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禦著紅雲冉冉而來,身後女童則牽著煙霞獸寸步不離。二多來到麵前,鳳九向原承天揖手道:“久聞聖師於凡界昊天創法傳道,普惠蒼生。隻恨五界相隔,難得一見,今日方慰平生。”
先前女童代鳳九傳旨,已道出原承天名字,可見此事已驚動火凰。此刻鳳九再說出原承來的來曆,也就絲毫不奇。
原承天道:“區區小事,何足稱道。“
鳳九又轉向令清禪與任太真道:“兩位神執回返仙庭,便得玉軀,想來他日必可重歸神位,教化天下,鳳九謹以為賀。“
令清禪與任太真皆肅容道:“隻盼承仙子吉言。“
鳳九轉向鳳十八道:“十八,向前我托人傳旨,你因何不從?“
鳳十八昂然道:“十八不得凰師法旨,絕不容閑雜人等擅入凰嶺。“
鳳九正色道:“今日前來拜嶺者,皆是五界名士,昔日神執,十八修行千年,莫非認不出他三人身份?就算如此,原聖師先前已聲明有要事麵見凰師,十八執意阻絕外事,欲令凰師閉目塞聽,就不怕誤了大事?“
鳳十八道:“不見凰師法旨,十八絕不通融。”此話已有色厲內荏之意了。
鳳九笑道:“十八莫非是凰嶺主事之人?還請亮出凰師大印,以正視聽,若是不然,十八此舉,隻怕便是逾權了。“
鳳十八一時語塞,片刻又冷笑道:“是了,那任太真先前要替人求親,莫非也是為了鐵三。原來這些人皆是為你鳳九而來,鳳九,你私交外人,亂我凰嶺法度,又該當何罪。”
鳳九道:“鳳九便有十惡不赦之罪,自有凰師處置,隻怕還輪不著十八說話。”此話雖厲,麵色愈和。
那鳳十八搬出道理千條,卻被鳳九數語化解,竟被逼得無路可退了,原承天見鳳九辭鋒嚴厲,卻又義正辭嚴,可見其胸中才學,心中更是歡喜。
鳳十八被鳳九步步相逼,幾乎無路可走,由得不心中一熱,大叫道:“鳳九,你仗著凰師偏心於你,處處罪威作福,別人懼你,我可不懼你,今日你說破大天去,我也不容外人入嶺。”
鳳九麵色陡變,舉步向前,厲聲道:“十八,你莫非在說凰師處事不公,用人不當?”
鳳十八此話說出口時,心中已知不妙。這話若是與同伴私下裏說來,倒也無妨,可如今公然說出來,豈不是犯了欺師滅祖之罪?也怪自己一時義憤,又惱辯鳳九不過,竟是口不擇言了。
四周火鳳諸弟子聽鳳十八說出這話來,齊皆變色。心中皆暗道:“這下十八隻怕糟糕。”
鳳十八心中雖悔,但說已出口,便是覆水難收,何況又怎能在鳳九麵前示弱,便將脖頸一昂,義示無悔。
鳳九轉向持傘修士,寒聲道:“我鳳山凰嶺法規千條,凡我火鳳弟子,皆該牢記在心,便請你向十八明示,那必殺十規第六條又是什麼?”
持傘修士麵色早就嚇得鐵青了,見被鳳九問到,心中更是慌忙,忙道:“我鳳山凰嶺,法度森嚴,首忌十條,違者必誅,那第六條便是,便是……弟子不可直言師過,便欲勸諫,也需手書條陳,呈於當月主事者托傳,絕不可當眾妄言。鳳九,十八,這個……”他不時不知如何相勸,心中焦急若焚。
鳳九一對妙目卻發芒,逼視著鳳十八道:“必殺十規第一條,你可聽清了。”
鳳十八道:“是。”那聲音已然低沉了下去,他知道今日闖了大禍,鳳九必不相饒,便是十分強項,麵臨這生死大劫,也是心中茫然,怎還有底氣與鳳九爭辯。
鳳九從懷中緩緩取出一方錦盒來,此盒一出,四周火鳳弟子拜倒。原承天等人不問便知,那錦盒之中,必定是火凰大印了。
鳳十八瞧著鳳九手中錦盒,哪裏還敢有半絲違拗,也慌忙拜了下來。
鳳九緩緩道:“凡我凰嶺弟子,此見印如見凰師,鳳十八今日出言不遜,直言師過,當受其罰。”
鳳十八這時方知道害怕了,隻是知道剛才深深得罪了鳳九,鳳九定施嚴法,又何必求懇,隻好咬著牙道:“弟子自知犯了大錯,願受責罰。”
鳳九道:“鳳十八,我命你於凰閣之下思過求罰,若是不從,定誅當場。”
此言一出,鳳十八“啊”的叫了一聲,持傘修士更是喜出望外,忙一攔鳳十八衣袖,鳳十八這才會意,急忙道:“十八接旨。”
原來那火凰心腸最慈,但有弟子犯罪,隻需稍加求懇,那火凰便會相饒,便是嚴辭厲色也是不肯相加了。因此凰嶺主事之人若行法度,往往不肯讓那受罰之人有麵見凰師之機,否則罰了也是白饒。
那凰閣是火凰靜修之地,如今鳳九讓鳳十八於凰閣思過求罰,其實便是救他鳳十八的性命了。鳳十八此番算是從死到生走了一遭,就算是鐵打的心腸,至此也是不敢硬拗了,心中對鳳九的滿腔怨恨,刹時化為感激。
鳳十八衝著那錦盒拜了三拜,這才立起身來,又怎有臉去瞧鳳九,便低著頭,緩緩的去了。
原承天三修見鳳九處事端的是幹淨利落,卻又寬緩合宜,更難得是的,雖掌生殺之權,卻不肯私器公用,借此暗報私仇,這胸襟氣度,世間大多數男子也是不及了。
鳳九轉向原承天,含笑道:“適才因一些家事,讓聖師見笑了。凰師鳳五出關在即,還請聖師與兩位神執與凰閣相候。”
原承天正要舉步入嶺,隻見嶺外一陣喧嘩,正是那索蘇倫領著許多修士,前來凰嶺求親了。
若論那嶺外諸修,真是魚龍混雜,端可算得上是閑雜人等。按理自該拒之嶺外,若是不從,就該大起驅逐才是。
但嶺上弟子剛才聽得明白,這嶺外修士的帶隊之人,正是鳳九以九字鳳篆苦尋不得的鐵三,如今這鐵三率眾來凰嶺求親,端看鳳九如何處置此事了。
鳳九向嶺外一瞧,第一眼就瞧見了索蘇倫,索蘇倫一對目光,早就千裏之外就鎖定了鳳九,此刻二人對望,著實滋味無窮。就見那索蘇倫身邊修士刹那間安靜下來,隻因此情此景好不有趣,若是還在任性喧嘩,豈不是大煞風景了。
鳳九心中,端得是亦喜亦嗔。她先前以九字鳳篆來尋鐵三,說來也是一時情動,此刻自有三分悔意,隻不過是悔是悔了,真要從頭來過,隻怕仍會照行不誤。
人海茫茫,有情人隻有一個,隻因那匆匆一唔,鳳九一顆芳心,便牢牢拴在索蘇倫身上,若錯失了此人,那才是終身之悔。
所謂三分悔意,也是因此舉著實孟浪了些,若鐵三不肯接納,自己豈不是貽笑天下了,因此今日乍聞鐵三率眾求親,鳳九心中怎能不喜。
不過那鐵三也是多事,竟領著這許多人來,當著諸修之麵,又讓鳳九情何以堪,故而心中焉能不嗔?
正是這一喜一嗔之情,就惹得鳳九麵上桃花大泛,羞不可抑,可身為凰嶺主事,又哪裏能避得開,心中就叫苦道:“鐵郎,鐵郎,你害得我好苦。”
索蘇倫越眾而出,目光仍牢牢盯著鳳九,一字字道:“魁界魁神索蘇倫,化名鐵三,隻因心慕鳳九,不遠萬裏而來,隻盼火凰神君成全。若得玉成,魔界億萬魔修,皆感神君大德,今日這數千道友,便是個見證,我索蘇倫他日若有對不起鳳九之處,天誅地滅,絕不敢避。”
鳳九見他說話鄭重之極,芳心突突亂跳,那歡喜好似鳳火上湧,隻將她身子也燒化了,由不得顫聲道:“原來你就是魔界魁神索蘇倫,今日之言,字字當真?”
索蘇倫道:“若是半字虛言,鳳九,你便噴來一口鳳火,當場將我焚化了。”
鳳九輕輕歎息一聲,那淚水行緩緩流將下來,隻可惜當著眾人之麵,又怎可肆意,隻能將一對妙目,向索蘇倫瞧了一瞧,瞧得越多,那淚水就流得越快了。
嶺外修士大多皆是苦修之士,又有幾人知“風月”二字,就有修士見鳳九流淚大為不解,奇道:“這等好事,怎的還會流淚,糟糕,莫非是鳳九反悔,我等可是白來了。”
身邊就有人指點他道:“你懂得什麼,那女子本是水做的身子,本就是動輒流淚的,悲傷時也是流淚,歡喜時也是淚流,向來是沒個準頭的。”
那修士誠心求教高明,道:“既是沒個準頭,又該如何分辯?”
那人問他問出這難題來,不由搔了搔頭,又不肯認輸,便道:“既然沒個準頭,自然分辯不得,總而言之一句話,我等清修之士,還是離那女子遠些的好。這就叫惹不起,躲得過,前輩血淚教訓,那是需得牢記的。”
這時鳳九道:“雙修大事,非同兒戲,鳳九身為凰師弟子,此事當由凰師做主。嶺外諸修,還請勿入此嶺,以免亂我凰嶺法度。”
索蘇倫轉向嶺外諸修道:“諸位道友,務請在此等我消息,若那神君開恩,允我所請,索某定當相告。他日諸位若是去魔界遊曆,隻需說我名字,定然萬事周全。“
諸修轟然大笑道:“魁神好膽略,好氣魄,我等在此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