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終於可以訂閱的一萬長章

他玄黑色衣袍包裹下的精壯身子,是她到妖界以來最溫暖的懷抱,他鎖骨上代表妖族無上榮耀的火焰紋身,也同樣烙印與她的身上

她多麼想念他,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微笑,發了瘋一樣的。

我們之間的羈絆,注定要綿延我的一生,你的刻骨銘心。

“阿雪……”似乎是費了很長的時間,她終於顫巍巍的站立在他麵前,身體的每一寸好像都在因為他的注視而戰栗,手抬起幾次又放下,她訥訥的問道:“你的傷,都好了罷?”

眼前英挺的眉目皺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滿自己太過熟稔的語氣還是這有些不敬的你我之稱。

但是他還是開了口:

“你是……在人間救了我的那個人類?”

這下換成千眠愕然了。如果照問月的說法,他應當是完全不記得自己去過人界的,又怎麼會知道自己這個救過他的人類呢?

看出他的疑問,流焰皺著眉頭接著道:“本尊確是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但是今天下午柔妃已經向本尊講明了,她說,之前本尊曾經去過一趟人界,遭到埋伏,妖力全失,被一個人類收養。”

“確是這樣……”千眠有些驚疑不定的答了。她不知道柔妃這樣做意欲何為,總不會是想真的想要讓她進後宮,然後落在她手上慢慢的折磨她吧?

正在這時,流焰又開了口,似乎是極少說這麼多話,他麵上的表情有些許不耐:“聽星兒說,你想做一個人類男子的唯一愛妻,救了本尊,你就隻想要這個?”

有些涼薄有些不屑的語氣將她原本預備好的話,完全堵在了嘴中。良久,她的嘴角漾出一抹苦澀的笑:“是嗎?你要……獎賞我?”

這便是柔妃的計劃了吧。就算不能預防自己出現在流焰麵前,她就幹脆把之前兩個人之間的疑點和關係完全簡單化,讓流焰提早接受一個簡單的故事:他去了人間,遭了伏擊,被一個人類救了回來,僅此而已。現在他已然完全恢複了,所以他要以妖族之王的身份,這樣高高在上的來獎賞她。

她早說過那個柔妃的心思是頗為縝密的。

“是。”而流焰隻是點了點頭,道:“本尊知道體內的朱雀翎的也是你的,所以你想要什麼可以盡管說,隻要是妖界能辦的,本尊全部許諾給你。不必……”

他停了停,眼神中有些許不讚同:“親自跑到本尊麵前來。星兒說你在人間也是皇,怎麼會這樣唐突?”

連身份都說了啊。千眠低下頭去,刻意不去想他話中的不滿。努力的在腦海中找尋著可以使用的字眼。

“阿……”有些茫然的下意識的想喚出眼前男人的名字,可是出口卻已經變成了最熟悉的稱呼,她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微抬起頭,有些淒惶的要求著:

“既然閣下也知道我為人皇,那麼可否告知在下姓名?這樣也免去了禮節的煩惱。”

一句話說的千眠差點咬了舌頭。她沒想到到現在,他們兩個之間居然要用這種語氣進行交流。

“你早知道的,不是嗎?”流焰卻忽然站起,一向冷漠的麵容上帶上了戲謔的笑,他靈秀的手指探過來,有些輕佻的挑開她的領口,偏著頭眯著眼睛似乎是在打量她身上那枚與他一樣的紋身,而後低聲道:“與我簽訂靈約的人類?”

猶如低語般的歎息,他的手指卻忽然抽離,在千眠還在驚詫的瞬間到了她的麵前,他與她貼的那樣近,她甚至都能呼吸到他身上久違的清淡香氣。她對他的氣息並不陌生,可是她對這樣的他卻是陌生的。他身上散發著濃鬱的危險味道,就像是……想要殺死她這個不自量力的人類。

是的!除了回憶和身上這枚紋身,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他實在不必為一個對他有過救命之恩的人類煩惱,若是這個人類惹怒了他,他完全可以輕輕鬆鬆的將她處死,不必感覺內心不安,也不必不舍。他是妖族之王,他的手中曾經終結過多少的生命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又怎麼會在乎一個卑賤的人類?

意識到這樣的事實,千眠原本因為欣喜而發抖的身子幾乎是真正冷了下來。

或許柔妃的目的不止是想要讓流焰以一個恩人的身份記住她!她知道自己迫切想要見到流焰的心情,也知道這樣的心情必定會惹怒流焰!她卻放任自己來見他,如此一來,自己便很有可能會死在流焰手下!

如果真的如了她所想的,那才真叫是斬草除根了呢。

察覺到她的失神,他欺近的速度忽然放慢,像是在逗弄有趣的獵物一樣,有些玩味的盯著她拚命顫抖的瞳孔:“你在怕我?”

千眠搖了搖頭,努力壓製住內心的懼怕和恨意,她道:“你我還有靈約在,你若殺了我,隻會危害你自身。”

海韻大陸世初日誌上隻說,妖如若違約,便會損失百年道行。但是這百年道行對流焰來說,應該是完全無足輕重的東西,她現在隻能是寄希望於那個懲罰加碼了。

“天雷之劫啊……”流焰低下頭,忽然說了一個千眠沒有聽過的詞語,可是現在他的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鼻尖,這樣看起來像是親昵的動作已經是讓她無法再繼續思考。

“你以為我怕?”卻是這樣驕傲自大的口氣傳來。

千眠偏了偏頭,不讓他的氣息擾亂自己,努力平靜道:“我救了你兩次,你自然是不會殺我的。”

“可是你別忘了,本尊是妖,是這妖族之王!你對本尊你我相稱,就足夠讓本尊殺了你!”

這是她第二次聽到他這樣張狂的語氣。第一次是在那個殺紅了眼的夜晚,他殺的筋疲力盡,朝著仍舊源源不斷的撲向他身上的巨狼們,如斯張狂;第二次便是現在,他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帶著那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高貴獸類對於其下一切生物的滅頂優越感。

“你也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獎賞。”她知道此時絕對不能退縮,若是讓他窺見她一絲一毫的懦弱,便會加深對她的厭惡,自己的小命,也就真的不保了。

於是她幾乎是毫無畏懼的抬頭迎上他的打量,如同最優秀的將軍接受皇帝的檢閱。

似乎是被她的語氣打動,他認真的看進了她的眼睛。良久,終於是從眼底裏泛出一點笑意,轉瞬之間,他複又坐回他的龍椅。

“說吧。”他取了朱筆在手中摩挲,不再看她,像是在對她做最後的審問:“你就隻要那個男子?”

“不。”千眠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便又在他的問題下緊張了起來,咬了咬牙直接看向他:“我要的不是什麼人類男子,我要的是你。我既然救了你,還是兩次,你以身相許,一點都不為過吧?”

流焰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東西,驀地抬頭,眼神裏一半戲謔一半驚訝:“你要嫁予本尊?”

“是。”千眠回答的不卑不亢,可是天知道此時她的冷汗都已經沾濕了衣裳。

“從未有人類嫁進妖族的先例。”流焰放下朱筆,專心致誌的看著她,墨綠的瞳孔似乎要將她極力隱藏的恐懼給挖掘出來。

“那是也從未有過人類救過妖族之王的先例。”她使勁的握著手心,以至於連手指甲插進了掌心也渾然不覺,隻是接著道:“恐怕也沒有人類能跟妖族之王簽訂靈約的吧?”

流焰再度站起,墨綠的眸子似乎更加加重了一些顏色,他俯視著她:“也從來沒有一個人類能留在妖界,還跟本尊頂嘴。”

她不再說話,隻是強硬的對視回去。麵對比自己強的對手時候,如果不能從心理上壓製住對方,那麼作為弱者,就真的一點勝算都沒有了。

兩人對視良久,是流焰先輕笑出了聲。那一聲極輕,幾乎要讓千眠懷疑自己是否聽錯,可是他卻接著道:“你果然是做過王的。”

而後麵上帶著笑宣布了這場角鬥的結果:“你可以留在妖界,但是本尊不會為你續命,你會依然隻有百年的壽命。其餘一切,就全部看你的表現了。妖族後宮之中也有不少自己請願進來的,除非有子,她們是不會得到名分的,你的待遇,不會比她們好多少。”

他這有些威脅的一句話,千眠要承認自己確實隻聽見了第一句“你可以留在妖界”,剩下的時間便都在高興之中了,可是流焰卻忽然惡意的貼近,道:“但是你要知道,人類女子,是無法為本尊孕育後代的。”

“我知道。”千眠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確實聽見了他的話。她不在乎名分什麼的,之前那個澄妃娘娘還不就是放屁,她隻要能留在妖界,一切就都還有機會。況且隻要讓這家夥想起她來,還怕這家夥不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祈求她原諒他今日所做之事?

“那好,你便下去吧。記住,以後要稱呼本尊為王上,若再用你我之稱,休怪宮廷禮法森嚴。”流焰揮了揮袖子,又坐回了椅子,這回手裏拿上了奏折,看樣子是真的要開始處理政事了。

千眠從清心殿出來的時候幾乎要站不住的一頭栽過去。本來她體內的妖血就還沒有完全融合,此時又是驚又是喜的嚇了這麼長時間,自然是有些暈眩的。眼見著就要從台階上摔下去,卻是一股力量將她扶住了,而後她的身體被扶直,又感覺到一股力量湧進體內,竟是舒暢了許多。

可是門口的兩個侍衛連動都沒有動。

“謝謝你。”千眠認真的朝著銀曜道了謝。此時能出手相助的,應該隻有銀曜了吧。

銀曜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似乎是完全沒聽到千眠的話,但是千眠還是看著這家夥的腦袋輕巧的點了一下。

有些忍俊不禁的掩了掩嘴,千眠也朝著他點點頭,便轉身朝著自己的澄亦殿去了。

“你成天和那小狐精廝混,就廝混出這樣的結果來!”剛下朝而已,丞相便跟在流景身後進了景王府,關上門來就是憤怒的一聲怒罵。他們本來是是想趁著流焰重傷之際取而代之,才花費心思在碧娘那兒養了噬骨蝶,本以為可以將他功力吸走,讓他現出原形,再也無臉以妖族之王自居,但是現在!流焰還是好好的坐在王位之上,甚至殺伐果斷都與沒去人間的時候一樣!這怎能不讓他們憤怒?!

向來對舅父的急功近利有些不以為意的流景這次卻一反常態的也皺著眉頭,但是卻無暇顧及舅父的怒氣。他需要找出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噬骨蝶明明就能讓流焰的神智和妖力全部消失,怎麼又會讓他變回原狀的?他本來也全然不信宮中關於流焰已經痊愈的傳聞,但是近日上朝,他卻是親眼見著,他用那雙墨綠的眸子掃過全場,便將這些日子以來他所動的手腳斬殺掉了一半。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對了,定是碧娘那小蹄子做了什麼手腳!她一直覬覦著流焰的精力,他不是不知道,但是沒想到那不知餮足的狐精,居然真的有那個膽子敢騙他!

思及此,流景恨得眼中紅光一閃,他對丞相說:“本王先出去一趟。”

“此刻你又要去哪兒?”丞相急的同樣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今日流焰在朝上將他們這些日子培植起來的勢力斬殺了不少,很明顯就是知道了他們的動作,在以此作為警告。也就是說,流焰很可能知道了是他們在人間謀害他的!這怎能不讓他心驚?

“去問個清楚。”流景還不等說完話便化作一道光芒在廳內隱藏了痕跡。不消半刻就到了碧娘居住的屋子,即便是怒上心頭,也沒打擾他的聽覺,剛走近些,淫聲浪語就都鑽進了耳朵。流景推門而進,隻消一眼,就把碧娘床上正在賣力的一隻豹妖給打的灰飛煙滅,正在享受的碧娘被嚇了一跳,不由得驚叫出聲,但是看到門口的流景,反而冷靜了下來,她坐起身來,也並不遮掩自己的身體,歡愛時留下的痕跡全然映入流景眼中,可是此時隻能讓他的怒氣更甚。

“王爺,這時候來找小狐,可是有事?”碧娘高抬起一條大腿,放在另一條腿上,姿態中的淫靡當真是無人能及。

流景幾步走近她,單手將她的脖頸死死掐住,把她整個人都舉上了半空。失去空氣的碧娘很快就紫漲了麵皮,什麼話也說不上來了。

“本王問你,你在噬骨蝶中,是不是動了什麼手腳?”流景將自己的手勁放的輕了些,已經異化的寶藍雙眸像是要將她撕裂一般的看著她。

“王……王爺……咳咳,放,放……”

被鬆開一些的碧娘顯然是沒有好過多少,手腳並用的開始掙紮,流景被她鬧得煩,索性一摔將她摔到了地上。這一下不輕,碧娘剛一落地就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扶著自己的脖頸不停的喘氣。

“說!”流景走到她跟前,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腳踹在她身上。碧娘被折磨的去了半條命,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媚態,隻是有些怯怯的道:“小狐並沒有……”

話音還未落,流景又是狠狠一腳踹在她的腹部,威脅道:“你知道本王的手段的,最好趁本王還沒想要整治你的時候把話說清楚!”

碧娘被踹的隻能是捂住腹部在原地不停的打滾,良久才恢複了一些,身上卻不知道因為恐懼還是疼痛持續的發著抖,她道:“原本噬骨蝶是吸收修行者的功力,然後便會消散,小狐……想著妖王的妖力必然難得,所以就擅自做了一些改進,讓那些噬骨蝶能將妖王的妖力帶回來給……”

她還沒說完,流景已經是集了妖力在掌心,眼神一凜便將能量球投射了過去。碧娘連慘叫都還沒來得及發出,便如同剛才在她床上的豹妖一般,灰飛煙滅了。

但是流景的怒氣又豈是殺了一個狐妖可以補償的。他費盡了心思要把流焰從王位上拉下來,如今離成功就差一步,卻因為這個狐妖,讓他快要失去所有的一切!這些年的努力都付之東流,他又怎能不恨?

眼眸中的寶藍越演越烈,幾乎有將流景整個都包裹進去的架勢,他注視著地上小小的一灘血跡,忽然仰頭長嘯一聲,緊接著,身體周圍爆發出巨大的火焰,將碧娘所居住的小小庭院都籠罩了進去。

對楚藏心的包裝計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從各種小地方來看楚藏心的人幾乎要把曙光城裏的客棧住滿,讓曙國無意之中又增加了一項收入;有些文人墨客也被楚藏心的美名所打動,日日在春夢閣底下念著詩亂轉,隻求能見見這位聽說才能及第的美人;當然最顯著的改變還得是春夢閣裏的,這幾日的客人多的幾乎能將春夢閣給擠滿,每個姑娘小倌兒的床上每天晚上基本上都是有人的,讓金千影數錢數的手都有點軟。

悠人閣那邊被平白搶了不少生意,可是特兒卻是完全不在意。守著個鎮國大將軍,他本來就吃喝不愁,悠人閣隻不過是興趣所在罷了,但是金千影那家夥的冷嘲熱諷卻是聽不下去,就幹脆這幾日都沒來閣裏,待在將軍府,弄得沈昌臨每次看見金將軍都是一副樂嗬嗬的模樣。

安然那兒這幾日也安分了許多,也不再刻意的模仿千眠,和順的樣子倒是遂了不少朝中大臣的心,上奏讓她納妃的折子一封一封的往上堆。

這之中最多被提及的當然就是沈昌臨的名字。雖然他為了楚藏心跟金將軍打架的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

但是安然那邊卻是一直沒有回音。沈昌臨上次夥同金千影裝病的事情已經讓她知道能在曙光城裏的日子所剩無幾,所以平日裏除了看看奏折就是出去玩玩,這些心計的事情是不想再參與的了。

這其中最忙的當然還是沈昌臨。又得看著楚藏心這邊的事兒,又得看著摘月樓的動靜,上次金宇微因為他而受了傷,讓他很是內疚。但是金宇微受傷了之後馬上就又進入了閉關狀態,他連見他一麵的機會都沒有。但是宇微在他心中向來是個強到無所不能的人,應該不會被這點傷耽誤太長時間的。

可是到“楚藏心”這個名字在大半個海韻大陸都叫響了的時候,金陵風還是沒有回朝的跡象。這個不久前才剛下令將自己的親生女兒從皇位上推下來的男人,似乎為了尋找他內心的謫仙,消失在這片海韻大陸了。沉浸在一開始的歡愉中的沈昌臨等人都開始有些惶然了,但是金宇微卻在這時出了關。

沈昌臨第一時間就跑去覲見。

摘月樓已經收拾好了,屋內的桌子也換了新的,梨花木的,雖然不如之前的看起來沉穩,倒也頗為相稱。

金宇微從內室走出來,看著沈昌臨對著一張桌子發愣,眉目柔和了些:“來了。”

點了點頭,沈昌臨站起了身子,關切問道:“身子如何了?”

“已經無妨了。”金宇微走到桌案前,朝他點頭示意,然後自己先坐下,沈昌臨也跟著坐了下去。他看了看金宇微的臉色,覺得比閉關之前是好了很多,但還是有些略顯蒼白。

“尋找先皇一事……怎樣了?”金宇微開口問道。他們之前也想過可以讓金宇微占卜來算出先帝的所在,但是他既然已經從皇室出走,斬斷了與皇室的一切聯係,隻留下朱雀圖上的那一團火焰代表他還活著,憑空中當然是多不出一個普通人的命格的,是以也無法入卦。

沈昌臨搖搖頭,隻揀了要緊的說了:“曙光周圍的人說,根本沒有見到過先皇的蹤跡。”

室內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金宇微向來不是善言的人,更何況這時候也本不需要他在說什麼。

“我這幾天便會起身。”思量了許久,他還是先開了口,視線不經意的掠過身後的朱雀圖,那處代表千眠的光束已經明亮了許多,但是其中摻雜的綠色卻是從始至終沒有消散下去,甚至有越演越烈的勢頭。

沈昌臨本想說你的身體還沒有好全不如再休息幾天,可是轉念一想,金宇微又怎麼是那麼沒有打算的人,既然是隻待了這麼久就出了關,定然是已經算好了時間,抬頭看了看對麵的朱雀圖,他心中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實在是耽擱不得,於是麵色堅毅的點點頭,道:“我也會加快尋找先皇的步伐。宇微,”他頓了頓:“一切小心。”

金宇微也點點頭。愁緒如水一般的纏繞上他清逸的眉眼,這幾日發生了太多事情,曾在皇位上的人,竟然沒有一個能在入他的卦,實在是……不吉。但是事到如今,也隻能祈願千眠在妖族萬事安好了。

事實證明千眠在妖族確實過的挺好。

流焰那一道旨意下來,自己的情況倒是絲毫沒有變,還是跟瓏意兩個人一起住在澄亦殿,隻是守衛的侍衛少了一些,宮中後妃嫉妒的眼神多了一些。但是既然是柔妃吩咐她們做戲的,自然不能在此時露出馬腳,所以她們雖然個個不滿她這個人類還是在後宮之中到處亂晃,倒是還沒有一個敢多說什麼的。

但是千眠自問也沒有幹過什麼招搖的事情咯。內務府的人把她安排在禦膳房,這可是她平生最喜歡待得地方。以前她在位時,因為作為女皇要安撫人心,聽從了沈丞相的建議,大赦三年,減稅三年,此舉一出,百姓們是都開始紛紛認可她,但是她這個當皇帝的卻開始囊中羞澀了。後來考慮到偌大的後宮隻有她一個人居住,便一次性的裁了大半的宮人出去,隻留了幾個伺候她慣了的,禦膳房的更是隻留了五個禦廚,其餘的都放出宮去,等到宮中有客再召回。所以像正常皇宮那種禦膳房睜開眼睛就是做飯的情況,對於千眠來說,已經是四年以前的事情了,現在乍然又有了這樣的幸福,她可高興的很,根本沒工夫跟那幫後妃唧唧歪歪。

況且後妃裏麵會自己找事兒的隻有一個朱顏。但是小炮仗早被流焰打趴下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起來,所以千眠就窩在禦膳房裏舒舒坦坦的過了幾天的好日子。

男人放在那兒又不會跑喲。

千眠拉著瓏意在禦膳房偷吃的時候,心裏想的都是不急不急。她在流焰跟前出了那麼大的風頭,此時若老是在他眼前晃悠,隻怕要讓他以為急功近利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倒不如讓他安下心來好好處理一下前朝積累下來的事情。

他在人間遭到伏擊,再加上他那次十分痛苦的眼冒紅光,還有這次的魔化,一件一件都來的太過緊密太過驚心。若是流焰的記憶還在,神智也恢複一些,便能看出其中的玄妙了吧。不過在他這樣的鐵腕之下,竟然還有人心氣不平的想要對他下手,妖界真的比人間的欲望要濃烈嗎?

千眠搖搖頭表示不解,又把剛出鍋的一個綠豆糕眼疾手快的塞進嘴裏。

啊~~

幸福的眯了會兒眼睛,直到後麵的蛇尾的小侍叫了她才轉過身來,恭恭敬敬的把東西奉了上去。

但是還是沒有柔妃做的好吃啊,千眠咂咂嘴。柔妃那種存在啊,生來大概就是為了做這些女子的做的事情吧。她家把她教的還真是好。

又是一鍋香噴噴的糕點送了出去,千眠略帶惋惜的舔舔自己的手指頭。妖族女子為了保持身材都不會吃很多,這些東西其實送過去了大半也是放涼了然後倒了,倒不如全都給她吃,她可不在乎發胖什麼的,反正自己有了小肚子也是流焰那家夥手賤扯出來的啦。

這麼想著自己也手賤的摸著肚子掐了掐。反應過來鬆手的時候卻覺得自己真有些神經,幸虧旁邊瓏意在叫:“金姑娘,今日的活兒已經做完了,可以回宮了。”

抬頭看看天,確實天色也不早了,這偷吃偷喝的一天過得就是快。千眠搖搖頭感歎一聲,隨著瓏意去領今天的吃食,打算晚上回去當宵夜。妖宮裏的待遇還不錯,就是吃的少,但合宮裏都吃得少她就也沒法說什麼了,反正自己每天都在禦膳房吃的飽飽的才回自己宮裏。

掂了掂懷中分量還不算少的食盒,千眠衷心的希望不要是這個該死的食盒又重了。跟瓏意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往澄亦殿走著,千眠抱著食盒的手有些累,剛換了下手,食盒就忽然從自己的手上被奪了過去。

“呀?!誰?!”被搶食兒的千眠一個瞪眼就要找人拚命。誰知卻是一雙手恭恭敬敬的給她把食盒奉到了跟前,她一把奪過食盒,把眼前死命低著頭的人左打量右打量了一番,卻是怎麼也看不出個門道來。

“奴才是在清心殿侍奉的宮人,奉王上的口諭,傳澄亦殿的金姑娘過去侍候。”還是人家主動出聲解了她的困惑。

“誒?”可是千眠剛平複下來的心情又被這句話給打了個手忙腳亂,食盒眼見著又是要拿不住,麵前的宮人又伸出手來幫了她一把,抬頭笑道:“讓王上等急了可不好,不如姑娘快些回去梳洗一番吧。”

“梳洗?”千眠更愣了,轉過頭去看著瓏意,疑惑的問道:“我臉上髒嗎?”

瓏意卻徑直走到了那個宮人麵前,行禮道:“請大人稍候片刻,金姑娘馬上就回去梳洗,跟大人回去。”而後就是回過頭來不斷的給千眠使眼色,讓她趕緊的往回走。

千眠愣愣的被拽了好一會兒才自己走路,但是有外人在又不好直接問瓏意,便一直等到進了屋,瓏意把擦臉的手巾遞到她跟前的時候才開口問道:“妖族裏,讓去殿前時候就是要寵幸的意思嗎?”

瓏意的麵上莫名的有些紅,她轉到千眠後頭,把她的頭發解開,自己取了梳子慢慢梳著,道:“自請進宮的侍女等的都是能到殿前侍奉的一天。”

“但是去了就會被寵幸嗎?”千眠執意問這個問題,瓏意的麵上眼見著更紅,卻也是老老實實的答了:“這還是要看那些侍女的造化了。奴婢聽說有很多也隻是在殿前侍候了一次就再沒近過王上的身了。”

“那不就對了嗎。”千眠像是什麼重要的問題得到解答一樣,拿起擦臉的手巾在臉上胡亂的抹了幾下,又對鏡子中的瓏意道:“頭飾也別換了,就這樣尋常的便好。反正他叫我去肯定也是叫我看著他批折子的。哦,我還得吃點東西,他一處理那些東西都要到半夜的,可不要餓著我。快些快些。”

好不容易被召見一次,竟是因為要快點吃飯才催促侍女為她梳妝。瓏意搖搖頭,麵上有些笑意露了出來:她也實在是猜不透金姑娘的想法了,要說對王上沒有愛慕之情,她也不必如此煞費苦心的要留在宮中,但是留在了這裏又偏偏是這樣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可不是讓她們這些旁觀者都看著著急嘛。

手中簡單的發髻很快成了形,千眠都沒對著鏡子看上一眼,馬上奔著飯桌去了打開了自己的食盒,快速的扒了幾口耐饑的東西,便擦幹淨嘴角跟著外麵的宮人去了。畢竟是宮裏的禮節,她可不敢露出小辮子被人抓到。

但是以侍女的身份第二次進清心殿還有些緊張嘞。

千眠在門口等著換班的拍拍臉又整整衣服,最後長舒一口氣告誡自己能勝任在流焰旁邊站少說一個時辰的工作。

你一定行的!金千眠!

可是門被拉開的那一瞬間說實話還是有點肝兒顫。

又重新吸了口氣壓在肺裏,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太過緊張,讓這家夥一進去就從心跳聲中聽出是她來。許是在禦膳房鍛煉的這幾天確實有了成效,她這回倒是爭氣了許多,從進來開始,流焰隻抬頭了一次,還是因為被她們進來的動靜驚到,無意間掃過的一眼,根本看不清她的容貌。

呼~

剛剛吸進肺裏的那口氣終於被過濾了一圈緩緩吐了出來。千眠站在離流焰不遠的地方,默默的開始數自己看不見的腳趾頭。

說實話批奏折還要有人陪著很奇怪誒。她以前也試過,但是根本不行,隻要一碰到什麼深奧難懂的地方她就要忍不住抓頭發,沈昌臨在還好,能在她把自己抓成禿子之前解救她,可是換做旁人就隻能是被嚇到,以為他們的皇帝陛下頭癢。

可能是神智恢複的流焰確實比她聰明吧。這麼看來,多活了那麼幾千年還是有點用處的啊。

默默的站了大概有三炷香的時間,吃的飽飽的身上又暖呼呼的千眠有些想睡了,可是顧忌著流焰還在麵前,隻能是拚命的抑製住這股衝動。但是殿中實在太過寂靜,寂靜的讓她閉著眼睛就能以為自己睡著了,千眠睜大了眼睛,等著流焰能出點什麼動靜挽救一下她,可是流焰沒出聲,門口倒是輕手輕腳的進來一個宮人,他開門的時候帶起了一陣涼風,讓千眠多少清醒了一些。

“王上。”那宮人站在流焰的案前輕輕的喚,看到流焰抬頭示意了一下,便接著道:“夏貴人宮中來請。”

呀咧呀咧,妖宮裏沒有翻牌子的習慣誒。得到這麼一個新認知的千眠又清醒了不少,聽力也跟著好了起來,隻聽流焰把批完了的一本折子往旁邊一放,語氣清淡:“不去。”

連個理由都沒給。千眠嘖嘖了兩聲,心說那夏貴人的得寵原來就是這樣嘛?被拒絕了還能有流焰的明確表態?

有點太慘了這也。

那宮人當然不敢多勸,趕忙行了禮出去回話了。流焰卻忽然放下了剛拿到手中的一本折子,抬頭逡巡了一圈。

千眠明顯感覺到那道視線黏在了自己身上。

也對,本來就是這家夥叫自己來的,肯定不會隻叫自己來站一晚上的。看來自己上次給他留下的“第一印象”還是蠻深刻的。

“你,”流焰抬手一指,千眠感覺自己的腳底忽然彈了一下,心頭一驚,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流焰的桌子前,趕忙低下頭道:“參、參見王上。”

接著千眠就又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了。剛才那麼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夏貴人的流焰,似乎是輕笑了一聲?

不由得她把心裏的疑問消化一下,流焰已經又開口了:“把頭抬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千眠一愣,緩緩的把頭抬起來,平視著他:“金千眠。”

流焰的眉頭有些皺:“為何不自稱奴婢?”

“我隻是答應留在你宮中,可不曾答應要為奴為婢。”千眠盡量讓自己的麵部表情看起來認真一點不要像是在挑事兒:“更何況我也是人皇。”

斟酌了幾番,還是沒把下麵的“地位也跟你差不了多少”說出口。妖族對人類都是有種族歧視的嘞,她才不要在這時候撩撥一下流焰。

“是嗎?”流焰的唇角有些戲謔的又微翹了一些,像是跟千眠這樣一問一答的說話能讓他的心情放鬆不少,他接著問:“這幾日你都在哪兒當差?”

千眠仍然是沒覺得又低頭的必要,雖然看見那雙墨綠色帶著笑意的眼睛總會讓她想要放肆。

“禦膳房。”

“唔……”流焰沉吟了一聲,以波瀾不驚的語調把下麵這句話給說出了口:“似乎吃胖了不少呢。”

流焰你最好保證你現在是沒有記憶的。千眠有些陰沉的在心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張牙舞爪道:要不然我可不會放過你!拔你一百根毛!呀!該死的小妖怪!

麵上卻是乖巧的認真回答問題:“是前幾日我傷重初愈看得清瘦一些罷了,本該是這樣的。”

“是嗎?”事實表明流焰也再很努力的繼續這一段談話,他皺皺眉:“現今覺得更好看一些了呢。”

停了一會兒,卻是沒有回答。流焰耐不住的問道:“你沒聽見本尊說的話嗎?”

“聽見了。”千眠忍耐住自己的不耐煩,誠實的道:“我隻是在考慮該不該回答你的問題!”

流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朝另一個方向問道:“幾時了?”

“回王上,”千眠轉了轉身子找發聲地,她以為流焰在問空氣,想不到還真是有回答他的:“快到王上平日歇息的時刻了。王上是要……”

“就在這兒。”流焰站起身來,出眾的身高瞬間壓了千眠一大截子,可是此時他臉上帶著還算溫和的笑意,竟讓他看起來格外的親近起來。他繞過桌子走到千眠身邊,眼睛饒有興趣的盯著她,直到她頗覺詭怪的回瞪過去,才聽見他的下文:“你,侍寢。”

啥?

千眠第一反應就是要睜大眼睛再張大嘴巴,但是考慮到很有可能把妖王殿下剛對她生出來的那點興趣都給打回去,生生的壓製住了做出純陽子的衝動,隻怯怯的問道:“我?”

“是。”千眠覺得自己是肯定有了錯覺,要不然,她怎麼會覺得這家夥臉上的笑更加陽光了一點?陽光這詞兒不該用來形容死魚臉啊。

流焰俯下身來,嘴唇熱熱的燙過她的耳垂,聲音似乎是從她的耳邊將那點震動帶向了身體的每一處,他每說一個字,她都要拚命的抑製住自己莫名其妙的顫抖:“侍寢。你以前,就應該服侍過本尊的吧?你身上有本尊的味道。”

一句“你身上有本尊的味道”可真是帶滿了他那點自傲的性子,可是此刻聽在耳朵裏,千眠卻沒有了閑暇來嫌棄他。

天啊誰先來拯救一下她紅的要爆出血的臉?這種事她跟小妖怪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也不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麼露骨的話了,為什麼她還是這麼羞恥的臉紅了啊!沒有道理沒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