了,那個聖師是誰,為什麼要陷害夕顏,難道他想篡位?”等不及墨殺繼續講下去,曼殊忍不住插嘴問道,這些難道就是彼岸的曾經?她隻知道一部分關於彼岸以前的事,可卻沒有想起詳細的細節,很難得墨殺這一次講解的如此詳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