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回到了花卉觀都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經曆過了那麼多的事情,我總感覺言生所說的血光之災還沒有到來。
而那個血光之災又是什麼呢?
正當我焦慮之時,卻發現觀內的晨鍾已經敲響了。
我才知道我已經領著大家誦早經了,還是一如既往。
作為花卉觀的知客,就是接待四方香客,給他們講解花卉觀的曆史,也要讓他們明白上善若水,從善如流。
這世間是有因果報應的,但是,善有善報,自然就是惡有惡報。
早經完畢之後,觀主便就吩咐了我帶著花溪去下山幫泉州的一家人去誦誦經文,超度。那家人是剛剛死了人,所以觀主的意思也是想讓我帶著花溪去曆練。
我也沒有多想,便就答應了。
但如若在是捉鬼的事情,我是定然都不會去的。
因為我沒有那個本事,更沒有那個可以將鬼捉到的法術,去了也隻是等死罷了。
就像是上一次商素華的事情,後頭還有那錢江的事情。這些事情已經將我嚇怕了,如若在繼續這麼下去,我遲早會因為那樣的事情瘋掉。
不過回到了花卉觀以後,也是可以靜下心來去做一些事情。
沒有像在溯山時的那般浮躁了,畢竟,泉州是我出生的地方,打小也就入了花卉觀,所以對一切也都是格外親切的。
“花玖師姐,我們現在就走嗎?”花溪這兩年多也是長了一些,但是還並未褪去那份憨態可掬的模樣。
她還小就要看見那樣的東西了,也的確是為她緊張。
可是,入了花卉觀的道姑子不都就是這個樣子的嗎?這麼一想,便也就覺得沒有什麼了。
我點了點頭,回答著花溪:“是,我們現在就下山。”
“恩恩!”
花溪說著,便就要過來牽我的手。
我也並未拒絕,牽住了花溪的手,還有觀裏頭的幾個師姐,和她一起下山去了。
泉州說是我的落根之地,可我熟悉的路並不大。
七拐八拐,左找右找,才到了觀主所說的這戶人家。
門口的吊唁,就連那燈籠周圍也都包上了白色的紙,裏麵的哭聲時大時小。不用怎麼想,這一定是一位大戶人家了。
管家帶著我和花允進去,走到內,便就看見那主殿停著一口棺材。
我拿出了東西,花允便就陪著我念經。
等到結束,花允的神色明顯就有了一些戰戰兢兢的意思。
一眼看去,全部都是白色的喪服,花溪也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她還小,怕了也是應該的。
等到黃昏落下,才結束了。
可當我扶起花溪要離開的時候,那家的女主人忽然一把拉住了我,問道:“你可是沈家的女兒沈遠黛?”
我對她這樣突如其來的質問有些懵然,而沈遠黛是我入觀之前的名字,她又是怎麼知曉的?
我蹙眉問她:“是,怎麼了?”
“你們沈家出了事情,你都不回去看看嗎?!”她的樣子似乎是很激動的模樣,就好像是她家裏麵發生的事情一樣。
而我倒沒有那麼大的反應,繼續雲淡風輕的問著她:“出了什麼事情?”
“你們家和一樁案子扯上了關係!可是要掉腦袋的!我們家老爺就是被人誣陷的!你趕緊回去你家看看吧!不然到時候你們全家人都死了,你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死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握著我的手很緊。
我都感覺快胳膊上快要充不上血了, 我又是愣了一下,才回答著她:“沈家隻不過是一介平民,怎可和案子扯上了關係?”
“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都是一個道理的,你趕緊回去看看吧,別到時候後悔莫及!”
說完這句話,她又一下子甩開了我的手。
原來,這件事情還真的就和他們家有關係。
但案子之事,沈家是絕對不會犯的。都是平民百姓,犯了那樣的過錯又怎麼可能。
隨後,我便就對隨行的師姐說了一聲,讓他們好好照顧著花溪一同回去,我便回一趟沈家去看看,究竟是發生了怎樣的事情。
我自己也是有些稀裏糊塗的,沈家是不可能和案子牽扯到一起。
若非是有人陷害,看剛才那女人的神態動作還有語氣,很明顯充斥的就是不公與誣陷。
我一路腳步都很快,但走到半路,卻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我趕緊連聲說著“抱歉。”可當我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我眼前頭的這個人很熟悉,他抱著一隻白色狐狸,不就是在汜水都遇見過的軒華了嗎?
我詫異看著他,他也同樣驚訝看著我,他問道:“你怎麼會在泉州呢?難道說,你們又到了泉州?”
我搖搖頭,答言著他:“不是,我就是泉州人。”
“那這麼說,你是花卉觀的道姑子了嗎?”他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
我沒有否認,點了點頭,應聲道:“是,我就是花卉觀的道姑子。”
他又繼續問著我:“那麼你這是要去哪裏?”
我沒有想到他的問題居然這麼多,我覺得我也沒有掩飾什麼,便又繼續回答了他:“去一趟沈家。”
他的神情似乎變成了錯愕的模樣,沉聲問著我:“沈家?你說的可就是剛剛被判了邢的沈家?”
他這麼一說我便就緊張了起來,我皺眉問他:“怎麼了?”
“那沈家的老爺剛剛被吊在了城門口,我進來的時候看見了。你去是做什麼?”
什麼?我父親居然被吊在了城門口?難道是和鮫人一樣嗎?
“那是我父親!”
一瞬間,我的所有就像是崩塌了一樣,我真的是崩潰的!
我一路跑到了城門口,可當我到的時候,已經遲了……
而我的父親已經被吊在城牆上麵,我本來還抱有一絲奢望,奢望我的父親好好待在家中。泉州姓沈的很多,但是,當我看見父親已經快要奄奄一息的時候,我才明白了,原來是真的。我又要接受父親的離世了……
此時此刻,我想過要去救。
可是我的腳底下又像是灌了鉛一樣,怎麼走都走不動。
而百姓也就隻有圍觀,沒有人站出來說去公道話。亦或者是放了我父親的話,因為都是平民百姓,誰又敢和官家鬥呢?
我知道,我不能夠在這樣繼續等下去了。
我幾次三番的衝上了城樓,喊著父親,想要讓他們放了我父親,但他們隻是將我推開,辱罵上幾句。
他們是不會放了我的父親,我有能力救被吊在城牆上的鮫人,可我卻救不了自己的父親,還真是可笑呢。
我父親被活活吊死,我依然沒有救的了。
而那些百姓也全部都已散去,我這才人群之中看見了自己家人的身影。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盡數都是蒼白與不舍得。他們站在城牆的一角,就那樣親眼看著父親死去。因為我們都知道,我們是無能為力的。
這一刻,我是恨得。
官匪勾結,又有什麼區別?就這樣隨隨便便去誣陷一個人,將我父親置於死地,他們真的好恨哪!
“狗官!我這輩子定然要你生不如死!”
我眼紅充血如同赤紅一般,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好像這一輩子最大的聲音都被我喊了出來。
“姐,姐姐?”
或許是因為剛才那一聲的緣故,她們都轉過來了身。
而我的妹妹眼睛都已經哭腫了,我看見妹妹的這個樣子,真的好恨,可是我依舊是無能為力的。
在此刻,我也絕對不能夠幹出什麼傻事來。隻有憋著這一口氣,我也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那些人看見父親死了,才將父親放了下來。
將父親的屍體送回到了沈家以後,突然傳來了這樣一聲,“你還回來做什麼?”
這個聲音之中滿是鄙夷,我知道,是沈家的人,但是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畢竟離家那麼多年,明明很近,我卻是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隻是因為入了花卉觀,外界之事便就顯得不多麼重要了。
而這一次,這樣的一聲確實讓我無敵自動了下來,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
可我是一個道姑,我沒有七情六欲,我所秉承著的就是花卉觀的五戒六訓。
既然入了花卉觀,就不應該有其它的東西。
我平靜答言著她:“今日下山為泉州的劉姓人家超度,那劉姓家裏頭的女主人告訴我沈家出了事情,所以我才會過來。”
“那你的意思就是如果不是那人跟你說了,你恐怕還是不會回來的對吧?”她的問題可真的咄咄逼人。
還未等我回答,她便又繼續言道:“既然你已經做了道姑,那麼你們沈家也隻有這點破地方,我作為你大姑,就算是繼承了。你妹妹呢,就由我來撫養了,如果你有事情的話,就不用在這裏待著了,回花卉觀去吧。”
她的話說的可真滿,我沉聲道:“我妹妹由我帶入花卉觀中,這房子你要拿去便是。”
“我不去!”
妹妹的這一聲的確是有些驚著我了,我蹙眉問她:“你為什麼不去?”
她氣鼓鼓的看著我,惱怒道:“因為我不想變成和你一樣的人!無情無義!”
是嗎?我無情無義?
的確如此,我本來就是一個沒有七情六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