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狀似無意的將鏡台的話題引開來,即便自己也是知道的,鏡台不見了,見萸遲早會知道。
聞言,見萸點點頭,凝心屏氣,默念口訣,便真覺幾處穴道微微發熱,與之前的木然無常再不一樣。
而周遭的世界也似改了設定一般,一點點溶解,又一點點重鑄。待一切重新構建好,偌大的花田之中,已然隻剩下了鈴蘭一種。
讀心已經開始了?見萸眨巴眨巴眼睛,原來,每個人的心情都是一幅畫。
光影流動的午後,不遠處,是白茫茫的一片花海,更似白雪一樣耀眼。絲絲微風拂過,激起一層沁著香氣的波浪,似花似霧,如夢如幻,無限蔓延,直至與天際相交接,勾勒出一條水平的邊界線。
而那一望無垠的白色之中,一抹青色的身影點綴其中,修長的身形挺立不動,似是極目遠眺,又似在凝神冥思,在這曖昧的朦朧之中,拉扯著思緒。
“師父?”見萸喚了他一聲,卻沒得到任何反應,那人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在幻境裏,這幻境由師父的心情而生,讀懂了幻境深意,便是讀懂了師父心中所想,而那幻景之人當然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可是,師父那是在幹什麼?看樣子是在想些什麼,被糾結到了。而且,怎麼百花園裏隻剩下了鈴蘭一種?鳶尾花都哪裏去了?隻剩下白色的百花園還真是不習慣。
幻境虛實,看得見,卻蔓延著海市蜃樓一樣的不真實感。
見萸走上前去,想要仔細地看個清晰,卻在看清前路的時候嚇了一跳:哪裏是什麼花海,那無邊無涯的白色分明是落了滿地的花瓣!
猛然抬頭,毫無預兆地對上師父轉過來的臉龐!
那清冷的絕世容顏之上掛著凋落的笑容,也似已經枯萎了許久。
“師父!”見萸一聲大叫,眼前一黑。猛地搖頭,待意識清醒之時,已經回到了現實,花田裏還是被紫色的鳶尾占據了半壁江山,眼前師父還是那位看不清喜悲的蓮在神上。
而自己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大口喘著粗氣,卻還是覺得胸口發緊。構建出那樣栩栩如生的環境,這法術定是要在施法人這裏消耗不少體力的。
實在是太累了。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見萸費勁地抬起腦袋,剛想開口抱怨一聲,卻端端地對上了師父那滿是探究的目光。
如此深邃,引得見萸一陣心悸。
那雙眸子和幻境之中如出一轍,一樣的美麗婉轉,但是此刻卻多了一層逞強的堅持,似是在背後隱蘊了一團無法言說的苦悶,馬上就要破障而出。
突然,似是想通了什麼,見萸瞳孔放大,她懂了,她看懂了!
誰倒下,誰死去,仿佛都沒什麼關係。這個世界上,多少肮髒和醜陋在肆無忌憚,我們眼睜睜地看著,赤裸地承受著,卻無可奈何。放棄了很多,默認了很多,隻是,我仍然在意,千帆過盡之時,你敢不敢永遠銘記,我的模樣。
“師父!”
伴隨著見萸的一聲大叫,周遭的幻境盡數瓦解,似是被暈染了的水彩畫,慢慢變淡,然後消失在一片模糊裏。
見萸猛地搖頭,待意識清醒之時,發現自己已經重又回到了現實之中。四下望去,花田裏依舊被紫色的鳶尾花占據了半壁江山,而眼前的師父,還是那位看不清喜悲的蓮在神上。
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剛剛的所見更像是經曆了一場夢境。見萸雙手扶腿往著腰,感覺身體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般,一點勁兒都沒有。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見萸卻還是覺得胸口發緊。
想來也是了,構建出那樣栩栩如生的幻境,這讀心術定是要在施法人這裏消耗不少體力的。
可是,她並沒有讀出來什麼呀?那幻境在逼真,也就隻有一片鈴蘭花和蓮在身上。倘若這就是師父的心境,那麼,它是在向自己傳達些什麼呢?
啊,實在是太累了!身體也是,腦袋也是,這法術還真是挑戰花靈極限啊。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見萸費勁地抬起腦袋,剛想開口抱怨一聲,卻端端地對上了師父那滿是探究的目光。
那眼神太過深邃,以至於引得見萸一陣心悸。
和幻境之中如出一轍,一樣的美麗婉轉,一樣的空靈通透。但是此刻,這盈盈水光之中卻多了一層逞強的堅持,似是隱蘊了一團無法言說的苦悶在背後,充盈著馬上就要破障而出。
師父你......突然,似是想通了什麼,見萸瞳孔放大,登的站直了身子--
她懂了,她看懂了!
師父對允昌神上用情至深,他的心裏,怎麼能連允昌神上的影子都沒有?而這百花園自從自己和鏡台住進來開始,便一直蔥鬱著鳶尾和鈴蘭兩個花種,鳶尾的勢頭甚至要更旺盛一些,哪裏有被盡數除去的道理?而花田之中的那人,又是那樣絕望而悲傷地孤自而立,再也不見一絲蓮在神上應有的猖狂。所有的這些,可能的答案隻有一種---
“師父,允昌師父是不是出事了?”見萸上前一步,一絲不漏地將蓮在的慌亂看進眼裏,“鏡台呢,她又去了哪裏?師父,你在絕望些什麼?
似是從天堂墜落到地獄,又好像從來都沒有擺脫過黑暗的束縛,這種酸澀到想哭的感覺,諦顧形容不出來。
即便在漫長無邊的等待裏,他早已經在各種各樣的假設中木然了心痛,可是在聽到她唯唯諾諾的聲音時,心髒還是不可抑製地抽痛了起來。
“無克是我愛的人。”
她說,那是她愛的人。
原來啊,她真的這樣瀟灑地放下了過去。原來啊,真正的絕望是這樣的,不留給人絲毫餘地。
“這樣啊,嗬嗬。”諦顧低下頭,不想讓她看到那無法抑製的悲傷。
即便是這樣殘破的自己,即便是這樣不念舊情的她,諦顧還是不想讓她再有一絲難過的情緒。
這一次,讓她幸福吧,痛苦都留給他就好。
諦顧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整理情緒,說服自己重新麵對現實。而這期間,鏡台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一旁,不敢看他,便死死盯著自己的鞋子看,心裏是同樣的五味雜陳。
對於這個少年的悲傷,她坦然,自己沒法撐著一顆平常心淡然麵對。他對自己的態度不一樣,她是感覺得到的。從最開始的錯認,陪她找玉,一路背著她上山,到現在聽到自己有愛人時,那掩也掩不了的凝重。
她都看得出來,這諦顧大人對自己是用了情。不過,她心裏也有自知之明,這份感情應該是源於那個與自己特別相像的人,這少年多半是將對那人的思念轉到了自己身上。
也許是被他影響了吧,鏡台吸吸鼻子,明明自己沒做錯什麼,卻也有點心裏難受了呢。
待諦顧抬起頭來,看到的便是少女雙眼放空,水汪汪地發呆的樣子。許是這目光太過澄澈,登時,一股釋然之感在諦顧的胸腔之中蔓延開來,他好像就這麼一下子都想開了。
對不起她的,明明就是自己啊。這麼多年,他的初心,不過就是想要看到她可以好好的活著。而現在,她不僅活得快快樂樂,還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諦顧啊,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以前,她的等待是拜你的強求所賜,如今,你還要自私地強迫她些什麼嗎?
諦顧,你不能這樣。
如此想著,少年臉色稍霽,上揚了嘴角將眼角的糾結完美地遮掩住,“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的愛人不看見我。”
“什麼辦法?”鏡台順口一應,隨即又反應過來,自己這麼問,是默許了他可以跟著了?連忙又擺手,一臉驚恐,“那個,不是啊......”
諦顧笑笑,沒等她胡言亂語完,便堅定地開口,“我是一定要在你身邊的。”
不管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我都不會再離開你。就算你不愛我,我也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
“誒,你怎麼這麼固執啊。”鏡台撓了撓後腦勺,青春期叛逆什麼的真是棘手啊。看這少年認真的樣子,自己是執拗不過他了,姑且便先聽聽他有什麼好法子,“那你說,你怎麼能讓無克看不到你。”
如果方法可行,我便暫時應允了你也無妨。
“我可以藏在這通未玉中。”
少年說得淡定,卻讓鏡台嚇了一跳,“什麼?你能藏在玉裏?”
諦顧微笑著點頭,“能啊,我本來就是超越了三界之外的。”
“這麼神奇啊。”鏡台瞪圓了眼睛,想了想,反正這孩子不吵不鬧,自己就權當做他不存在好像也沒什麼難的。隻要他能自己藏好了不被無克發現,她這裏就沒關係。
聳聳肩,鏡台妥協,“如果你堅持的話。”
得到了她的應允,少年的語氣立刻變得輕快,“嗯,那我們回去吧。”
說著,諦顧把通未玉交至鏡台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