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發過來的時候,我跟林威正在超市采購。
進口水果區,林威堅持要買幾個柚子。
買就買吧,反正也拗不過你。
我推著小車,一邊看林威往購物車裏扔柚子,一邊讀那封信。
信挺長的,蘋果手機大概要上滑五次才能讀完。
粗略地看,信的內容和字眼。
還真是惡毒。
怪不得晨昊的公眾號可以吸引那麼多粉絲。
如今時代,大家都把惡毒當作直率。
晨昊說,如果可以的話,下周末晚八點,我要推送這篇文章了,到時候,可一定記得看哦。
混蛋!
忍不住脫口罵了一句。
林威回頭,一臉困惑地看我,我搖搖手機,告訴他微博上又有人在虐待動物。
業大媽,你的心腸,其實也沒那麼冷的,小貓小狗,你不也是心疼的嗎?
當然,我很有愛的好嗎?!
搪塞過林威的問號,微信上跟晨昊約定見麵的時間。
下午,林威在客廳裏陪小羊玩,我穿戴齊全,帶了雨傘出門。
下雨了嗎?
林威回頭問了我一句。
沒有,萬一下呢?
下了我就去接你唄。
又是隨口一句,這樣的關心,越是隨處可見,越讓覺得我有些不真實。
跟晨昊約的茶社在麗都花園附近,我先到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有人開門。
抬起頭,先是看到晨昊,然後又看到晨昊後麵,跟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那是寧宇。
果然所有惡心的物種都會湊到一起,原來這就叫做自然選擇。
冷漠,盡量不讓自己多看寧宇一眼,可餘光,還是能瞄到寧宇一直在笑,是那種洋洋得意的笑。
今天,我不是主角,我身邊的這位才是。
你們聊著,有了結果,我執行就好。
晨昊說完,從包裏掏出一本書,竟兀自悠然地讀了起來。
寧宇還真有本事,他是怎麼做到,讓那麼多人都心甘情願替他做事?他這樣無聊地糾纏著我,到底又有什麼意義?
開門見山,直接問寧宇,怎樣才能讓晨昊放棄發布那篇文章。
我很急,寧宇卻不急,站起身,弓下腰給我添了杯茶。
小然,又是幾個禮拜沒見到你了,你更瘦了。
再這麼瘦下去,可真是要讓人心疼死啦。
是嗎?
冷冷地回著。
其實我曾問過自己,這幾年來,為什麼如此地討厭寧宇?真是因為他做了那些過分欺騙我的事嗎?還是說,我把他當成了一麵鏡子,每當麵對他的時候,就可以照出自己那些不堪回憶的過去?
說到底,我討厭的還是我自己吧。
跟寧宇幾番周旋,終於進入正題,寧宇說,想要到我公司來上班。
也不用特別高的職位,甚至隨便什麼職位都行,我就是,想每天跟你呆在一起。
你確定?
我問這句話的時候,刻意瞄了一眼正在看書的晨昊。
沒有任何表情。
親眼看著自己愛的人,在跟別人調情,他竟然如此無動於衷。
小然,你好好想想吧,其實讓我去你那裏上班一定沒什麼難的,聰明的人,都會選擇多一個朋友,而不是多一個敵人。
我猶豫了,倒不是因為被寧宇的那一番話所打動。
而是想起那封信......那封信裏麵,把林威經營的小旅館,還有林威的現狀全部都公布了出來。
之前,用大量惡毒的筆墨將林威描述成一個十惡不赦的人,最後再公開個人信息。
這篇文章萬一發出來,林威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生活,豈不化為泡影?
你讓我再想想吧,在我給出答複之前,能保證文章一定不會發出來嗎?
當然!
寧宇一邊笑著,一邊摸了摸晨昊的頭。
此刻,晨昊就如一隻乖巧的兔子,差點兒倒在寧宇的懷裏。
回家,出租車上,給曬麗打了一個電話,問她有沒有什麼可能,阻止一個自媒體人亂發稿子。
比如什麼平台,什麼機構,可以提前投訴嗎?
曬麗說,自媒體人現在很了不起的,他們真是想發什麼就發什麼,哪怕是造謠,大不了被刪帖或是禁言,但那都是之後的事了,之前文章造成的影響,已經無法改變。
業然,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我是想把寧宇威脅的事跟曬麗說的,可轉念一想,當初我和林威的事情,就是被曬麗捅出去的,我對曬麗,難道還可以百分百去信任的嗎?
所謂孤獨,大概就是如此。
當你想要尋求幫助的時候,遍尋四周,哪怕朋友無數,卻找不到半個,可以對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