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場休息，蔣小鬆遠遠看到我，過來跟我打招呼。
當然，他也看到了站在我身邊的寧宇。
我發現蔣小鬆的眼色有異，趕緊解釋，寧宇現在在我們部門工作，你的新書策劃案，有一部分就是他做的。
是嗎？！
蔣小鬆故意用那種很誇張的語氣，還親熱地拍了一下寧宇的肩膀，說，上學那會兒，你連中國字兒都不認識幾個，現在還會做策劃案了？
寧宇笑著，並沒有回話。
接下來，蔣小鬆就開始聊寧宇學生時候的各種糗事，在蔣小鬆的口中，寧宇就是個又窮又沒有文化的low貨。
我其實想過，蔣小鬆和寧宇見麵之後，可能會有些尷尬。
但我怎麼都沒有想到，蔣小鬆的火力如此猛烈，恨不得要把寧宇說成連狗屎都不如的地步。
好啦，是不是又要開始拍了，剛才那段特別好，感覺粉絲們一定會愛死你的！
我也不知自己為什麼，竟會主動站出來，幫寧宇解圍。
蔣小鬆聽我這樣說，轉頭衝我笑笑，然後又回到工作中去了。
跟寧宇兩個人離開，回公司路上，忍不住問寧宇，你剛才，怎麼一句都不反駁呢？我當時還有點兒擔心，你們兩個會吵起來呢。
寧宇把手放在我的腿上，輕輕放著。
過一會兒才說，有什麼好吵的？他現在是咱們的客戶，這一行的規則不就是，不管客戶怎麼罵，咱們都要認嗎？
何況，他說得那些本來也都是真的。
我以前的確幹過很多不好的事兒，家裏窮，文化水平也不高，我到咱們公司以後，很多東西都是後來惡補的。
既然，他什麼都沒有說錯，那就讓他可勁兒說唄，我也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寧宇的語氣特別平靜，他的這種態度，簡直令我刮目相看。
是真的嗎？
他真的一點兒也不介意蔣小鬆那麼當麵侮辱他嗎？
一個人如果從前很壞，是不是真就沒有一點點變好的可能？
一路無話，回辦公室。
剛坐下，收到林威發來的微信，問晚上有沒有空，想找你吃個晚飯。
好啊。
我回了一句。
過一會兒，又問我，你餓嗎？能不能多等我一個小時，我先陪我爸吃完，然後再出去找你。放心，我胃口很好，可以再陪你吃的。
哦，那不用了，等你有空再說吧。
看著手機，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我們之間，怎麼會發展成這樣的關係，好像我是一個小三，而他的父親才是正房！
憑什麼？！
我為什麼要當你的第二選擇？
林威問我，你是不是生氣了？那我不陪我爸吃飯，現在就出去找你，好嗎？
不用了，真不用了，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呢？這樣彼此都不舒服的一餐飯，吃起來又有什麼意義？
我給林威發了一段語音，而且是很重的語氣。
林威聽完，好久都沒有回。
人這個東西，也真是奇怪，明明不想要再收到他的消息，可一旦他真就什麼也沒有發了，又會覺得生氣和失落。
關電腦，出門，準備一個人去大吃一頓。
辦公室外，人已經走得差不多，隻剩寧宇一個，還在悶頭加班。
還不走嗎？
移到寧宇的工位前麵，問了一句。
寧宇抬頭，笑著跟我說，今天都讓人給嘲笑了，還敢不好好用功，努力給自己充電嗎？家裏麵，環境不好，還是覺得在辦公室裏呆著舒服。
寧宇說到家裏麵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厭煩。
之前就聽他說過，和晨昊兩個人，似乎過得不太愉快，難道，已經到了下班不願意回家的地步？
想問寧宇，跟晨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侶之間，偶爾鬧別扭也很正常。
但可以問嗎？
在工作場合，聊這些真合適嗎？
索性算了，隻說了一句，別太累，忙完了早點回家。
出門，坐電梯的時候，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畫麵。
很多年前，當我和林威還年輕的時候，工作狂林威每晚在辦公室裏加班，然後讓我給他送去宵夜。
那時候，那個無比熱愛工作的林威，跟現在的寧宇，會不會有一點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