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得民心

第260章 得民心

馬百戶上前,一把抓住胡一山的脖頸,直接把他像是雞仔一樣抓在手裏,眼睛瞪大,臉上那一道被韃子劈斬的傷疤如蜈蚣一般扭動著,提起醋缽大小的粗糙拳頭在胡一山的麵前晃了晃,罵道:“娘的,我家將爺的吩咐,你敢說不敢?你他娘的衝著我這拳頭說,敢還是不敢?”

“不敢,不,小人敢,不是,小人的意思是,一定把將爺交代的事辦好,讓將爺放心,讓百戶爺安心。”胡一山語無倫次的解釋道。

馬百戶哈哈大笑,放在胡一山,輕拍他的肩膀說道:“好,老胡,從今天起,咱們一起辦差,你處理案牘,我來跑腿,幹的好,你脫罪繼續當胥吏,我升官當千戶,幹的不好,你腦袋搬家,老子夾著尾巴滾蛋!

老胡,我是個粗人,連字都不識得幾個,你可得找照顧我呀!”

“不敢,小人全心全意配合百戶爺完成將軍交給的差事。”胡一山連忙表態,又小心踢了踢身邊幾個站著的,那幾個也是跪下,跟著一起表態。

說罷,馬百戶又向那幕僚行禮,說道:“這位先生也請多幫襯。”

“百戶大人客氣了。”路康的幕僚笑了笑,他這笑可是發自內心的,作為知府的幕僚,他平日最多的就是與這些胥吏打交道,個頂個的難纏,哪裏像今天這樣,一個個比狗都聽話。

李果毅又帶著路康去了六房之中其他房,也像剛才那般,先是讓胥吏把已經離職的胥吏名字寫出來去抓,然後又派遣了百戶聽其差遣,但卻也不是每一房都安排了幕僚幫忙,隻有吏、戶、刑安排了專門的幕僚,其餘三房之安排了師爺協理,而尤其是戶房最受重視,現有的加上抓來的胥吏,一共十七個人,安排了一個千戶帶七十個兵幫忙,而且那千戶識文斷字,最是不容易被欺騙。

等安排妥當,李果毅從戶房出來的時候,刑房已經開始審理冤假錯案了,效率非常高,看的路康嘖嘖稱奇,而場麵也很是喜感,原本高高在上,小民百姓統統不敢招惹的胥吏,現在各個戴著鐐銬,有一個家夥甚至還戴著枷鎖,在桌上忙碌著,一個幕僚從旁監督,馬百戶一會安排去抓人,一會安排請證人,忙也是不亦樂乎。

“都後退,後退,亂看什麼呀!”府衙門口響起一陣陣的騷亂聲,李果毅走過去,一群老百姓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爺!”

李果毅哈哈大笑:“都起來,我就是一個丘八,不是什麼青天大老爺。”

“將軍為我們伸冤,為我們報仇,就是青天大老爺!”人群之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李果毅拉過一個凳子坐在一眾百姓麵前問道:“怎麼,鄉親們愛看衙門審案子?”

“是,我們想看,能進去看麼?”一個人問道。

“混賬,衙門也是你想進就進的麼,都進去了案子怎麼審,這城裏的熱鬧多的是,自己找熱鬧看去。”師爺高聲訓斥道。

李果毅擺擺手:“老百姓愛看審案子,倒也不隻是看熱鬧,也想看看沉冤得雪,也想看正義伸張,更想看惡人被罰。更有監督之意,甚至還能指證。”

“對對對,將軍說的是!”百姓之中有人說道。

李果毅說:“現在刑房不是在審案,更多是在問案,記錄口供,陳述案情之事,定罪開解還是要知府大人,這是咱們大明朝的規矩,但是你們要看,本將軍就給你們看,隻不過不能鬧府衙,這樣把,本官讓刑房把問詢擺在牌樓下一處、府衙前一處、西城門下一處,你們願意看,就去圍著看。”

“好!”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喜。

李果毅說道:“看歸看,也是不能搗亂,若有暴力,不管是襲擊胥吏的還是襲擊犯人的,一概是要問罪的,我手下這些兵丁的棍子打起人來可疼!誰敢犯事,當場就處置了,規矩,看就要守規矩!”

“將軍,這不行吧,不合朝廷的規矩呀。”路康低聲說道。

李果毅笑了笑:“路大人,我來到楚雄,幹的哪件事合朝廷的規矩?若是以前,估計我早就被士紳的唾液淹死了吧,您且看著吧,這可是民心所向的好時候,得了民心,咱們才能對妨害我們大事的人動手呀。”

路康現在已經猜到了,李果毅此番來楚雄,或者說整個雲南展開的運動,最終的目標還是士紳,他想了想,事已至此,他除了配合又能怎麼樣呢。

很快,胡一山等人分了三組,各自去了不同的去處,城裏的老百姓就跟著去看熱鬧了,而李果毅則是帶著路康進了府衙後院,問道:“剛才可是沒有見到你家夫人,怎麼不在麼?”

路康說道:“唉,路某按照朝廷的規矩,不敢帶家眷來治下,如今家眷都在肇慶,已然淪陷了,還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呢?”

李果毅嗬嗬一笑:“你寫個地址,我把差人去一趟,把他們都接來,多大的事,不就是肇慶麼,日後就把家人安頓在這裏住下,這亂世,你光顧著朝廷,不顧自己,哪裏行,知道的說你是個忠臣,不知道的,那把家眷留在淪陷區,可說你有通虜的嫌疑。”

“將軍真的能把路某家人帶來?”路康問道。

李果毅點點頭:“那是自然,隻不過人能帶來,那房子和地我可帶不來,哈哈。”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路康感動的眼淚都留下來了。

一整個白天,路康都坐鎮府衙,三處公堂不斷把供狀和胥吏的文牘送來,有罪無罪,何等樣罪都得他這個知府來判定,短短一個下午,就改判了三十多個冤假錯案,天色漸漸晚,路康才是離開府衙,見府衙門前胡一山負責的一處也開始散場,百姓們交口稱讚,興奮著討論白日間發生的事情,消失在了大街小巷。

胥吏被束縛了自由,但是卻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被扔進牢房,而是關進了六房之中,實際上,按照朝廷的規矩,六房周邊要建官房讓胥吏及家眷居住,可這些年早已沒有了認真執行了,官房要麼破敗,要麼索性就被豪強占了,胥吏們隻能被關押六房之中,但今日事後,他們並未被毆打,隻是不被允許歸家。

而胡一山這等與衛所軍官合作良好的,還得到了特殊優待,此刻胡一山腳下戴著鐐銬,手裏端著酒杯,與衛所馬百戶一起推杯換盞,慶祝白日間取得的成功,馬百戶等軍戶很是暢快,而胡一山等人也為劫後餘生而感到慶幸。

而這一次轟轟烈烈的運動不僅與城裏有關,當戶房的人把魚鱗黃冊準備妥當之後,第二日就是各帶兵丁下了鄉,找到裏長,開始重新測量田畝,訂立名冊,又把鄉裏攪擾的雞飛狗跳,但與刑房在城裏一樣,遇到有關士紳的,是能不碰就不碰,全當是這群人不存在,而麵對鄉裏的地痞和鬧事的地主,衛所的兵丁可不客氣,連打帶抓的,可是震懾了不少人。

戶房裏的那些人,最知道哪裏的田畝有問題,哪裏的丁口被隱瞞,是一抓一個準,其實對士紳家的他們尤其清楚,因為他們平日裏在人口和田畝上,對士紳服務的最多,很多就是士紳之家出來的,自然也就不用多查多問了。

雖然還沒有一家士紳被問罪,但是陰雲已經籠罩在了雲南士紳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