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轟的一聲,樓月堪堪被紮住,身子僵硬得再也動彈不得。
是啊,她有什麼資格朝他吼,最該死的就是她,她不該把包落在酒店,不該答應讓方蕭蕭幫她去拿,不該讓方蕭蕭出門!
如果不是她,方蕭蕭根本就不會被人輪奸,被人虐待,不會發生這種事!
樓月被周又銘這句輕描淡寫的話紮得身子禁不住的發抖,難堪悔恨得甚至想讓她一頭栽倒到地底下。
可還沒等她這樣做,周又銘就淡淡道:“樓月,我愛方蕭蕭,她發生這件事情以後,我每時每刻都很痛苦,我幾乎成夜成夜的睡不著……你不能否認我對她的感情,但是……我愛她,也就僅此而已,我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
“你可以設身處地的為我想一想,其一,方蕭蕭發生這種事,先別說我自己是不是可以過得了這一關,現在這件事外麵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我們周家絕對不可能要這樣的女人,其二,就算這些都克服過去,周家一代單傳,你能夠保證她受了這麼大的陰影,還願意讓我碰她,願意給我生孩子?樓月,我既然承諾給不了她一生,我就沒必要去打擾她。”
樓月雖然已經猜到,但是在聽到周又銘這麼一字一句,條理清晰的說出口的時候,她的心還是一陣發寒。
可偏偏她沒有資格怪他,他做出這樣的決定,最沒有資格怪他的,就是她。
可是……就算他不要她,他怎麼可以這麼冷酷的對她,現在是她最害怕的時候啊,他怎麼能連看都不去看她。
想到躺在病床上害怕喊著周又銘名字的方蕭蕭,樓月幾乎快要哭出來,她上前幾步,語氣中帶點哀求的道:“我知道,周又銘,我知道你為什麼……會做出這個決定,但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她,哪怕就一天,讓她聽聽你的聲音,好不好?”
周又銘低著頭,樓月看不清他的眉眼,亦看不到他的表情,她滿懷希冀的看著他,希望能從他的嘴裏聽到一個淡淡的:“好。”
可周又銘隻是抬頭看她,薄唇輕吐出幾個字,“不必了。”他輕聲道,“樓月,你可以說我自私,但長痛不如短痛,這段感情,我想盡快斷掉。”
樓月的喉間就像被人重重的劃了一刀,哽咽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等方蕭蕭醒來,她該怎麼向她交代。
她該怎麼說出這句話,說:蕭蕭,你睡得實在太久了,這個世界不要你了,就連周又銘,也不要你了。
“半天,就半天可以嗎?或者你沒有時間的話,兩個小時,一個小時,都可以,我隻要你去看看她,一眼,就一眼!”樓月還是忍不住的再一次哀求。
“我不會去。”周又銘依舊強硬的拒絕,他從沙發上起身,做出一個送客的姿勢,“樓月,讓我和她好聚好散,沒必要搞得兩個人都如此難堪。”
樓月徹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夠絕情了,夠冷漠了,這個男人,真是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
樓月盈著滿眼的淚光,嗓子幹澀的道:“我知道了,抱歉,打擾了。”她身子發顫,提著包轉身就走。
周又銘卻跟著出來,在關門的時候,淡淡說了一句,“樓月,你可以恨我絕情,但如果讓別人選,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男人都會如此,沒有人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做到不離不棄的守護在她的身邊……”
樓月背脊僵硬,她轉過身來反駁道:“周又銘,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
終究還是恨的。
雖然理解,但是依舊恨。
“是嗎?”周又銘的聲音幽幽,“你覺得有哪個情種會反其道而行之?”
樓月的喉頭一梗,還沒開始說話,就聽到周又銘已經幫她回答,“你心裏麵想的,是不是司蘅?”
樓月的眼睛驀然瞪大。
他很諷刺的笑一聲,“是,他是曾經說過,如果你一直瘋下去,他兒子不要,女兒不要,兒孫滿堂,天倫之樂,通通都不要,隻要陪在你身邊。”
“可他現在呢?樓小姐,恕我直言,他還依舊守著承諾陪在你身邊嗎?”
在周又銘的這番話下,樓月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下來。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咬著毫無一絲血色的唇道:“周公子,我完全沒有資格責怪你的選擇,但是在我的心底裏,我看不起你。”
至於司蘅是不是這樣的人,和你沒有一點關係,更和她,毫無關係。
說罷,樓月挺直背脊,再也不看他一眼的扭頭離去。
周又銘眼底黯起一抹笑,又淺又淡,仿佛沒有。
她當然要看不起他。
畢竟之前拆散他們兩人的感情,他也有份。
周家從來沒有情種,而司家,就更不允許有。
樓月從周又銘家出來後攔了輛出租車,她將身子靠在上麵,全身的力氣都仿佛泄下來,疲憊不堪。
她不知道該去哪兒,她很害怕去醫院,這次討了一個這樣的結果回來,她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方蕭蕭。
尤其是看到躺在病床上,那樣痛苦得不願意從夢魘中醒過來的她,樓月連看上一眼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樓月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很糟糕,她越來越古怪,明明都已經接受這個事實好久,剛剛她又是在氣什麼?難不成就因為周又銘那最後的一句話而發怒,而被擊敗得潰不成軍。
是,周又銘也不要方蕭蕭了。
司蘅也不要她了。
他們這些上流社會的人,把人心看得比誰都輕賤,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從來也沒有想過,那顆原本準備完完整整給你的心,它也會疼的。
以往痛苦的回憶又席卷而來,樓月看著窗外,淚水情不自禁的淌下來。
曾經,她幾度認為流淚是一件軟弱不堪的事情,可被折磨到麻木的時候,眼淚有時候就會這樣莫名其妙的掉下來,連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因為什麼情緒。
她開了窗,眼淚就這樣在她眼角風幹,從後視鏡裏,樓月看到被自己咬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唇。
她從包裏拿出口紅準備補補妝,翻了幾遍都沒翻到,隨後恍然自己隨身的化妝品全部都放在了落在酒店的那個包裏,方蕭蕭本來是要去幫她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