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感情很簡單，就是並肩作戰，互相照顧，偶爾也會幼稚的說不如在一起一輩子吧。現在回想起來，真的……真的太天真了……”
“可是就像皇叔會娶王妃，像二哥當年會娶太子妃，他們成家立業，依舊可以初心不負。可我不想那樣，我做不到，我不會娶妻，也不想看到我喜歡的人這樣。所以季玉成親後，我就離開京都了。我用了兩年時間去不同的地方，走走停停，遊山玩水，就是想徹底的忘記，重新生活，直到遇到了你……”
“我從未想過會在哪裏定居，但跟你在一起後，我就想，要在帛新城待一輩子呀。”
“跟你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但都鬧騰得很開心，真的，你像玉琅，像二哥，沒煩惱容易開心，雖然有時候有點壞但本性質純。我羨慕這樣的人，羨慕青山綠水養育出的少年。”
“我回京城後就和季玉單獨見過一次，那次，是因為擔心你和複吟如傳言中說得那樣有牽扯，便發悶的獨自去吃東西偶然遇見他的。我們隻是聽了曲子，並無其他。”
“在翠屏山的時候，如果不救他，他會死的。不論其他，單單隻是為了報答季家，報答他們三輩人為皇家出生入死，我也要救他。他是有些不甘心，但是我已經放下，隻當他是朋友，那天他也沒有傷害我們的意思，隻是多餘的想試探你的感情。”
“你跑開時我有想要去追你，但後來我也不知道怎麼暈過去了，明彥……我也是個普通人，有血有肉，有情有愛。可是陰差陽錯走到這一步，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原諒。”
……
空氣裏靜得隻剩下寒冷，顏洛把癟下去的酒袋塞到腰間，扶著牆壁站起來。自言自語說了這麼多，累了，也吹得幾分清醒了。
還沒走到院子門口，背後突然傳來開門聲，他愣了下才回頭。
夜色籠罩下，一個黑影走了出來。
顏洛睜大眼睛。
“不說清楚嗎？剛好有機會。”
“明彥……你沒……”
“我沒有在意你和季玉的過往，我在意的是你沒有自己告訴我。”
兩人遙遙相望。
顏洛眼眶一熱，他走過去。台階上的人恍惚間長大了，變得有幾分公子模樣。
顏洛苦笑，“我就是不想讓你知道這些……”
李明彥望著他，“讓我自己來發現不是很殘忍嗎？”
“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那一步。”
“是呀，誰又料得到。”
顏洛目光低垂，“我知道，現在無論說怎樣的理由，都是徒勞。”
李明彥突然下了台階，走到他跟前，仰頭，“顏洛。”
“嗯？”
“我想問一個很無趣的問題，在你心裏，是不是季玉更適合當你的戀人？”
“我與他隻是朋友了。”
“不……我說他的性格，他與你並肩作戰，與你出生入死，能照顧你。”李明彥眼裏含著水光，他淡淡一笑，笑中帶淚，“而我從來都需要你來照顧，我不會照顧人。”
“沒有！”顏洛聲音急促，他一把抓住身前人的手臂，“喜歡人隻是喜歡，並不是誰能照顧我我便喜歡誰，那你呢？難道你會因為誰對你好而喜歡上誰嗎？”
“不會。”
顏洛握住他的手，有些涼。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或許是因為寂靜深夜，他不怕對方拒絕自己，便突然上前擁住跟前人。李明彥身子僵了一瞬，隨即便要掙紮推開他，卻被緊緊摟著。
“不要再這樣了好嗎？傷人傷己。”
“你也知道傷人傷己……”李明彥聲音黯然。
“對不起。”
“顏洛我遇到你真是太倒黴了……”李明彥聲音逐漸哽咽起來，他做勢要掙開對方的手，“鬆開。”
顏洛不允。
李明彥被他緊擁在肩膀處，他氣哭了就張口使勁咬了對方一口，咬在脖子靠近衣服領口處。
顏洛不動。
懷裏的人咬著咬著，眼淚滴下來，逐漸不掙紮了。
“顏洛你不明白，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不怕你長姐對我冷眼相對，不怕旁人對我說三道四，我隻怕連你都不信我了。京城裏我誰也不認識，誰都不知道，我隻知道有你。你卻在別人麵前把我推開，你要我怎麼辦？季家是你要報答的，所以我就位居其次？我知道這樣說是無理取鬧了，可我隻有你，隻有你……”
“我第一次喜歡人，還不會照顧人。可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麼，而你居然懷疑我。”
“顏洛，你真是太讓人討厭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回帛新城有多畏懼……如果不是遇到了好心人，我要怎麼辦？”
李明彥語無倫次的哭訴著，他不需要什麼解釋。從頭到尾，他都隻需要顏洛回過頭來緊緊抱著他，用他身體的熱度來告訴自己，這個人可以擁抱可以依賴就足夠了，而不是推開他。
顏洛聽得難過，原來自己做得這麼差勁，明明知道他在京城時比在帛新城更依賴自己，還總是丟他一個人。顏洛，你就是個混蛋！
“對不起，再也不會這樣了。”
“嗚……”
“等打完這一仗，我就陪你一起在帛新城住下，這輩子我都不再離開那個地方了，好嗎？”
“萬一你死了怎麼辦？”李明彥想起白恒，想起那個夢，想起那婆婆的話，心底發涼。
“不會死的。”
“顏洛……”
“我答應你，不會死的，我會活著回去。”
李明彥知道在自己心底深處是有多麼畏懼兩個人幽冥永隔，生死麵前，這些兒女情長突然間變得脆弱和寬容起來。所以他千裏迢迢來到邊關，騙爹娘說隻是跟林大哥一起學做生意。
顏洛替他擦眼淚，抱著到了屋裏麵，讓他坐到床邊。
“沒事了，好好睡一覺。”
“你們軍隊是不是很快就要離開了？”李明彥輕點頭時突然問。
“後天。”
李明彥蜷縮起腿，他眼睛通紅，像隻兔子。
顏洛趴在床邊，伸手撫摸他臉，“我會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