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樓上，複吟開門側身讓他進來，遣走了房內的丫鬟。
這幾日，雖說李明彥時常來，但也並無其他，隻是閑侃。她低眉坐到一旁，斟了一杯味道淺淡的薄酒，擱到對麵。
“謝謝。”
複吟沉默片刻，隨即神色帶了幾分笑意，她開口，“李公子是不是有什麼事？你我雖隻認識了幾日，卻也是話語投機，有話不妨直說。”
李明彥心下遲疑了一瞬，但未動聲色，“沒有。”他笑著說，伸手將方才帶來的東西拿出來，布帛包著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複吟姑娘，你上次說的書畫我尋來了，你看看。”說著，李明彥攤開卷軸，白淨的紙張上淡淡的飄著墨香，雖不是什麼名家作品，但複吟看的出來，這也是個極為不錯的畫師所作。
“這與複吟姑娘的家鄉可像？”
複吟微微蹙眉，但還是帶著笑意，“像。”她上次隻是隨口言說了自己的家鄉，沒想到眼前這少年倒是長心記住了。
這般來往了幾日，李明彥倒是對樓內其他姑娘也很是不錯，他生的相貌好，偏又是個能說會道的，惹得那些個姑娘家都笑個不停，紛紛攜了琴瑟端到這閣樓之上，同複吟交好的幾個姑娘與他也甚是熟悉。
十二月，恰好是複吟的生辰，她平日隻是濃妝淡抹，多以寬大素衣著身，身姿綽約。坐在桌旁，被人灌了幾杯酒，麵色便覆上了薄紅。
“李公子，你扶著姑娘回房吧，她多半是吃醉了。”
李明彥點頭應了，他心下有些開心，機會終於來了，扶著複吟上了樓，躺倒榻上，李明彥側立一旁。
屋外有喧雜的聲音，借著喜宴，樓裏的人熱鬧了一把。
長葛樓外，顏洛獨自一人立著。
今日此樓暫且打烊，不做生意了，聽聞是複吟姑娘的生辰。他看了眼這高大的牌匾，心下微微歎了口氣，兩人是有了隔閡嗎？不知何時起，這少年倒是愛四處遊玩，不喜窩在家裏。
這近十天來，他都未曾回府。皇兄說，這些事此後要交給四哥做的話，務必要隨他共事幾日。先前還在朝堂時，顏洛多是實戰，而四哥偏向於謀略。
此番他要離去，那日後若是有了戰事，必須要有拿的出的將士。除了朝堂上已有的幾位得力的幹將外，皇室中數他倆對此最為熟知。
顏洛應了，是該妥善處理後再抽身離去。
這幾日每每挑燈夜明時分，他都疲倦的差點直接趴在書桌上睡了，輾轉朝堂與別院。這般不知休息的處理事務，隻是想早早了結京城事端一同回帛新城，免得生了岔子。想到這裏，顏洛皺著眉頭苦笑了下，他居然會怕出了岔子。
是長姐的話在心裏回蕩？還是真的自己都沒有什麼信心去握住那年輕甚至年少的人？認識近一年了呢。
“六爺？”那邊認識的小廝開了門出來做事，恰好看到他。
“我來尋人。”
“是找李公子嗎？在樓上。”那小廝畢恭畢敬哈腰應道。
顏洛點點頭，抬步走了進去。
李明彥攥了攥手，合掌放到口邊，心裏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複吟姑娘得罪了。他微挑眉梢，挪著步子朝著床榻走去。
複吟因著醉酒閉著眼睛，似睡著了。
李明彥伸手將她身前的衣衫解開一點時，略有些麵紅耳赤。其實他就是想知道，複吟到底是不是那個人。
這些天，與她套近乎，百般接近，還是發現了些東西，就像那個銀白的麵具。
身前衣衫褪去，露出部分褻衣，肩膀處揭開。李明彥微微眯著眼睛，他坐在床榻旁，扶著床沿探身去看。複吟肩膀靠著胸口的地方，真真切切的有兩道傷痕，雖說痊愈，但留下了猙獰的疤痕。
李明彥愣了下，腦中回想著他們回京城時的事。
那個刺客，可以確定無疑是複吟！
他正入神的想著，門口發出一聲輕微的撞擊聲，驚得李明彥一下子縮回手，回頭去看。門口掩著，他忙替複吟整理好衣衫蓋好被子，來不及去想那些事，站起身快步走到門口。
屋門開了一個小縫，似乎有人來過。
李明彥推門出去把門掩上，忙跟下了樓。
“李公子，你下來的正好，方才六爺來找你呢。”那長葛樓的老板娘一身利索長裙，笑嗬嗬的搖著團扇走過來，身段風流。
“找我？”
李明彥站在樓梯口，神色呆滯了一瞬。
天，夫子他不會誤會吧！
“誒李公子？”
李明彥聞言立馬追了出去，徒留那老板娘不明所以。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哪裏還有顏洛的影子？他對京城不甚熟悉，隻走了幾條街便有些不辨方向了。
顏洛……
李明彥心下默念著他的名字，有些慌張，想著他會不會回去了，便小跑著回了洛王府。
“公子？”傅南正要出去辦事，在門口就碰到了他。
“看到王爺了嗎？”
“王爺出去還沒回來。”傅南有些疑惑。
李明彥有些失落，“這樣啊……”
傅南以為是李公子幾日未見顏洛，心下幾分思念，便笑著開導道：“李公子不必著急，在府內等著便是，王爺這幾日在咱們府內置辦的幾處別院裏將後續的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估摸著過不了幾日便能同公子回家鄉了。”
“嗯。”
李明彥幹笑了下，聲音幾分掙紮。他心下安慰著自己，夫子應該不是那樣的人，至少該聽聽自己如何說，隻想為他做些事情。
“那我就先去辦事了，公子入府吧。”
“好，慢走。”
傅南點頭笑了下，錯開身朝著街巷走去。從晌午過後一直等到傍晚黃昏，顏洛還是未歸。
“公子，該用晚膳了。”臥房屋外，伺候他的小丫鬟敲了敲門。李明彥心下煩悶，原本躺在床上的他起身，“不吃了，退下吧。”
“可是……王爺交代您最好每日按時吃飯。”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李明彥站在門口，他冷著臉道：“王爺可在？”
許是從未見過李明彥這般神色，那小丫鬟嚇了一下，別人家的主子們向來是喜怒無常，她支吾道：“不，不在，王爺還沒回來。”
“那不就得了，反正他不在，吃不吃都跟他沒關係了，你們不說我也不說，誰知道？”李明彥沒好氣的冷淡道。
“李公子……”小丫鬟眼中含淚有些委屈，可是王爺交代過。
“我出去走走，不要跟著。”
小丫鬟杵在門口，也不敢吭聲，隻愣愣的看李明彥出了院子。\u0005\u0005\u0005\u0005\u0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