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宮廷事變

穿上貂皮外套,我冒著絨絨白雪,輕手打開無常殿的大門,也不想打傘,任融化的雪水浸濕了我的頭發,有些涼涼的,卻不及心。

我站在無香茶樓的門前,攏了攏敞開的衣裳,抬頭看了看頂上嶄新的招牌,抬腳走進了去。

街上來來往往也沒幾個人,茶酒裏更是冷冷清清,怕光顧的不是蒼蠅就隻有我了,看來這也是受這皇宮事變的影響。

店小二見有人進來,殷勤地走過來,看見我,愣了一下,又恢複了一副狗腿的樣子,他滿臉堆笑的問道:“是七王爺啊!稀客稀客,不知您是喝觀音還是普洱?”

我沒有看他,淡淡地說道:“要間雅間。”

這間無香茶樓便是我們的分部,總部倒離這裏遠些,畢竟見過鬼也會怕黑的。

進了雅間,緊閉的窗門讓整個房間看起來顯得有些陰暗,身後的小二順手把門關上,在離我一尺外的地方單膝跪地,腦袋微微低下:“參見主上。”

“起來吧,東西準備好了麼?”感覺有些倦意,聲音便帶著慵懶,沒了平常刻意表現的威嚴。

“準備好了。”

說完,他從櫃子裏拿出一套兵官的軍衣,又取了張易容用的麵皮。

我脫下已被我的體溫捂暖的貂皮外套,換上冰冷的軍衣,躺在躺椅上閉上了眼睛。

感覺臉上被蓋上一張濕冷的東西,然後是一雙手熟練地按壓著,力道不輕不重,讓我像著了魔似的想要入睡。

“主上,可以了。”

有些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不由得一震,睜開了雙眼。

打量著銅鏡中的自己,她已經變了個模樣,皮膚黑了幾分,是長期曬過太陽的古銅色,皮膚也是粗糙的,整張臉變得十分平凡,是看過也不會記得的那種。

我摸著自己整過形的臉皮,不得不承認他的技藝很好,讚賞道:“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劉康。”

劉康?在這裏做不覺可惜麼?

我沒有說出口,起身從暗道閃了出去。

成功地混進那些進宮的士兵的隊伍,沒引起他人的注意,我倒也沒想到會是這麼成功的。

進了宮,我借著肚子疼的理由離開,偷偷來到承天觀,一眼便見母皇已經端坐在鳳椅之上。

她早已恢複往昔的威嚴,臉上也不再是病態的蒼白,睨眼坐下文武百官,最後視線停留在了跪在地上的鳳玥清。

“鳳玥清,你可知罪?”

“臣,知罪。”

我站到階梯下的守衛的官兵中,而這個地方正斜對著承天觀,正好方便我看清楚裏麵發生的事情。

這裏正好少了一人,想來我的運氣還是挺好的。

鳳玥清跪在地上,側對著我,他臉上的表情看得不真切。

此時已快到用晚膳的時間,天也快暗下來,我知道他們已經商議好了,我來也不過是聽一個結果罷了,不知為何,但總是要親耳聽到才能讓自己慌亂的心平靜下來。

宣讀最後聖旨的聲音在整個承天觀內清晰地響起,和空氣融為一體被風吹進了我的耳朵。

他放縱羅莉給母皇下毒,知道真相後也不阻止,但所幸他也沒有稱帝,做代理皇上的時候也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當我聽到那句“貶為庶民”,我終於鬆了一口氣,不是處死就好,貶為庶民倒是很輕的了。

所幸母皇不是薄情寡義之人。

沉重的心輕了大半,感覺今晚大概可以睡個完整的覺了。

“女皇陛下,五王爺既然會做代理皇上,那他就有做皇帝的野心啊,望陛下三思。”

我一驚,誰那麼大膽去拆母皇的台?

抬眼望過去,那四五十歲上下,兩鬢染了幾絲斑白的老女人不正是尤丞相麼?她貌似向著鳳玥萱那邊的。

“那尤愛卿覺得如何?”母皇威嚴地問道,語氣冰冷,看不出她此時的情緒。

“這……應該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好一個斬草除根,以絕後患,沒想到這女人竟這般狠毒。

“我看愛卿的女兒也想奪了你的位子,愛卿也趕快些斬草除根吧,以絕後患。”

尤丞相一聽,撲通一聲趕緊跪下,顫巍巍地說道:“臣……陛下息怒。”

我倒是第一次見母皇的嘴巴竟可以這般毒,把尤丞相說得都結巴了,真真是佩服得我五體投地。

薛丞相見狀,連忙站出來:“陛下息怒,尤丞相的意思是讓五王爺遠離皇都,那不如放逐邊境,這既讓陛下避免了手刃親子的悲劇發生,又除了後患。”

放逐邊境?沒看見人家是一男人麼,邊境流氓這麼多,那些守邊士兵更是多年沒摸過男人,讓他去那裏,這不是想讓鳳玥清死麼!

好,好,好兩個狼狽為奸的左右丞相,終於開始露出狐狸尾巴了麼。

“就依薛愛卿的吧。”母皇說著,睨了眼身邊的侍從。

那侍從會意,扯著嗓子叫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竟然答應了?

看著文武百官一個接一個推去,押解兵把鳳玥清帶了下去,我久久都沒能從震驚中走出來。

怎麼可以這樣做!鳳玥清又不是十惡不赦的罪人!

待人們都散去,我才偷偷閃開,溜進了母皇的寢宮。

“你倒是還有心情用膳。”

我從房簷跳下去,落到敞開的門前,倚著門看著正在和巫師用膳的母皇,兩個人你儂我儂,好不快活。

她聽到我的聲音,頭也不抬地繼續夾著菜放到巫師的碗裏,淡淡地說道:“你不在無常殿陪你的嬌夫,跑來這做什麼?”

我攥緊了拳頭,感覺太陽穴在突突地跳著,抓著門邊的手上已爆起了明顯的青筋。

說好的單純的認識呢?做了這麼大的決定倒還有心情在這裏和巫師纏綿!私生活能不能再好一點!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不要給我轉移話題!”

怎麼老是讓我抓到她不檢點的行為?我倒是寧願像鳳玥萱她們那樣沒見過她這個樣子,起碼她還能在我麵前裝一下,可事實是她對我連裝的力氣都省了。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擱在紋著青色花紋的瓷盤邊緣,抬起頭看著我:“這些日子你不在,你對皇宮裏的事多多少少有些不清楚。但今天你也看見了,兩個丞相已經站到了一邊,你覺得母皇一下子還能怎樣做?”

鳳玥清做代理皇上時,處處壓製丞相的權利,讓她們生了異心,如今鳳玥萱洗清了冤屈,兩個丞相便倒向她那邊,而且,看她們的樣子是想掙得更多權力,這也是母皇沒有料想到的。

人性本貪,這能怪誰?也隻能怪自己沒有別人的手段了。

有很多事我都從疾風那裏聽到過,也知道母皇現在的處境不怎麼有利,但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她見我不說話,歎道:“母皇老了,天下始終是你們的,等你和瑾兒都定了親,我也該去陪你皇祖母了。”

三十幾歲算老麼,這是女人精力最旺盛的時期好不好!我汗顏,明明是自己想要學皇祖母去享福,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你想好了?那五皇兄麼?他的事你怎麼解決?”

“不是有你麼?”她理所當然地說著,隨後下逐客令道:“你現在知道答案了,那可以回去了。”

不要這麼明顯好不好!還有,每次都讓我擦屁股這算是什麼回事!

鳳玥清是第二天才由士兵押到邊關,我到無香茶酒交代人去半路劫人,才返回無常殿。

算算,九天好像生我的氣很久了吧,也不知道他要和我鬧別扭到什麼時候,我真懷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他什麼,人家修多乖,才不會這樣子呢。

用了晚膳,我洗了個溫水澡便往九天的寢室走去。

他從喝酒那天起,就一直在廂房睡覺了,雖然我隔天就跑去他的房間,但貌似都看不見他的好臉色啊,我怎麼就特麼的犯賤了呢。

推了推房門,是緊閉著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我隻好轉過屋角,打算從窗戶進去。

從窗口突然跳出一個黑影,我連忙跟了上去,步步緊逼。

剛剛有些好轉的心又揪到了一塊,是擔心,更是害怕。

我在害怕什麼麼?

加快了腳步,從發間取下那隻九天送的發簪甩了過去,打到了她的肩甲處。

那人摔到了地麵,我落到她的身旁,用鳳鳴刀的刀尖指著他。

她看了一眼鳳鳴刀,表情淡然,卻沒有反抗。

我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看著那雙熟悉的眼,慢慢俯下身子,扯開蒙在她臉上的黑布。

鳳玥萱把架在她脖子旁邊的刀挪開,尷尬地看著我,慢慢站起身。

“你怎麼從他的房間出來?”雖然不知道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抓著鳳鳴刀的力度告訴我自己有多憤怒。

這些天他的抗拒,難不成都是為了她?真是諷刺,一個是我的皇姐,一個是我的夫郎,兩個人竟勾搭到一起了,甚至做了什麼,我都不知道!

“如你所見,明眼人都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她說道,有種要和我撕破臉皮的意味。

“鳳玥萱,你真是變了!”變得陌生了,我真的不認識這樣的鳳玥萱,她從不會為了哪個男人這樣過,她從來都是理智的,究竟是什麼改變了她……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快點放手吧……”

沒等她說完,我抓著鳳鳴刀掃過去,卻讓她給避開了。

“我現在就讓你清醒清醒!”

月光下,刀光劍影,驚醒了早已入睡的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