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用胥吏
以六房為核心的大明胥吏組織是大明朝廷最基層的統治機構,要完成複雜的地方管理,胥吏們也必須擁有相應的技能,這也是路康不支持李果毅大規模問罪的原因,沒有了胥吏,就算士紳不搗亂,他們也玩不轉地方,甚至可以說,地方上一時沒有官可以,但若是沒了胥吏,那是一天也過不去的。
“將軍,吏房執掌各方典史職官,管理府衙的印信和職差,統計境內士子為官人數、致仕官員戶口,起取人才、吏員等等。戶房則管著戶口和田畝,從稅課、農桑藍靛、金銀場、鹽魚湖泊各色課程,此外還要提供會計糧儲、官吏俸給、官房管理,鄉都、裏長和城裏的坊市長名數和官吏,魚鱗冊和黃冊,六房之中,戶房的工作最繁忙。
禮房管著祭祀物件、統計應祀神祇,還要存恤孤老,負責養濟院,製書榜文也歸於禮房官職,而境內的孝子賢孫、義夫節婦,書生員數、耆宿都要統計聯絡,曆日紙紮、歲貢生員也是常事。
弓兵、水馬驛、遞運所、巡檢司、急遞鋪這些是兵房管製的,選取力士,勾軍和招募馬夫也是兵戶的職差。而刑房則管理牢獄,現禁罪囚、現問案件,犯法被刑官民,贓罰,捕捉運輸犯人。
工房則是管著府衙的公用什數,歲造的段匹,輪班的工匠獵戶,各類歲辦,冶鐵等...”在府衙之中,路康帶著李果毅參觀了還算整潔的六房,向李果毅介紹六房的職能,李果毅聽他說個沒完沒了,直接說道:“路大人的意思是,咱們楚雄府離開胥吏,是一天也混不下去,對不對?”
看著李果毅的眼睛裏的精光,路康低下頭,但轉念一想,自己能怎麼回答,這明顯是事實,於是硬著頭皮說道:“是,李將軍,確實是這麼結果,要說楚雄沒有了我這個知府,讓您李將軍來坐,隻要這些胥吏在,沒個十天半月,您把地方也能執掌了,可若是沒了這百十個胥吏,靠著路某和七個幕僚以及您手下那二百兵,是什麼也幹不了。”
李果毅昂起頭,瞪大眼睛:“你確定!”
路康歎息一聲:“路某確定,一百個一千個確定,不信將軍可以試試,把那些胥吏全關進大牢,楚雄立刻就亂哄哄的,那時候您就隻能宵禁了。”
李果毅哈哈一笑,說道:“路大人呀路大人,您可真是個實誠人呀,晚輩來時,上巡撫衙門請教楊大人,他就說讓我來楚雄,說您路大人品行、能力都是上上之選,既不會趨炎附勢,也不會欺上瞞下,今日我算是見識了!
路大人,剛才是晚輩試探之舉,這裏跟您告罪了,大人可莫要生氣呀。”
路康揪著的心鬆快了下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李將軍,這玩笑可不能開,剛才將軍虎威,可是嚇壞了路某。”他喘氣幾口,對李果毅說道:“既然將軍剖明了心跡,是要真心和路某一起完成魏國公交給的大事,那就容路某再說幾句,這些胥吏真的不能全殺,也不能全關進大牢,離開他們是真的什麼都辦不成的。
其實胥吏之中除了刁滑之輩還有一些堪用的,若是您許可,路某可以揀選一部分能為您所用的出來,至少楚雄的秩序不會喪失。”
李果毅哈哈一笑:“唉,大人多慮了,用不著這樣,別說楚雄,就是雲南所有的胥吏,今日都逃脫不得,您擔心無人可用,魏國公豈能不料到呢,國公爺早已有吩咐,您就看好吧,來人把這刑房的胥吏都帶進來!”
雖說一般來說,六房加起來不足二十人,但實際上,在發俸的胥吏之外,還有一些不發俸的人,這些人倒也不是臨時工,隻是不再管俸祿罷了,而刑房的胥吏,從司吏、書辦再到幫閑,一共有六個,殺了一個李歸,還有五個。
五個人腳上戴著鐐銬被推搡了進來,李果毅問:“李歸死了,你們想活還是想死?”
“小的想活,將軍莫要殺小人,要小人幹什麼就幹什麼,以前貪的錢歸還,傷的人和物賠償,求將軍饒小的們一命。”一群人跪在地上,一個年級稍長的連忙說道。
李果毅點點頭,問那山羊胡子說道:“你的姓名?”
“胡一山,小的賤名有辱將軍尊耳。”胡一山小心說道。
李果毅問:“這刑房之中,除了李歸,誰資曆最深,經驗最豐富呀?”
胡一山微微搖頭,說了句不知道,而他與其他四個人都擔心剛殺了一個頭兒又再殺個資曆最深的立威,胡一山就是那個人自然不敢承認,其餘人怕害到自己,連忙指著胡一山的後背:“他他他,老胡就是除了李歸外最有資曆的,平時李歸不在,我們都是聽他的。”
見躲不過,胡一山連忙說:“將軍容稟,小人隻是個書辦,要是刑房裏誰禍害最大,除了李歸應該是以前的司吏了,將軍可不要拿著小人不放,小人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吃奶的孩子...”
“上一任司吏,怎麼,六房的職差也有更換嗎?”李果毅問道。
胡一山連忙解釋,原來按照朝廷的規矩,一個人當胥吏隻能當五年,當然,這種規矩早就沒有人遵守了,當一輩子,甚至父死子繼的大有人在,可也有當了一陣不想當的,但其餘人想要成為繼任者,就得繳納足數的頂首銀給前一任,李歸就是納了二百兩給前任才得到這個職位,而胡一山等書辦幫閑沒這個財力,隻能在李歸手下。
李果毅點點頭:“好,那你把刑房裏拿過頂首銀的人名寫出來,要年輕力壯的,還在楚雄境內的,你們都寫,漏一個人,就殺你們其中一個,抓鬮殺!”
很開,胡一山寫了四個人出來,李果毅交給親兵又點了一個最年輕的胥吏,說道:“讓六房都寫,寫了各帶一個人把名單上的人都抓來,用人之際,越多越好。”
親兵應了一聲,拿了那胥吏就出了刑房,李果毅指了指胡一山說道:“胡一山,你起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刑房的司吏了。”
胡一山也不知是福是禍,隻是磕頭,李果毅笑了笑,問路康:“路大人,你幕中哪一位對刑名案牘熟練下?”
路康忙叫來以為一位先生,李果毅說:“從今日起,刑房中的所有人都跟著這位先生,先把楚雄監獄的犯人提出來,挨個重審,不管什麼罪名與誰有什麼過節,都要審問清楚,隻要你們做的好,我保證,與你們刑房的人有關的,我一概不追究,可要是做不好,包庇某個人,不管包庇的是士紳還是老爺,誰也保不住,統統吊死在牌樓上去!”
胡一山問:“將軍,很多犯人犯了士紳老爺家的事,也要請人來對質麼?”
“請還是用請的,但不來就別強求了,把犯人供詞記錄得當就行了。記著冤假錯案,有優先解決,你們是經手人,應該知道誰是蒙冤受屈的吧,但確有罪惡的,一律送往衛所充軍!而新發生的案件,若有緝捕,告訴你們身邊的軍戶,讓他們去幹。
馬百戶呢?”李果毅最後高聲問道。
“屬下在!”一個壯漢走了出來,李果毅說道:“從今天起,你和你手下的三十個人就受這些胥吏的差遣,先給楚雄當一陣子捕快吧。”
“不敢不敢,小人哪裏敢差遣百戶大人!”胡一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