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回複

第516章 回複

“王爺,您看這些信,這些都是三天內收到的。”大都督府裏,趙銘道正抱著女兒教她認字,卻被陳梓君給打攪了,趙銘道無奈,把女兒交給了奶媽,才接過了信。

信都是來自於桂林一帶,胡一青、蒲纓、王永祚、張先壁還有一些是趙銘道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家夥,信的內容大體差不多,就一個主題,就是向他表忠心,而辦法也大同小異,多是告密。

告藩鎮的密,告瞿式耜的密,真真假假也說不清楚,但尤其是以胡一青、張先壁和蒲纓三封信最為可笑,三個人都把對方說的話告發,說什麼大逆不道、有二心之類的,而自己說的卻隱不提,但三個人都寫了,彙合起來,簡直就是一份名叫《同床異夢》的劇本。

從這三個人的書信,趙銘道就知道,這些信裏肯定有誣告、陷害、誹謗,甚至還有可能就是胡編亂造的。

“真是有意思,我這邊還沒有拋出去餌料,這魚就開始往岸上蹦了,真是有意思呀。”趙銘道笑著放下信,後麵的幾份甚至都沒有拆看。

“王爺,桂林暗潮洶湧呀。”陳梓君說道。

趙銘道笑了:“我怎麼覺得,這水越渾越好?”

陳梓君則是說道:“從書信來看,這些人表麵上稱兄道弟,合作結盟,但私下裏離心離德,可胡一青所提的,聯合湖廣藩鎮,與魏王對抗的事,卻是不得不防。其他的書信倒是還好說,微臣覺得,胡一青、蒲纓和張先壁三人的書信,好像有假,或許是個陰謀,如果不是三人聯合作祟,就是與瞿式耜有關,您以為呢?”

趙銘道擺擺手:“斷沒有這種可能,陳大人,這種情況,叫做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微臣不明白。”陳梓君搖搖頭。

趙銘道則是說道:“我給你舉個例子,加入兩個人犯罪了,被朝廷抓起來,縣太爺對他們分別關押,但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必須得到口供才行,否則以已知的罪行,隻能判刑一年,縣太爺告訴他們,揭發同夥就可以免罪,被同夥揭發要判刑十年,但二人不能接觸串供,所以就麵臨一個困境,如果自己揭發對方,對方坐牢十年,自己免罪,可如果被對方揭發,自己坐十年牢,對方免罪。

你說他們會如何選擇呢?即便縣太爺告訴他們,你們互相揭發,會被判刑九年,他們也會互相揭發的。這就是囚徒困境。”

陳梓君輕輕點頭,仔細思索了這個邏輯,感覺無懈可擊,但他說道:“魏王,藩鎮勳貴都不想失去軍權這也是肯定的,他們已經私下串聯了,如果真的聯合在一起。”

趙銘道則是說道:“當然,權力之甘美,萬物不能及,誰願意失去呢?手裏有兵,作威作福,手裏無權,膽戰心驚。可是這些人真正串聯起來,有兩個必要的條件,其一,我真的要削了他們的兵權。其二,他們找到一個關鍵人物。

然而,這些都不可能,隻要我不公開宣布削藩,這些人就不會與我撕破臉。陳大人,你知道溫水煮青蛙嗎?就是把青蛙放在涼水裏,慢慢加熱,水溫的緩慢變化不會引起青蛙的反應,等它想要反應的時候,已經動彈不得了。顯然,我奪他們的兵權也可以這麼做。

而這些人也找不到一個關鍵人物,這個人,必須擁有相當的實力,直接我的勇氣和足夠高的地位,胡一青顯然是不行的,他雖然在各藩鎮中有些實力,但並不比其他人強太多,同槽的牲口,不論是驢、是馬還是騾子,那都是並排齊。

實際上,最適合的人反而是瞿式耜,瞿式耜有這個勇氣和地位,但是他本身不具備實力,而現在,朝堂內外都知道,我與瞿式耜已經撕破臉了,這些人不敢公開的支持他。他們害怕我削藩,但是更害怕成我的敵人,所以,最終都會落入彀中。”

陳梓君聽了這些話,心裏充滿了震驚,一直以來,他自認為在智慧上,他完全不亞於魏王,但現在明白了,二人的差距根本就不在智慧上,而是在格局上,魏王站得高,所以看的遠。陳梓君感慨之餘,隻能問道:“魏王,那這些書信該如何處置呢?”

“第一,所有人都必須回信,滇營幾個武勳以大都督府的名義回信,這樣會讓他們知道,他們已經是我趙銘道一派了。而那幾個新聯絡的武勳,則以本王的名義回信,但是要以兄弟想稱,卻不要稱呼爵位。署名,而不用印,派私人專送。

先納作態者,緩納告密者。那王永祚派兵搶了於元燁的私宅,又把亂兵殺了,這就是做給我們看的,他又寫信告訴我們胡一青等有密謀之事,這就很好,這樣的人要優先安置家眷。而蒲纓那種,光靠告密的,要後麵安置,但要多書信聯絡。”趙銘道吩咐了下去。

陳梓君用心記下趙銘道的吩咐,剛要退下的時候,趙銘道說:“陳大人,這件事可以向瞿式耜露一露,大都督府裏不是也有他的人嗎?”

這一點,陳梓君自然是知道的,陳梓君並未拆穿內賊,隻是利用他們罷了,陳梓君問:“王爺,微臣要露到什麼程度?”

趙銘道說:“讓瞿式耜知道,桂林周邊的軍隊,他已經指揮不動就可以了。”

陳梓君點頭:“可是這樣不是就讓瞿式耜早有準備了嗎,對我們似乎不利。”

趙銘道則是說:“陳大人,你認為瞿式耜會放棄桂林嗎?”

陳梓君沒有著急回答,而是從各方麵去想這個問題,最終堅定的搖頭:“不會,他決然不會。現在的局勢其實已經很清楚了,朝廷委任他為桂林留守大學士,僅憑這一點,他就不敢主動放棄,似他這樣的人,最在乎的其實就是顏麵,刀山火海他未必怕,但是卻怕其他人的口誅筆伐,微臣以為,他寧可死在桂林,也不會選擇逃走。

而且他也已經無處可去了,現在朝廷那幾支兵馬,還有可能聽從他指揮的也就是湖廣撤退下來的那群藩鎮,惠藩被困廣州,忠貞營早已和他勢成水火,他就算回了肇慶朝堂又怎麼樣呢,隻要您不鬆口,他退都無處退。”

趙銘道點點頭:“是啊,陳大人,你比我更了解讀書人的心思。我覺得瞿式耜應該不會走,可他一個人可守不住那桂林城呀,當他意識到湖廣藩鎮已經不受他控製的時候,你認為他會怎麼做,或者,站在他的角度,他做什麼才能保住桂林?”

“或許......或許做什麼都是無用。”陳梓君低聲說道,趙銘道也是這個意思,但二人想法卻完全不同,趙銘道認為瞿式耜已經無力回天了。陳梓君的心裏,卻是有另外一個想法。

在陳梓君看來,瞿式耜在清軍進攻中守住還是守不住桂林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可言,守住了又如何,魏王已經對他完全失去耐心了,守住了桂林,他也要被奪權,甚至會死。

趙銘道點點頭:“是啊,做什麼都沒用了,那就不能自己做了。”

陳梓君聞言,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說道:“王爺,您的意思是,瞿式耜會........。”

“噓!不可說呀,這隻是一種可能,他做了,最好,不做,我們也是坐收漁翁之利呀。”趙銘道哈哈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