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蔣小鬆從日料館出來的時候,天真下起了雨,幸好沒有聽林威的,幸好出門前將傘塞進了包裏。
要不還是我送你回去吧,這個時候打車,太不方便。
蔣小鬆撐傘,攜我一起走進雨中。
雨其實並不大的,春末夏初,這樣的一場小雨,如果能跟戀人在雨中走走,該是何等浪漫。
蔣小鬆的車到了,一輛黑色奔馳。
上車後,忍不住問蔣小鬆,做健身教練能賺這麼多嗎?
看起來,你的生活過得不錯。
蔣小鬆專心開車,過一會兒,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輕聲說了一句,其實這是我女朋友的車,我開出來,也隻是做做樣子。
女朋友......
我沒再說什麼,將車窗放下一半,聽窗外的雨。
小然,這次能見到你,我真是很高興的。
年輕時候,做過不少錯事,現在想來,還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不過,看到你如今一切都好,我心裏也能減了幾分內疚。
蔣小鬆說話的時候,把手在我腿上放了一放。
當然,我知道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他就隻是想那樣放放而已。
行車路上,雨漸漸大了起來,我將車窗搖上,專心給蔣小鬆指路。
車內,空氣變得悶熱,蔣小鬆說,你和寧宇,該不會現在還有聯絡的吧?
他嗎?
我倒是希望永遠都不用聯絡。
我的這句話,自然是真心話,蔣小鬆聽完,也不再多問什麼,直到進了我住的小區,快停車時,才又說了一句,如果他再騷擾你,就給我打電話吧。
以前我幫不上你,是我能力不行,現在,我也總算有些能力了。
你跟我之間,不需要那麼客氣。
哦。
下車,撐傘,跟蔣小鬆說了一句謝謝,匆忙上樓。
蔣小鬆還真是不一樣了,可他有如今的成就,又有多少,是靠那個有錢的女朋友呢?
開門,林威不在,李楊正在客廳的沙發上陪小羊玩。
林威呢?他不是去接你了?
李楊抬頭問了一嘴。
去接我?
我突然想起,早上出門前,餐桌上看到那一張字條,林威說,晚上有雨,讓我不要帶傘。
他難道就沒發現,我已經把傘帶走了嗎?
眼看就要四十歲的人了,還玩這種小孩子式的遊戲,未免也太幼稚。
給林威發微信,告訴他,我已經到家了。
哦,到家就到家,跟我彙報什麼?
竟然是這副冷冰冰的口氣。
耐著性子,沒有發作,又回了林威一句,趕緊回來吧,下著雨呢,外頭有什麼好呆的?
再沒有回了,說不定是在跟我賭氣。
廚房,將晚飯做了,林威還是沒有回來。
我讓李楊陪小羊先吃,穿好鞋子出門,準備到樓下去迎一迎林威。
電梯,久久不來。
一個人在走廊裏來回踱著,突然,從樓道傳來打火機的聲響,接著,又閃過一瞬火光。
是林威,正坐在樓道的台階上抽煙。
長長的頭發濕著,昏暗光線下,能看到他的衣服緊貼在身上。
有意思嗎?
走上前去,作勢要踹林威一腳。
林威朝我,慢悠悠地吐了一個煙圈兒,也不說話,就那樣直愣愣地看著樓梯蜿蜒向下。
走吧,我都把晚飯做好了,趕緊回去吃吧。
蹲下來,像玩弄小狗一樣,揉了揉林威打了卷的頭發。
林威還不說話,繼續抽煙,過一會兒,把煙屁股摁在地上,轉頭癡癡地看我。
太靜了!
雨明明還在下著,可樓道裏麵,卻是幾乎沒有一丁點兒的聲音。
淋壞了吧?
你出門的時候怎麼就不看看?
我已經自己帶了傘了,你幹嘛還像個老人家一樣,非要出去接我?
刀疤大叔,我已經快四十歲了,你不是說我已經是老奶奶了嗎?
老太太可是這世界上最精明的生物!
再說,不就是下個雨嗎?
我還能讓自己淋著不成?
小聲的,跟林威說話。
那一刻的林威,就像個弄丟了寵物的孩子一樣,乖乖的,又期期艾艾的......最後,幹脆把整個頭都塞進了我的懷裏,撒嬌著說,人老了,不是更該擔心的嗎?
你一個老太太,萬一在雨中迷路了怎麼辦?
萬一你走到一半,突然老年癡呆了怎麼辦?
業大媽,我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除了你,我已經什麼都不想要了。
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林威說到這裏,突然抽泣了起來,他的頭發,在我懷裏蹭來蹭去,把我的衣服都弄濕了。
一開始很涼,不知什麼時候,又慢慢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