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那個小小的臨時住處，業曉正在客廳裏看電視。
見我回來，殷勤地上前問我要不要吃西瓜。
馮齊剛買的西瓜，特意給你留了兩塊，現在拿給你吃吧！
我發現，雖然業曉對馮齊，總是一副傲嬌嫌棄的樣子，可他對我，倒是非常有禮貌的。
當然，我知道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因為他已經不止一次，希望我給他介紹些朋友認識。
業哥哥，其實我想認識那些人，也是為自己將來畢業做準備。
業曉拿了西瓜過來，恨不得要替我吃一樣。
我淡淡地坐在椅子上，看著業曉睜大眼睛，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業哥哥，你也知道的，現在北京壓力多大，畢業生競爭多激烈呀！我想的是，如果現在就能認識一些有經驗的大哥哥，早早地做好準備，也不至於將來一畢業，就特別可憐的慌不擇路啊！
業曉這孩子，倒是很會給自己找理由。
他想認識那些所謂的大哥哥，不就是想多認識一些金主，然後過上不勞而獲的生活嗎？
其實像他這樣的男孩，若要找到有錢老男人養，並不算難的。
隻是，我不能當他的中間人。
就算有一天，他會再次離開馮齊，投入到某個老男人的懷抱，我也不想當那根殘忍的導火之索。
自己的男朋友就在隔壁房間，他竟然能如此明目張膽，跑過來讓我給他介紹男人 ......
現在的小孩子，可真是比我們年輕時候要直接多了。
我在房間裏吃完了西瓜，業曉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突然，就很想問問業曉，你對馮齊到底是怎麼個打算？
他嗎？
他當然是個好人了。
隻是在我的感情觀裏麵，好人是幌子，也是最迫不得已的一個選擇。
你想想看，如果能找到有錢又有故事的壞男人，誰願意跟好人在一起呢？
業曉的這一番話說得倒是非常直接，那一刻，我竟有些喜歡這個孩子了。
如果能找到有錢又有故事的壞男人，誰願意跟好人在一起呢？
這句話，聽上去好像很有問題，但細想起來，卻又透著點殘酷的現實。
生活中，有多少人都會在交友軟件上聲稱，自己隻想找個踏實的好人，簡單地生活在一起，可最後，仍避免被那些所謂的壞人撩撥？
說到底，“好”這個字眼，太沒有誘惑力了。
又或者可以說，“好”這個字眼，實在太無聊了。
人生一場，是為了熱鬧，不是為了無聊。
我問業曉，你就這樣大大方方地跟我聊這些，就不怕我去跟馮齊講嗎？
業曉愣了一下，然後才說，可是他都知道啊，這些話，我早就跟他說過了，而且說過不止一次。
馮齊這個人，好奇怪的。
每次我跟他說這些，他都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明明我已經用了非常嚴肅的語氣，他仍然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這樣的人，我也是拿他沒有辦法了！
次日，跟馮齊一起上班，坐在車裏，我總想跟他聊聊業曉的事，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還是算了吧，年輕人的事，人家自己會處理，我又何必多管閑事？
上班，又來了一本新書的宣傳，我在電腦前猶豫，要不要把策劃方案，再交給馮齊來寫？
從情感上來說，我是很想要好好培養馮齊的。
可他的工作能力實在平凡，蔣小鬆的那個案子，要沒有我和寧宇，他肯定會做得亂七八糟。
要交給寧宇來做嗎？
無疑，寧宇的確是非常合適的人選。
可我對寧宇總懷了幾分忌憚，我很怕有一天太重用他，反而給自己找了一大堆麻煩。
還是馮齊吧。
年輕人，需要多磨練一下。
下午開會，我把馮齊和寧宇都叫到辦公室來，當我說出，新書的策劃方案仍然由馮齊主導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寧宇用熾熱的目光深深看了我一眼。
是在怨恨我吧？
是覺得我不公正吧？
可人本來就是不公正的動物，就算我不公正了，你又能拿我怎樣？
散會，讓馮齊先出去，把寧宇單獨留了下來。
生氣了嗎？
直接問寧宇，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問到底有什麼意義。
寧宇垂頭，認真看著我說，有一點生氣，不過也可以理解。
小然，我會繼續努力的。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到，我是真心地喜歡做這份工作，也是真心的，喜歡跟你一起做這份工作。
別的話我不多說了，看我行動就好。
寧宇說完，衝我笑笑，然後轉身出去。
那一刻，我心中竟然有些失落，就是那種突然萌生，淡淡的失落。
如果寧宇有一天，真像他自己所說，會變成一個特別認真的好人，我對他還會有興趣嗎？
曾經藏在我心底的那份偏執和狂熱，還會被他點燃嗎？
業曉的話說得很殘忍，可又讓人由不得去麵對。
好人是幌子，也是迫不得已的最後一個選擇 ......
這世界上的好人明明已經很少了，可他們還是得不到好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