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刺殺

細滑的發絲如同瀑布般漸漸滑落於肩後,午後的驕陽在那如綢緞般的發絲上鋪上一層金,修長的手指溫柔地伸入發絲間隙之中,細膩柔滑的觸感在掌心留下顫抖的痕跡。指頭微勾,靈活巧妙,鬢邊幾縷發絲纏縛在白皙的指腹處,而後,編織成結。

微風拂麵而來,閑散的青絲微微掠過他的臉頰,帶來一抹清香。嘴角,洋溢著笑……

他一襲紫袍,眸色清冷,薄唇輕抿,眉目如畫;他一襲白衫,眸間溫婉,清風帶動寬袖,亦如謫仙……

遠遠望去,仿佛一對低喃的戀人……

此時此刻,萬籟俱寂,眾人都屏著神息靜靜地看著他們,不敢出聲打擾,就連那不知疲憊的蟬,仿佛也怕打破這一美畫,停歇無鳴。

最後,還是祭司看時辰快過去了,便很沒有底氣地出聲宣布著下一事項。

君似陌最後插上那根金簪,手指不舍地從那皇冠上慢慢滑下,沿著三千青絲,直至發尾,才收攏指尖。站在一旁等待的太監趕緊講手中東西齊眉奉上,黑色檀木盒子擺在那木盤上。君似陌笑著,接過它,再次走到南宮子衿的麵前。

“子衿……”君似陌打開木盒,微弱的綠光得以重見天日,“蒼瀾的一切就交給你了,你要好……”

“你說錯了,”南宮子衿淡淡地打斷他的話,“是還。”

君似陌無奈,子衿的意思,是會理好蒼瀾的吧。

這樣,他就不用擔心了,父皇的遺願,他終究還是沒有違背。

將玉石交到南宮子衿手中,抬頭,又多看了他兩眼,才慢慢地走到一邊,聽著祭司華麗的詞藻,心思,全放在一人身上。

到了祭酒環節,小餘子略微顫抖著手端著酒盤走向南宮子衿,眼裏,卻沒有一絲畏懼。

祭了酒,祭司正打算宣讀下一例,卻被眼前發生的事給驚住了,喉嚨裏,發不出音。

原來,小餘子在趁南宮子衿放置酒杯之際,扔了酒盤,手裏拿著的,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劍鋒離南宮子衿不過數尺遠,隻要小餘子稍微推前臂膀,劍鋒便會沒入紫色華裳之中。而身為主角的南宮子衿,隻是冷冷地看著刀鋒向自己逼來,不做任何的動作,眼中,譏諷更甚。

“子衿……”

一向冷靜的君似陌此時失了儀態,他向著那匕首快速地出掌,小餘子被內力彈出幾丈遠,而未曾得逞的刀鋒,因為力道問題,竟反向插入他腹中,然而,他卻像沒有知覺似得,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的君似陌,一動不動。

眾人此時也回過神,心有餘悸。帶刀侍衛也趕緊上來,將重傷的小餘子團團圍住,隻待主上下令。

“子衿,你有沒有事……”焦急的語氣,關愛的神情,小餘子也曾得到過。

隻是,是曾經。

南宮子衿推開向他跑過去的君似陌,指著小餘子,輕蔑地說道:“比起我來,他傷得更重吧……”

話語高揚,卻是叫在場的所有人聽了去。

小餘子臉上終於漏出了一絲痛苦,他努力想擁有的,卻是別人不屑一顧的……

君似陌也低了頭,卻是抽了周圍侍衛的配劍,直直地朝著小餘子走去,身體周圍散發著濃烈的肅殺之氣,叫人不寒而栗。侍衛見他過來,就趕緊地給他讓出一條路,唯恐避之不及。

小餘子看著他,卻是笑著,他想,死在他手裏,也好……

不帶任何遺憾的,他閉上眼睛,隻等著君似陌致命的一劍。隻是,哐哴一聲劍被扔在大理石上的聲音又讓他充滿幾許希望地睜開眼,抬頭看到的,是君似陌一臉的不可置信。

“阿…阿餘,怎麼會是你……”君似陌蹲下來,趕緊查看小餘子的傷勢,臉上盡是不忍,但,也隻有不忍而已。

沒有像對南宮子衿時那樣的深情,那樣的焦急,什麼都沒有。

小餘子羨慕似得朝著南宮子衿看上一眼,那張完美的臉上,除了淡漠,便是不屑。借著死前的勇氣,他費力地伸出手,緊緊地抓著君似陌白衣的一角。

君似陌看著他,將小餘子眼底的情愫盡收眼底,一抹悲戚之色染上紫眸。阿餘是他偶然間救回來的。那天,他剛上完朝,便去了禦心殿的後山散散心,結果卻在假山之後看到一群太監在玩弄一個男孩,那個男孩,便是阿餘。阿餘的遭遇勾回他不堪的過去,他便救了阿餘,將他留在身邊作為侍讀,而那群太監,他便下令淩遲處死。就這樣,阿餘一直待在他身邊。

阿餘對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隻能裝作不知。就像對影那樣,承諾不了什麼,一開始就隻能將他們的感情抹殺掉,否則,隻會徒增悲傷。

“阿餘,你不是在禁衛軍下嗎”君似陌看著他的宮服,疑問,“怎麼會……”

阿餘在南宮子衿出現的那一年便離開了他。原因是南宮子衿提出讓他進軍磨練。而君似陌考慮到阿餘對他的感情,便同意了。隻是沒想到,幾年光景過去,卻是這麼一副模樣。

雖然君似陌並沒有直接問出口,小餘子卻了解他想問什麼。眼睛染上悲傷,他費力地直起身,咧著嘴,“皇上……以後,不要睡在禦花園,會……會著涼……”

“阿餘……”帶他回禦心殿的,原來是阿餘。

紫波流轉,眸中有著濃厚的失望。

小餘子似乎是看到了,他絕望地閉上眼,抓著衣角的手指越來越緊,“皇上我……我……喜……呃……”

插在腹部的刀子又進去幾分,傳來劇痛,小餘子不甘心地被迫閉上越來越沉重的眼。我喜歡你,簡單的四個字,還是沒有讓君似陌知道。

君似陌拉開小餘子的手,站起身,身後,站的是南宮子衿。

“你不推進幾分,他也會死。”他淡淡地說著。

南宮子衿冷笑,“怎麼,他沒有說出來,你很遺憾?”充滿了譏諷。

腦中傳來一陣眩暈,君似陌緊握著手,修好的指尖刺進皮肉,帶來一些清醒。

“不……”他隻是,不想讓他死得有遺憾……

在阿餘的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

日陽不輟,在薄稀的雲片之間投放出美麗的光彩,仿佛一個美人,隔著雲端,向著另一端的情郎揮手,隔著雲,暗送秋波。

時間在流逝,情郎隨風消散,隻有美人,還在含情脈脈地看著天一方,眼神,望穿秋水。

南宮子衿登基之後,蒼瀾朝迎來一個新曆史,而君家,也多了一位才絕的繼承人——君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