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高拱門生
徐世年到底給高拱寫的什麼，陸詔並不知道。
雖然信就在他手中。
王府胡同中，陸詔站在高府門前，敲門之後，有一管家模樣的中年人開門詢問。
得了陸詔的名帖之後說是前去通報，而後遲遲不見回應。
如此陸詔等待了大約半個時辰，這才有人將陸詔請進了高府。
之後，陸詔又在偏廳之中喝了半個時辰的茶，高拱這才露麵。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今日內閣公務繁忙，本官一時忙昏了頭，忘了陸神醫還在等候，失敬失敬，還望海涵啊。”
高拱打著一口官腔從外麵走了進來，雙手抱拳，類似恭喜發財的模樣，給人一種很別扭的感覺。
大抵是因為他覺得陸詔不是官府中人，所以不必以官禮相待。
“高大人剛剛晉升內閣大學士，閣中之事自然多由高大人出麵處理。”
“草民在京中無依無靠，今日拜見已是叨擾，多等一陣也無妨。”
打官腔這種事兒，誰又不會呢？
隻不過是看誰打的官腔更陰陽怪氣罷了。
但陸詔明裏暗裏的諷刺，卻是足夠精彩，高拱聞聲後頓時怔色片刻，這才反應過來。
“神醫今日來，當不會隻是為了諷刺老夫在閣中不受待見吧？”
高拱剛進內閣，別看徐階等人對他客客氣氣的，但實際上無論是徐階還是李春芳，郭樸，對他都極為不待見。
主要是因為高拱乃是裕王的侍讀侍講，行事向來頗為高調。
便是當初權傾一時的嚴嵩在高拱麵前，那也得客客氣氣的。
而用其他人的話來說，那就是跋扈。
徐階混了好多年才混到內閣首輔的位置，高拱一來便指手畫腳，還在徐階麵前言道自己與李春芳，郭樸等可以處理內閣之事，讓徐階安安心心去丹殿彙報工作。
這是什麼？
這不是擺明了要搶徐階的飯碗麼？
徐階能看他順眼，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而內閣首輔都看他不順眼，其他人自然也不用說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高拱在內閣之中表麵上看還算風光，但私底下卻處處遭受排擠。
“當然不是。”
“草民今日來，乃是有封信要交給高大人。”
陸詔說著，從懷裏取出了徐世年的那封信，交到了高拱手中。
高拱見得信封上的落款，當即長眉一皺，而後立刻打開了信封。
其中內容到底是什麼，陸詔不得而知，但是看高拱的表情，這封信肯定沒寫什麼好東西。
因為高拱看完信之後，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不過片刻之後，卻又陰轉多雲，一張老臉上掛著絲絲縷縷的笑意看向陸詔。
“陸神醫遠道而來，想必累壞了吧？老夫明日在府中設宴，為神醫接風洗塵，還望神醫務必賞臉。”
“務必”二字，可謂用得極為精髓。
什麼叫務必？
那就是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不管你有沒有興趣，或者有沒有空，明天都得給我露麵。
這已經不是請求，而是要求。
陸詔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麼明目張膽的威脅，當即來了興趣。
“高大人公務繁忙，草民如何敢再來叨擾。”
你讓我來我就來，我不要麵子的？
“那可由不得神醫不來。”
高拱臉色再度陰沉了下來，長眉微軒，淩厲雙眼之中迸射出兩道駭人目光，徑直落在陸詔的臉上。
“是嗎？草民倒是想試試。”
可陸詔仍是有恃無恐的應聲。
他知道高拱不敢拿自己怎麼樣，因為昨日嘉靖已經說了，名單隻能留在他身上，而京城中任誰動了他，在嘉靖看來，都是針對名單去的。
所以陸詔根本不需要擔心高拱會對自己出手，有嘉靖在哪兒看著呢，就算他借高拱一萬個膽子，隻怕高拱也隻能畏畏縮縮的逡巡不前。
隻不過麵對陸詔若無其事的淡然神色，高拱的忍耐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他並不知道嘉靖都跟陸詔說了什麼，但他能猜得到。
陸詔能夠如此這般的有恃無恐，除了背後有人支持以外，還能有什麼原因？
至於誰人在背後支持，除了裕王便是嘉靖。
可無論是裕王還是嘉靖，都不能阻攔他明日的宴會。
“明日徐大人也會來，神醫若不賞臉，豈不叫老夫很沒麵子？”
高拱忽的提及了徐階，這陰裏怪氣的語氣再加上他臉上對陸詔不以為然的神色態度，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其他的一些東西。
比如，明日宴會，到底是為誰而設？
但陸詔此時卻沒打算考慮這件事，他在思考的是，如何從高拱口中套出他想要的東西。
“徐大人？”
“兩位同朝為官，私底下卻又如此親近，高大人難道就不怕其他大人說閑話？”
“再者徐大人來不來，跟草民似乎沒什麼關係吧？你高大人要麵子，草民難道就不要？”
“高大人不妨明說了吧，徐知府到底在信中說了什麼。”
徐世年的信讓高拱的態度大變，陸詔當然香知道徐世年在信上到底說了什麼。
因為從一開始陸詔就很好奇，徐世年乃是徐階的侄子，他不寫信給徐世年卻寫信給了高拱，這其中緣由頗耐心尋味啊。
誰知高拱聞聲，當即冷哼了一聲。
“陸神醫難道不知徐世年乃是老夫的門生？”
“什麼？”
饒是陸詔也忍不住一怔，臉上頓時露出驚詫之色。
徐世年是高拱的門生？
他不是徐階的侄子麼？怎麼會拜入高拱門下？
“嗬”
“他在信中言道，陸神醫此次北上定然會遇到諸多危險，不知他說的對不對。”
高拱淡淡問到。
“此話倒是不假，草民北上的確遇到過幾波賊寇。”
陸詔沒打算弄清楚這些賊寇到底是誰指使的，因為這本來就是小事一件。
可沒想到高拱卻當真了。
“那便是了。”
“徐世年在蘇州一直在向陸神醫索要那份名單，你離開蘇州前來京城，路上遇到賊寇，多半認定乃是他，或者是他在京城的同謀所為吧？”
“而他乃老夫門生，難道陸神醫就沒懷疑過老夫？”
原來竟然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