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宗諸修見到原承天,一時又驚又喜,這才被這紅袍修士衝散陣腳,此刻黃缺如一聲令下,諸修橫劍列陣,便有強大靈壓自人眾中生出。
紅袍修士與他的同伴被壓得真玄一窒,幾乎說不出話來,沒奈何退了數丈,仍然是無法開口,隻好再次退後,隻退到百丈開外去,二人的麵孔已然漲得通紅了。
原承天瞧天靈宗陣法,倒也沒什麼奇處,難得的是整齊劃一,人人心念相同,這與九淵獸禽的大勢執心咒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因此天靈宗諸修雖隻大多隻是真修境界,卻將紅袍修士這位五級玄修逼了出去。
紅袍修士得便開口之後,立時大叫道:“好大膽,竟敢攔阻你家道爺去路,惹惱了我聖師宗上下萬名弟子,定殺得你等片甲不留?”
紅袍修士身邊的同伴道:“老張,莫要妄言,這些人隻是惹怒了你,並沒惹惱我聖師宗,宗主常說,那自家惹的禍自家承當,聖師宗隻是諸修養真之地,可不是聚眾尋仇的所在。”
紅袍修士道:“既是惹惱了我,就等於惹惱了你,難不成我和人鬥法,你不幫我?”
其同伴道:“幫是要幫,不過我聖師宗並無萬名弟子,最多隻是千名罷了,這數目你可弄錯了。”
紅袍修士道:“隻是嚇唬他們一下,此為計策,你自是不是。”
天靈宗本見這紅袍修士來得凶猛,還在那裏暗自警戒,此刻見二修憨頭憨腦,一個滿口胡柴,一個忙著拆台,竟是一對妙人,不由得暗自發笑。
黃缺如見原承天在場,怎敢開口說話,還是原承天向他點了點頭,他才道:“原來是聖師宗弟子,這可是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好教你等得知,原聖師便在這裏,還不過去參拜。”
紅袍修士道:“是哪個原聖師?”
黃缺如喝道:“大膽,除了原承天原聖師,天下誰當得‘聖師’二字,還不速來見禮。”
紅袍修士嚇得就是一個冷戰,將原承天瞧了又瞧,邊瞧邊對同伴道:“這修士與祖師爺的確有七分廝像。”
那同伴也瞧了瞧,“啊”的叫一聲,就將紅袍修士一扯,急急忙忙衝了過來,這時天靈宗修士自動讓開一條路來,紅袍修士氣不領情,猶自嚷道:“還不是乖乖給道爺我讓出路來?”
同伴喝道:“老張,這就是原聖師了,你再胡說八道,宗主怕是要斬你的腦袋,還不速速見禮。”說罷撲通跪倒,恭恭敬敬行了九拜。
紅袍修士猶在遲疑,禁不住同伴強自按住腦袋,隻好也拜了九拜,拜畢立起身來,仍是隻管向原承天來瞧。
同伴道:“老張,這你樣瞧著原聖師,大是無禮。”
紅袍修士道:“現在走得近了,發現他和祖師爺的畫像有九分相似,就衝著這點,拜他九拜也無妨,隻是他既是聖師,怎的境界還不如我?”
原來他心中起疑,這才拜得勉強。
同伴亦奇,道:“不錯,此事好生古怪。”
黃缺如忍住笑,大喝道:“聖師此番遭劫,靈脈受損,自然是境界全失,否則又怎會沉淪凡界?”
紅袍修士這才恍然,隻是麵上雖帶有三分敬意,畢竟還是不肯十分畏服。
黃缺如見原承天麵色沉吟,擔心他心中不快,便傳音道:“聖師,那聖師宗所收弟子,皆是三山五嶽人物,諸宗不收,大派不納,不過是些無謀無識之輩,畏威而不畏德。聖師莫要與他等計較才是。”
以原承天心境,怎會惱怒,也不便解釋,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轉念思來,這其實也是自己的過錯,當初他在天南幻域遇著那位胖修士時,雖指點那修士一點生路,傳了功法,但當時自己亦不過是真修之士,所傳功法以殺伐為先,修心為輔,更不曾將天道之修的理念灌注其中。
因此傳功真人這一脈傳下的弟子,在心法上自是大有缺陷了。
自己當初傳功,雖有惠及天下之心,卻是懵懵懂懂,哪知教化之道,當日因今日果,聖師宗的弟子畏威不畏德,其罪實在自己。
他對紅袍修士道:“你家宗主何在?”
紅袍修士雖見原承天境界不高,心中難服,可畢竟知道這是祖師爺,也不敢失了恭敬,忙揖手道:“我家宗主已然起身,想來明日便到,是我老張性急,搶先一步來瞧瞧動靜,哪知卻遇著了祖師爺。”
原承天道:“既是如此,你便回去向傳功傳訊,一齊在天靈宗相見罷。”
紅袍修士道:“祖師爺放心,老張這就知會他。”忙向傳功真人傳去信訣。
諸修合到一處,就出了黑梵幻域,此域離天靈宗所在地天南城尚遠,原承天又不便離了諸修,獨自禦金雕向前,隻好隨著諸修慢慢遁去。
他今日遇著聖師宗弟子不恭之事,心中自是感慨萬分,那獨目說的半點不錯,這世間之事,唯強者方能慈悲,那修為若是弱了,就連自家弟子也是瞧不上了。
他本想等到令無參或李三非前來,才去修複靈脈,如今看來,仙庭大能窺側於天,青蓮在外,內有弟子心生異誌。那靈脈修複求人不如求已,雖然善醫者不能自醫,但自己既深悟“造化”,就算無法真正修複靈脈,也並非無法可想。
想到獨目巨禽,則又多了一樁心事,自己既蒙九淵大帝認可,世尊主魂身份已定,那獨目巨禽神通廣大,定然亦知此事,又怎不見他送來靈壘?看來其的必有變故了。
想到此處,那恢複修為就更加是刻不容緩。
那黃缺如擔心原承天傷重易乏,就取了一件禦器讓原承天乘坐,那禦器乃是一葉扁舟,足可容納兩三人。
原承天見這小舟,不由想起一事,道:“我在玄焰穀中留了數隻大舟,正好乘行,我將心法傳你,你替我取了來。”
黃缺如道:“那玄焰穀離此甚遠,就怕鞭長莫及。”
原承天道:“無妨,玄焰穀中獨目巨禽,乃是我的故舊,你用心法取舟,他自會助你。”
黃缺如這才領了心法,記得熟了,在口中念了三遍,就抬頭向空中去瞧,隻見空中藍天如洗,哪有什麼異狀?
正想再念一遍法訣,忽見空中白雲滾滾,那白雲之中,赫然浮著一艘巨舟,上有天一宗標識,那巨舟甚是廣闊,便是諸修齊齊上船,也絲毫不覺得擁擠了。天靈宗諸修見巨舟現身,齊聲歡呼起來。
紅袍修士見原承天果然調來一艘巨舟,心中對原承天就多了一分敬意,叫道:“祖師爺,那玄焰穀的巨禽亦受你使喚,這可真正不易。”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不可說‘使喚’二字,我承巨禽垂愛,事事肯予我關照罷了。”
他讓黃缺如調這巨舟,其實另有用意,若那穀口巨禽出事,此舟定然調他不出,如今巨禽安然送到,可見巨禽無恙,這也讓原承天放心許多,隻是巨禽答應所贈靈壘因何故遲遲不至,非得親自去一趟方知端倪了。
諸修上了巨舟之後,原承天自有靜室安歇。他入了靜室,就讓金雕護法,先傳了金雕域字真言,若那青蓮再來騷擾,這字真言或可收了他,其後自於靜室中參悟玄功。
此次參悟,重在以“造化”二字修複靈脈,原承天深知以自己此刻玄承,絕對談不上真正修複,唯有以虛脈之法,暫時連通靈脈,先將這真玄運轉了再說。若是妄圖逆天修脈,反倒是一無所獲。
既明確參悟方向,原承天就以神識為基,試著於靈脈中拉出一道虛脈來,那虛脈若能與斷脈相連,真玄就可運轉如常了。
隻是虛脈行功之法,原承天也隻是當年在仙庭書閣中略瞧過一眼罷了,其中細微之處,仍需自家參悟補充。
然而他試了良久,換了諸種辦法,那虛脈總是難以接續斷脈,思來想去,除了因自己靈脈受損過於嚴重外,亦是因凡界靈氣不足,那虛脈是靠自己用無上玄功妙法,將靈氣形成虛脈,若無充足靈氣,又怎能行得通?
若想使靈氣充沛,便也不是毫無變法,他的聚靈幡一旦立起,那靈氣自是源源不斷,隻是聚靈幡太過惹眼,不算良策。除此之外,就隻有動用龍魂。
隻是自己傷損若此,那龍魂已然壓製不得了,若那龍魂趁此時機,逃出他的掌握,亦會釀成大禍。
那龍魂因在體內封藏,不受天羅界力影響,憑著尚存的靈脈,還能勉強壓製,可一旦動用此魂,就好比替其開了一條生路,那龍魂可會依如往昔奉他為主?
正在那裏舉棋不定,黃缺如在靜室外稟告,原來是路過了禦禽宗界域,那禦禽宗已成為天靈宗旁支,禦禽宗宗主既知原承天在此,又怎能不來參拜?
原承天隻好暫休功法,喚那禦禽宗宗主齊無鹽上船,原來禦禽宗前任宗主齊薑已殞,此任宗主,乃是齊薑之女,名叫齊無鹽。
那齊無鹽相貌甚醜,但一宗之主,自然是氣宇不凡,不過若與他身邊那位中年男子比起來,則是遜色許多了。
那男子見原承天目光轉來自家身上,緩緩揖手道:“禦禽宗副宗主步淩真見過聖師。“
原承天知道步姓甚少,不由問道:“原來是步副宗主,我記得天一宗曾有一名長老,亦是姓步。”
步淩真淡淡的道:“聖師說的莫非是步遙環長老,那是在下的曾祖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