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忠臣馮保
朝廷內想救海瑞的人很多。
從內閣徐階到裕王，幾乎人人都在思考如何保住海瑞這條命。
為此，徐階還特意找幾位內閣大臣商議過，看他們有什麼法子能夠保住海瑞。
最終結果便是，讓裕王出麵，暫時緩和一下嘉靖震怒不已的情緒，而後再由內閣的人出麵勸諫，讓嘉靖饒了海瑞一命。
今日高拱隨嘉靖前來裕王府，為的不就是這件事？
可沒等到高拱提及此事，嘉靖卻領著陸昭來到世子的房間，一番交談之下，暴露出了馮保的“陰謀”。
要說徐階，高拱等人還是不了解嘉靖呢，若他們能如馮保一般對嘉靖知根知底，了如指掌，他們還需要鬥什麼？直接就原地起飛了。
自嚴嵩死後，馮保可謂是最了解嘉靖的人。
他知道嘉靖惜命，也知道嘉靖對藥石之物很是敏感，更知道嘉靖對自己這個小孫兒特別喜歡。
所以他借著給世子看病的理由，將陸昭請到了裕王府，恰好就是在嘉靖要駕臨裕王府這一日。
這樣一來，嘉靖與陸昭也就有了碰麵的機會。
而嘉靖看見陸昭給世子施診，一向惜命的他豈會放過這個機會？當然會讓陸昭給自己診脈。
嘉靖身體如何，馮保更是一清二楚，陸昭診完脈，自然不敢欺君，所以隻能實話實說。
到時候嘉靖若是要砍陸昭的腦袋，那陸昭豈非就跟海瑞一模一樣？
都是因為說了大實話而得罪了嘉靖，都是犯上忤逆之罪，都是深得所有人同情。
馮保可謂算準了今日裕王府內將會發生的所有事，這般心智機謀，當真可謂駭人聽聞。
隻不過陸昭肯定是不爽的，因為馮保此舉，無異於將自己置身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一旦嘉靖聽完自己所言，惱羞成怒當真砍了自己腦袋的話，那自己豈不是冤死了？
“朕若要殺海瑞，早早便砍了他的腦袋，又何須等到現在才動手？”
“這個馮保早就算定了朕不會殺海瑞，所以借你之口告訴朕，海瑞說的不過是實話而已，朕若是殺了他，那便算是真正的昏君了。”
“海瑞要做比幹，可朕卻不是商紂王。”
海瑞以死上諫，早就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嘉靖若是當真殺了他，那他便是名流千古的忠肝義膽之臣，而嘉靖則成了與商紂王毫無異處的昏聵之君。
這個道理馮保明白，嘉靖也明白。
所以嘉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殺海瑞，而馮保借著陸昭的嘴說出實情，其實也就是在給嘉靖一個台階下，讓嘉靖直到海瑞的忠肝義膽絕非隻是旁人杜撰出來哄騙於他。
這樣的心機與手段，遠勝過內閣那幫人想的法子，而且更為簡單實用，隻是將陸昭給牽扯了進來。
聞聲，陸昭當即點了點頭。
“想不到這位馮公公如此了解陛下，當真可謂直臣。”
對於馮保，雖然被他利用了一番，可陸昭打心底裏還是佩服他的。
嘉靖聽罷，忍不住一笑。
“你說他是直臣？”
“難道不是？”
陸昭皺眉。
“嗬嗬嗬嗬．”
嘉靖的笑聲忽的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讓陸昭有點不明所以，不過隻片刻，他便又反應了過來。
“馮公公如此著急救海瑞，想必也是在幫裕王吧？”
陸昭試探性的問到。
下一刻，隻見嘉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見狀，陸昭當即拍手。
“是了！”
“今日陛下前來裕王府，海瑞之事躲肯定是躲不過的，就算裕王不提，跟著陛下一起前來的高拱高大人也會提。”
“到時候就此事，裕王殿下說什麼也要有個看法才是。”
“可陛下向來不喜裕王，自也不希望看到裕王在陛下麵前為海瑞求情。”
“雖說陛下不一定會處罰裕王殿下，可畢竟有傷父子之間的感情。”
“所以馮公公這才請了草民前來，為的就是給裕王殿下擋箭。”
“陛下若是今日雷霆大怒，那也隻會撒在草民身上，與裕王殿下無關。”
“馮公公此舉，可真是不道義。”
陸昭忍不住吐槽到。
為了裕王，馮保此番可謂絞盡腦汁，既救了海瑞，又為裕王解了圍，一箭雙雕，再完美不過了。
但馮保卻將陸昭推了出來，如此行徑，如何讓陸昭滿意？
嘉靖聞聲，惹不住再度一笑。
“你剛才不還說他是個直臣？”
直臣，那是類似海瑞這樣的。
可馮保明顯不是。
“直臣算不上，頂多算個忠臣吧。”
“不過馮公公此舉明顯偏袒裕王殿下，陛下難道就沒什麼想說的？”
“哦！對了。”
“馮公公越是如此，陛下便越是不能責備處罰於他。”
陸昭話還沒說完便恍然大悟道。
嘉靖興趣盎然的看著他，笑問道為何。
“馮公公可真是老謀深算啊。”
“他知道陛下不會殺海瑞，那自然也不會殺草民。”
“草民是他請來給世子看病的，也是他請來為海瑞求情的，若陛下因此而責備處罰於他，豈非正說明陛下沒有心胸，無法容人？”
“雖然他此舉可謂十分的親近裕王殿下，可他做的這些，也都是為國為民著想，純臣也！陛下剛才不還說自己不是商紂王嗎？麵對一個純臣，如何能責備處罰於他？”
馮保可謂將嘉靖算計到骨子裏去了，每一步都妥妥當當毫無破綻，讓嘉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對他下手的地方。
而且此舉要功有功，要德有德，名利雙收，堪稱完美。
此時陸昭也恍然明白了昨日馮保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自己不要給裕王惹麻煩。
原來他早就想好了如何替裕王解除有關海瑞的這個麻煩，自然希望再看到陸昭給裕王招惹上麻煩。
這叫什麼？這叫吃了人家的還管人家要試吃費，簡直可恥！
“你也不差，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明白了這許多。”
“看來蘇州的徐世年沒少磨礪你啊。”
嘉靖的臉上忽的揚起一陣奇特的笑意，像是冬陽微暖導致冰雪漸漸融化後滿世界的新奇，又像是鴉雀嘰喳留在天空中的回音，給人以無限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