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卻不想跟他多說,轉身就準備離開,她不該跟他多說的,說了也沒用。
隻是在聽到他心髒跳動的那一刹那,樓緒的死亡瞬間衝進她的腦海,每每那一幕,就是她最深的痛,哪怕不是親弟弟,可陪他長大的是她,和他建立姐弟情誼的,也是她……這麼濃厚的感情,怎麼能說忘就忘。
她想起來都發抖,遑論是和害死他的罪魁禍首待在一起!她要遠離,徹底遠離她。
見她要走,司蘅趕緊一手拉住她,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不是我……”他的聲音帶了點隱忍,“沈易安到底是怎麼跟你說的,他找了什麼人來誣陷我?”
“是,樓緒的心髒確實和我吻合,但是我沒有動過他……”司蘅愈發緊的抱住她,嗓音喑啞,“我知道你那麼寶貝他,我哪裏……還敢動他。”
就算命都沒了,也沒敢動他。
那時,他的確已經病得嚴重,後麵整整去美國治療了兩個月,才能大難不死的拖住了這條命,然後,一直撐到現在。
什麼樓緒的心髒,他根本就沒動過。
聽他這麼說,楚清的身子有些僵,見她好像不信,司蘅又立馬道:“如果你不信,等回去後,你可以去調查,或者……我幫你去調查,我沒有動過樓緒的心髒,我唯一對你愧疚的,就是答應了樓緒的要求……”
樓緒的要求?楚清的聲音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什麼要求。”
司蘅頓了一下,還是呼吸一沉的道:“談判專家是我找的沒錯,不過,那是樓緒主動要求的,他知道我需要他的心髒,所以在劫持謝白的前一夜,他來找過我,他說,他的姐姐活得太苦了,提出……要我以後好好的照顧你,然後,作為交換,他願意主動把心髒捐獻出來。”
猶如五雷轟頂,楚清吃力的透著氣,眼前卻一陣陣的發黑,她勉強,卻也隻能斷斷續續的說出幾個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去醫院檢查出腦癌……命不久矣。”
腦……腦癌?!
怎麼也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楚清眼前愈發黑,什麼腦癌,哪裏來的腦癌……為什麼這個小孩得了這種病也不告訴她,反而要自己一個人承受,現在科技這麼發達,可以治好的啊,她可以費盡家財,拚死拚活也會救他的啊!
還是他根本就不想看著她為錢到處奔波,所以才這樣徹底斷絕了自己的活路,隻為換來她能生活得稍微好一點。
那麼小的一個孩子,他到底承受了多少,楚清忽然覺得心痛得無法呼吸!
司蘅又何曾好到哪裏去,看到她痛成這樣,他忽然很後悔,不該告訴她的,當時就是怕她知道會難過,所以他忍了這麼久,瞞了這麼久……
可是,他實在是怕她恨他。
樓緒對她有多重要,他比誰都清楚,兩人現在的關係已經很糟了,如果再任由這條人命背在他身上,她會不會每時每刻都在恨他,就連想起他的時候,都是帶著恨意的。
司蘅仿佛都可以想象得到她那種眼神,他受不了……就連現在她這麼冷淡的眼神,他都沉重得承受不了,遑論恨到骨頭裏。
楚清腦子疼得要命,不對不對……沈易安說司蘅害死樓緒,司蘅又說是樓緒主動求死,他們一個人一個說法,她怎麼知道誰說的才是真的?到底是誰在說謊,誰在騙她?
隻要想到這個巨大的疑團,楚清愈發不想在這待下去,她立馬抓住司蘅的衣袖道:“放我離開這個地方,我要走。”
司蘅心疼的眸色不改,不過在聽到她這句話後,已然變得晦暗起來。
好半天他才說:“不行。”
什麼都可以,就這個不行。
她可以說他自私,但其實,他是害怕,真的很怕,好像……如果不把她鎖在這個地方,她就會逃走,像五年前那樣,一去不回的逃走。
那種午夜夢回,每每從夢中驚醒過來,而後發現心被掏空的感覺,她不知道,他也不願意讓她知道。
但是,就讓他自私一回,他不想再承受這種失去她的痛苦。
不行……不行……
聽到這麼冰冷的兩個字,楚清抓著他的手又頹然放下來,她簡直是急瘋了,痛瘋了,這個男人不會放她走的,她怎麼會愚蠢到提出這個要求。
她的眼睛立馬又變得黯淡無光,身子忽然被攔腰抱起,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樣子,司蘅心疼的貼著她的耳朵,“風大了,我們進去睡一覺好不好?還是,才這麼早,你還不想睡?”
“那我陪你去看書,看電視,或者堆積木?”
隻要她不走,他什麼都依她。
楚清疲倦不堪,好半天才冷冰冰的道:“放我下來。”她怕他不聽,又重複了一遍,“放我下來。”
這個男人向來大男子主義,哪怕她說上一萬遍,他都不可能會聽,但她實在是不想再聞到任何一點他的氣息。
遑論是在這種他怎麼都不肯放她走的情況下,無論他出於什麼目的,沒有人會喜歡被像個寵物一樣的囚禁。
楚清已經做好了再說第三遍的準備,可是司蘅在她還沒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把她放了下來,他的臉上有那麼一絲受傷的表情,但他說過,隻要她不走,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他什麼都依她。
雙腳落地,司蘅的手還扶在她的肩上,像是怕她會站不穩,楚清冷冷的拂掉那雙試圖能夠給她一絲溫度的手,轉身就離開了陽台。
她不想要任何溫度,他的骨血已經冷到徹底,就不要白費那個力氣來溫暖她了。
楚清走出去,但又不知道該去哪兒。
現在很早,她根本就睡不著,更甚的是,她根本就不想在那個臥室待著,在這兒睡了接近兩個禮拜,每一晚,她都幾乎輾轉難眠。
這個男人究竟知不知道這樣的布置會給她造成多大的傷害,還是他就隻是想帶她回憶起那段很久很久以前的,隻屬於兩個人的美好時光……
可是太遠了,實在太遠了,她現在對那個地方,對那個家,甚至對他這個人,能夠想到的就隻有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