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五裏坡受挫
趙銘道見到周文葉時候，他已經完全不成人模樣，高台火藥庫的爆炸後，周文葉連滾帶爬的下了高台，直接被登陸上來的選鋒營拿住，他全身的衣服被燒的破爛，兩個屁股露著，不能行走，褲襠一片狼藉，當時的明軍士兵以為他是被奴役的本地鄉民。
一直到後來，局麵被徹底控製住，卻沒有發現巡撫周文葉，還以為他被燒死在了高台上，周文葉躲在民壯堆裏，還以為能逃過一劫，可是白花花的屁股卻暴露了他的身份，鄉民的屁股哪裏有這麼白的，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物，略作審訊，他就直接招供，被帶到了趙銘道身邊。
“他身上怎麼回事，你們用刑了？”趙銘道見周文葉上上下下被燒的都是燎泡，看向了阿加等人。
“我們發現他時就這樣了，俘虜說，這廝是不小心被燒的，褲襠裏燒爛了，估摸得割了。”阿加小心說道。
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周文葉叫嚷著：“別割，別割，千萬別割呀。”
趙銘道微微搖頭，吩咐道：“帶下去，嚴加看管。”
割不割的，他還真不在乎，關鍵是周文葉傷成這個模樣，已經沒多大用處了，原本趙銘道還想著架周文葉四處勸降呢，可現在他連性命都未必能保住。
但是轉念一想，不能用也得用，不然死了是真沒用了，於是乎立刻吩咐人，把抓到的遊擊以上的官將全部集中起來，收拾幹淨，就連周文葉也被擦幹淨臉，再從俘虜之中挑選一些魚腩，把這些官將認了個遍，直接釋放了，讓其到依舊不肯投降的各營頭、城市勸降。
而趙銘道本人則重新調配兵馬，下一個目標就是甘肅總兵張勇的鎮標，這是直接要動搖五裏坡清軍軍心。
五裏坡。
淩晨，當最後一輪槍炮聲之後，劉傳興下了五裏坡的高地，走進了河灘工事裏，眼前的一切讓他眼神冰冷。
地上全是屍體，清軍和明軍的屍體交疊在一起，有些已經僵硬到分不開了，打空的燧發槍被扔在地上，而活著的明軍也很狼狽，有些人身上掛著腸子，手裏攥著摳出來的眼珠子，卻渾然不知，怔怔的靠在一起，眼睛好像失去了神采。
這是進入五裏坡戰場後最慘烈的一戰，也是傷亡最大的一戰，入眼所及，明軍就折損了不下三百人，比之前六日的戰鬥死去的人還要多。
而這也是額色和喀喀木、張勇三人籌劃的最猛也是最後一輪攻擊了。
前兩日，清軍與明軍幾次對陣，都是沒有占到便宜，無論是清軍怎麼排兵布陣，都無法突破明軍的槍炮齊射，連陣地的邊都摸不著，最終，辦法被定在了夜襲之上，從第三日起，清軍每晚都會派遣軍隊夜襲，規模大到數百人，少則幾個人，從天黑一直襲擊到淩晨，讓河灘上的步營高度戒備，整夜無法休息。
劉傳興一開始覺得清軍也就是純粹襲擾，後來發現，彈藥消耗太大了，因為清軍關中援軍來的太快，最後的彈藥補給車被迫折返，而夜晚襲擾亂開槍，根本控製不住彈藥消耗，無奈之下，劉傳興命令炮兵不得參與應對襲擾，而夜晚應對襲擾也定下了規矩，隻派少量士兵開槍驅離，除非清軍真的靠近，否則全營不得開火。
由此應對兩日，雖然彈藥消耗量減少了，但步營的警惕心也隨著清軍的騷擾而降低，昨晚，清軍上半夜和子時剛過時各自襲擾了一次，與前幾日沒有什麼不同，但是沒有人發現，額色親自帶披甲的八旗兵在襲擾間隙貼靠了上來。
昨晚沒有月亮，隻能在前沿點火，為了防止甲葉反光，也為了防止甲胄碰撞發出聲音，清軍是內穿甲胄外套袍子，沿著河邊的石灘悄悄摸了上來，襲擊了那裏的哨兵，而下半夜的襲擾如期而至.........。
“最後一輪襲擾，綠營兵口銜木枚，腳踏羊皮，趁著夜色緩緩欺近，而前沿的篝火早就滅了，所以清軍到了二十丈才被發現，當時遊擊將軍當即命令全營齊射，抵抗清軍，沒想到，一輪齊射之後，清軍直接撤退，原以為是被打退了，所以全營都懈怠起來，沒想到，滿洲八旗已經埋伏在石頭後麵，而綠營受襲，也不是全部逃走，精銳直接趴在了地上。
卻不曾想，清軍忽然暴起衝鋒，剛經曆了一輪齊射，許多兄弟沒有裝填子藥，先是埋伏在石頭後麵的滿洲兵衝了進來，遊擊將軍帶人阻擋，當場被殺，大家手忙腳亂的時候，綠營兵也衝了進來，隻能肉搏了..........。”因為步營的主將已經戰死，此刻向劉傳興彙報戰況的是出身講武堂的一個千總。
劉傳興沒有責備他，實際上這個千總做的很好，是他按住了本部二百五十兵馬，守住了核心陣地車營，這個步營才沒有一觸即潰，然後又指揮麾下分兩隊，一輪一輪的在車營之中齊射放空槍，並且命令炮兵放空炮。
清軍無論滿洲八旗還是綠營，對明軍的火槍齊射都是心驚膽寒，這幾日無數次的證明，就算是滿洲八旗之中最精銳的白甲兵，披掛三層鎧甲，被鉛彈擊中不死也是重傷，至於明軍的野戰炮，被打中每一個不死的。
戰鬥發生在黑夜之中，清軍根本不知道是放的空槍，本能的趴在地上躲避，而同樣的聲音對於明軍來說就完全不同，被衝散的士兵聽到兩百人規模的齊射，立刻就明白，核心陣地車營還在，於是立刻向車營靠攏，這才算是給了大家主心骨。
但是慘烈終究還是產生了，燧發槍兵在肉搏之中根本不是清軍的對手，這和搏鬥技巧、意誌勇氣毫無關係，參與奇襲的清軍個個有甲胄，而燧發槍兵可以算作無甲，試想當年大漢時代，人曰夫一漢當五胡，靠的就是甲械精良，所謂刺刀也就是讓步兵能團結起來抵抗騎兵，麵對白刃格鬥時不至於沒有反抗的能力，但突然受襲擊，麵對的又是披甲持銳的清軍，再多的勇氣和技巧也不是對手。
而車營之中堅持下來，主要還是五裏坡上的明軍做出了反應，雖然當時劉傳興不知道清軍是如何靠近的河灘上的步營，但是他還是按照預案派遣兩個步營從兩側下山，目的隻有一個，擋住清軍的大隊，事實上也做到了，隻不過付出的代價也過於慘重。
步營士兵連夜下山，已經談不上隊形，北麵山坡的步營一下去就和綠營主力撞在了一起，天色尚黑，無法發揚火力，也是爆發了肉搏戰，好在迅速收縮，點燃火把，照亮道路，隻以火力封鎖。
但是南麵的山坡下去的步營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因為山勢陡峭的緣故，下去的很慢，但下去之後卻沒有發現清軍，隻能向車營方向增援，但也因此到了平坦地麵，被喀喀木率領的清軍騎兵圍困在了山下。
這支步營救援不成反而被困，隻能固守待援，從晚上打到白天，才在劉傳興親自帶領最後預備隊的接應下返回了陣地，也是傷亡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