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問罪胥吏
“魏國公大令,楚雄胥吏欺壓鄉裏,殘酷害民,特遣人問罪,楚雄百姓,但有被其禍害、刁難之事,盡可到牌樓之下指證問罪,但有查實,無不問罪,所奪財產歸還,所押良民放歸,所占房產交出,所損財貨賠償...”
一個軍戶敲著鑼,在楚雄最熱鬧的街市上喊著,其後就是兩百洱海衛所來的軍戶,押解著楚雄府城內幾乎所有的胥吏。
楚雄百姓紛紛跟著看熱鬧,一直到了牌樓下,軍戶高喊,卻無人敢應,一被押胥吏說道:“我等都是楚雄人,業在鄉裏,人在朝廷,今日爾等丘八害我,朝廷定不會坐視,待我等脫罪,所有牽連此事的人,無一例外全都重重論處...”
那胥吏正是刑房的書辦,他話說了大半,顯然是有警告威脅意思的,告誡楚雄小民百姓不要牽扯,不然將來會秋後算賬的,而他話尚未說完,就是被一棍子結結實實的掄在了臉上,半嘴牙齒飛了出去,打人的正是李果毅,他用矛杆挑起馮四海的腦袋,高高舉起,說道:“你們怕什麼,有魏國公給你們做主,以前蒙冤受屈,受害受髒的事還不敢說嗎,看看,楚雄胥吏之中最毒最狠最不好招惹的馮四海都被魏國公斬了腦袋,其餘有罪之人還能脫逃?
今日我李果毅帶兩百精兵入住楚雄,就是收拾這群蠹蟲豺狼,有冤的說冤,有仇的報仇了!”
“拐子李,你還我兒子命來!”李果毅話音還未落下,一婦人從人群之中奔出,撿起路旁茶攤的熱水壺,一下子潑在了方才威脅眾人的刑房書辦上,燙的他哇哇大叫,而婦人卻是不管不顧,衝過去就是打,而這書辦被人挾持住,婦人索性脫下草鞋,用鞋底子抽書辦的臉。
李果毅怒道:“還不把這婦人拉開,這是官審也是公審,哪裏能讓她私刑相待!”
兩個軍戶上前拉扯,那婦人蓬頭蓋麵,跪在了李果毅麵前磕頭說道:“求小將軍給我冤死的兒子做主!”
路康一身官袍,站在了李果毅身邊,對婦人說道:“這是咱們魏國公的義子,洱海衛的指揮使,雲南提標中營千總李果毅李將軍,你這婦人,叫將軍也就是了,什麼小不小,大不大的,不成體統。”
李果毅笑了笑,讓人擺開書桌椅子,讓路康手下的幕僚坐好記錄,他則是問道:“這人如何害了你兒子,從實招來!”
婦人哭著講述起來,原來這書辦名為李歸,是刑房的書辦,因為腿腳不太便利,人又陰狠,所以大家都叫他拐子李,李歸執掌刑房幫助知府協理刑名,李歸便借用手中的權力給自己謀利,但凡經他手的,出罪入罪都有機巧,都得向他賄賂,那婦人就是因為兒子與一個商人起了爭端,商人誣陷他兒子偷盜,但根本差不多任何贓證,按例是要釋放的,可李歸索要十兩銀子,等婦人籌措好銀子去獄中接人的時候,人卻已經死在了獄中,為了接回兒子的屍體,依舊要把錢給李歸。
而這婦人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已無其他親人,兒子死後,靠給人漿洗衣服過活,此刻再無牽掛,自然也不懼李歸,上來就是要和李歸同歸於盡的模樣。
“李歸,這婦人告你索賄與害命兩件事,你可承認?”李果毅問道。
李歸當然不認,連連搖頭,大呼冤枉,李果毅嗬嗬一笑,說:“把他手下帶上來。”
十幾個人被按在地上,刑房其他胥吏還有捕、獄兩套班子都在這裏了,李果毅說:“方才婦人徐氏告李歸是害人性命的大罪,若是坐實了,那就得殺頭,你們幹沒幹過類似的事兒,本將還沒查清楚,但有一樣,你們有告發指證李歸的,可免死罪!”
“將軍,小的告發李歸!”一個獄卒當即站出來,說道:“那年輕人根本不是發病死的,而是在獄中被李歸羞辱汙蔑,憤恨之下上吊死的,屍體都是小的解下來的。”
獄卒是經手殺人事最多的,自然第一個吃不住。
“小人也告發!”
一群人紛紛湧上來,李果毅點點頭,李歸被砸沒了半嘴的牙齒說道:“你們這群小人賤種,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早晚把你們都是收拾了。”
李果毅說:“你沒有機會了,單憑這一次,你就該死!來人,把李歸吊在這牌樓上,就在這裏,當著全體百姓的麵,絞刑!”
不多時,李歸就被吊死在了牌樓上,舌頭吐著,雙眼不敢的看著周圍,但卻沒有再嚇住更多人,周圍百姓紛紛把被胥吏欺壓的事說出來,圍著書辦舉報,但這根本不算什麼,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胥吏之間開始互相告發指證,到了最後甚至打了起來。
其實胥吏這一層級的是欺壓鄉裏百姓的最直接人,百姓對胥吏的痛恨甚至超過了對士紳和官員,而胥吏之中的陋規有很多,許多灰色收入雖然不合法,但是已經形成了慣例,尤其是六房。
吏房考吏、起送、酒席等等都是明碼標價的,戶房則在應役、造黃冊、秋鹽糧、均徭等方麵索要錢糧,即便是禮房這種清水衙門,童生入學、考試也是索要三錢銀子的。
而陋規僅僅是已經形成慣例的收入,胥吏還因為個人素質和財產情況自行收納民財,諸如收受賄賂、幹犯法紀、靠損小民斂財,甚至不惜犧牲朝廷的利益,譬如楊畏知守楚雄時候,雇傭夫子,兵房名義上雇傭一千人,實際隻有七百,冒領三百人的銀兩。
不要說李歸那種害死人的做派,就是這些陋規也足夠讓李果毅把所有人都能拿住了。
告發、舉報和指證之下,路康眼見所有人都在一個時辰內牽扯進去,沒有一個人例外低聲對李果毅說道:“將軍,您這樣做,胥吏可不是要被一網打盡麼。”
李果毅笑著說:“路大人,實話告訴你,不光是楚雄,現在整個雲南都在這麼幹,今天十月四,全省大聯動,為了這些,魏國公調遣了一萬兩千兵丁,若不是您與楊大人有舊,楊大人說,凡事您都會配合我,我可是要帶五百人來的。您呐,放心就是,雖說這些人都是您的屬下,但哪怕個個有罪,人人論死,路知府依舊是知府,殃及不到您身上,還有您那些幕僚,一個也牽連不上,咱們可是自己人呀。”
“是是是,您這麼說,路某就安心了,隻是可不能殺這麼些人呀,都殺了,楚雄日後怎麼治政呢?”路康繼續求道。
李果毅說:“放心,六房裏各挑一個殺,其餘胥吏挑幾個膽大包天的收拾,其餘都不殺,放心就是,您不會缺人的,這個冬季,我和我手下這些兵留在這裏,保證您是有的是人用。”
路康連連搖頭:“不敢不敢,別說李將軍您,就是魏國公麾下這些兵卒,路某也是不敢差遣的,有事您吩咐就是了,路某一切配合,絕不讓您失望就是。”
“好,多謝路大人!”李果毅笑了笑,吩咐把胥吏都帶回府衙,留下幾個幕僚和書辦接受百姓的狀告,李果毅則是與路康一起返回,說道:“收拾這些胥吏,才是剛剛剛開始,從今天,至少三個月內我就要駐在楚雄了,路大人,咱們可得好好合作,您也知道,我是國公爺的義子,如今雲南都在做同樣的事兒,作為義子的我既然參與進來,就要所有人中最好的。
路大人可是要多多幫忙,但也不會白幫忙,我做的好了,您路大人的名字也會隨著功勞一起遞送到國公爺那裏,嗬嗬,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