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月抬頭,正好看到於思琪穿著條紅色連衣裙,踩著一雙十厘米的高跟鞋緩緩朝她走來。
自從上次樓月麻木的喊她去司蘅辦公室後,她就變了好多,完全褪去少女的青澀,眉目間滿是嫵媚和風情,像現在這種幾乎暴露到大腿根部的裙子,還有這種高跟鞋,她以前是從來都不會穿的。
樓月不知道該以什麼心情麵對她,之前她居然會跟樓緒多嘴去說司蘅用咖啡杯砸了她的事情就已經讓樓月覺得很奇怪,她微微歎了口氣,才盡量從臉上扯出一個笑,“你也在啊,真巧。”
其實這一點也不巧,很明顯,雖然於思琪自從那天過後就鮮少來上課,但今天,她也是來試鏡陳鶯鶯那個角色的。
於思琪微微一笑,狀似親昵的就準備去拉她的胳膊,“是啊,我來試鏡的,和你還是同一組的呢。”
“同一組?”
樓月還沒來得及表示詫異,門口就有一個人拿著堆資料在喊,“於思琪,樓月,來了沒,到你們了!”
這下倒成了趕鴨子上架,樓月甚至都沒來及偏開於思琪抓著她胳膊的手,就已經整個人被帶到了門前,她趕緊深吸一口氣,推門進了試鏡室。
“老師們好,我是司娛樂的樓月……”
樓月看著麵試官最中間位置的那個男人瞬間忘詞了,這是……司蘅?
司蘅怎麼會在這裏啊!
樓月內心說不上是什麼心情,比起昨天在樓道怒到幾乎可以殺人的暴戾模樣,他今天明顯沉靜了許多,穿了身高定的昂貴西裝,還戴了一副金絲邊框眼鏡,領帶被微微扯開,襯得他有種禁欲的冷淡。
樓月一時被怔到無法說話。
一邊的於思琪趕緊搶過她的話頭,羞澀而又興奮的盯著正中間的那個男人道:“老師好,我是司娛樂的於思琪,這次來試鏡陳鶯鶯這個角色!”
司蘅一直沒抬頭,也沒聽她們的自我介紹,隻把筆尖放在兩人的名字上停頓了下,淡淡道:“劇本就在桌子上,開始吧。”
麵試官裏還有這部劇的導演,他看起來也是一臉嚴肅,“你們兩個誰先來?”
誰都知道,兩個人同時試戲的話,第一個表演的總是會讓考官印象深刻一些,樓月根本不在乎這些,在她看來,演得好就是演得好,適合就是適合,從沒有什麼先來後到,但於思琪的動作還是讓她微微皺了一下眉。
“我先來吧。”於思琪連忙上前一步,但想想可能覺得這個動作做得急促了點,又回頭看了一眼樓月,裝作和氣商量的問,“月月,你沒意見吧?”
樓月抽過桌上的劇本,淡淡搖了搖頭。
她狀似無意的看了一眼司蘅,不禁慶幸幸好之前自己就已經將劇情大致鑽研過了,不然,當著這個人的麵,在他的強大氣壓下,她還真不確定自己能在這個時候看的下劇本……
這次試鏡一共挑了三個片段,樓月和於思琪抽到的都是陳鶯鶯最後抱著男女主的孩子跳懸崖的片段。
當時正值叛軍圍城,男主在前線奮力守城,上陣廝殺,女主則帶著他們兩個人的孩子被四處追殺,正在叛軍即將找到她們,殘忍的想用手上的刺刀將這個孩子活生生刺死的時候,陳鶯鶯出現了。
她為了替自己心愛人的妻子和孩子引開官兵,用手上的破被褥抓了點雜草塞在裏麵假裝成孩子,再用石頭劃破自己的臉裝作公主,擾亂叛軍的視線,孤身跑到懸崖上悲切的衝叛軍喊了一段話。
遂跳崖身亡。
雖出身卑微,但這是一個為愛赴死的壯烈女子。
在跳崖的那一刻,她的情緒很複雜,有著非死不可的決絕,亦有著對邊關將軍的眷戀,還有著無盡的悲哀和痛苦,她救的,是自己最愛人的心頭最愛,哪怕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最愛的那個人,也從來沒有愛過她,沒有那麼柔情的叫過她一聲:“鶯鶯啊。”
她愛他的專一,同時,也恨透了他的專一。
這麼糾結的一個人物,於思琪顯然在事先還是做了些功課的,她把陳鶯鶯最後赴死的那抹悲切演得很好,導演喊卡的時候,她的臉上滿是淚痕。
工作人員過來送紙巾的時候,她好像才從那個痛苦的情緒中抽身而出,用紙巾擦了擦幾乎哭花的眼妝,抽泣道:“謝謝。”
司蘅看完之後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就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起來根本不像是麵試官。
陳導看完倒是露出了微微讚許,但也隻低頭在於思琪這個名字上劃了個待定的勾,畢竟一下子試過這麼多人,會哭的人太多了,光哭戲哭得好,這也沒什麼特別的。
劃完他就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神思有些恍惚的樓月,“輪到你了,劇本看完沒,開始吧。”
陳導歎了一口氣,微微皺了皺眉想,這人到底是不是來試戲的,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在這兒發呆。
不過下一刻,他就幾乎是有些刮目相看的睜大眼睛了,因為他親眼看到那個正在發呆的女人,好像在他的一句話下,身子驀然一轉,眼神的情緒驟然變得狠厲。
陳導想,入戲倒是挺快,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接下來的表演。
她不知道從哪摸出個尖銳的石頭,或許是她一早就為這個片段準備好的,劇本裏就有陳鶯鶯為假裝公主而劃傷自己的臉頰和手臂的場景,就在眾人都紛紛怔愣的看著她,心想著不會吧……
樓月就站在原地緩緩露出了一個悲切的眼神,她視線凝視在某處,好像那裏現在正站滿了滿地的官兵,他們追著她,廝殺她,隻想將公主和她的孩子一痛刺死在尖刀中。
怎麼能呢,隻要有她陳鶯鶯在,怎麼會連將軍心愛的人都保護不好呢?
突然,就像下了什麼必死的決心一樣,她狠狠咬住牙齒,甚至就連眼睛都沒眨,右手使勁一揮,就用石頭在手臂上劃了一個重重的傷口,通紅的血驟然流了下來。
“啊……”突然有工作人員叫出聲來,誰能想到她會真劃,眾人紛紛都呼吸一滯,瞪大了眼睛看她。
樓月手上緊緊攥著石頭,眼神悲切,但表現得沒有一絲柔弱,反而讓人看出了無盡的傲骨,“吾乃青陽公主!自幼受誡,國在人在,國亡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