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靈犀當下覺得不好,原本她隻是謹慎習慣了,想替娘把下關,看看此人可否有隱疾或者劣習,曲水竟然說此人將她們都騙了。
“你細細與我說來。”
曲水點了下頭。
“何記掌櫃名叫何久,今年五十歲,膝下兩子一女,小女何葉就是咱們見到的那個前台賣貨的姑娘。何念生是何久的遠方子侄,原住曉車營,十七歲考取童生,今年四十依舊還是童生,因家中薄產變賣一空,在老家過不下去,於兩月前來投奔何計做學徒。至於他為何與何家人竄通一氣稱他自己是何記展櫃的,屬下以為,一切是奔著夫人去的。”
慕靈犀手中捏著的上好茶碗被他瞬間捏碎。
“嗬……”她笑,笑得嘴裏有些發苦。
原本以為娘遇到了幸福,沒想到遇到個騙子。
曲水見小主子惱了,曉得後麵的事情更不敢隱瞞。
“此人不但隱瞞身份接近夫人,近日更是日日去絮柳巷給夫人送些小玩意製造見麵機會,屬下聽到院裏下人對話,稱今日夫人戌時會應他的邀約一同賞燈。”
慕靈犀:“……”
慕靈犀原不是惡意揣測他人的性子,可事關娘的幸福她都會謹慎對待,這人對娘如此殷勤,怕是想空手套白狼,看上娘的家產了。
這會,她還沒有往壞處想,隻想著找機會將人的真實嘴臉揭穿,不讓他再接近娘就好。
然而曲水後麵的話,讓她徹底惱了。
“屬下調查他身份時,曾去過他的老家,曉車營住戶不足百人,大部分人姓樓。屬下想著樓氏原本稀少,就順便問了一句那的老人,可識得樓長遠,果然,樓氏一家曾經也生活在那裏。”
慕靈犀看向他,“也就是說,樓氏與這個何念生是同鄉?”
“恩。他們之間肯定相識,但近日是否有所交集,屬下還需兩日時間拿到證據。”
原本慕靈犀想著,這人人品雖不行,也不過是人性貪婪,絕了來往便好,可這人出現的時機太巧了,偏是娘可回伯府之前。如果說不是樓氏作的局,她都不信。
她在房中慢慢踱著步子,計劃在心中飛速成型。
“用不著那麼麻煩了,既然他司馬昭之心那麼明顯,那我就親自會一會他!”
她喚來大武:“叫我倆個姐姐收拾一下,今日戌時我帶她們去看花燈。”
大武為難,“怕是時間太晚,不好出門了。”
慕靈犀挑唇,不讓出門怕什麼,“送她們回絮柳巷,晚上就能隨意走動了。”
“可伯夫人那裏要怎麼解釋?您前個才說夫人不在商都。”
慕靈犀絲毫不慌,她叫來張嬤嬤道,“嬤嬤,你到祖母那走一趟,稱大姐想娘親想得幾日睡不著了,我和二姐怎麼勸都不好用,讓她回去看看娘親不在商都,她就安心了。”
所有人都知道,慕家的這四姐弟,老大隻長個子不長心智,一根筋,沒事的時候就沉浸在自己喜歡的事務中,不開心的時候就像三歲的孩子說不聽勸不懂。
平日見她乖巧,也隻是聽娘親和妹妹的話,別人眼裏其實這個大小姐就像三歲的娃娃,什麼都不懂。
最小的是不長個子隻長心眼,猴精的大人都不明白他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所以張嬤嬤到王玥梅那一說,那邊就應了,還給準備了許多吃食一並帶著。
“盼兒這丫頭讓人心疼,小院那邊人手可夠用?不行我明日叫管家再去牙行買幾個丫鬟婆子回來,咱們慕府的掌上明珠,可不能受了委屈。”
張嬤嬤笑著回道,“夫人有心了,隻是大姑娘與別的姑娘不同,她習慣了從前的生活,忽然讓一群人跟著她就會驚慌做錯事,二公子說就隨她吧,有一個菱角與她玩笑就夠了。”
王玥梅點頭,想到那孩子小小年紀做得一手好藥膳,生活自理上是沒得說的。除了與人相處時思維與正常人不同,確實沒什麼可擔心的。
“行吧,這事我準了,等她不鬧了,就接回來了,伯府院子這麼大,一直冷冷清清的怪讓人寂寞的。”
張嬤嬤去二位小姐那回話了,聽說小弟要帶她們去看花燈喜得什麼似的。
慕惠犀去前院謝了恩點,就坐了馬車回了絮柳巷。
小院內。
全氏將櫃子裏的夾襖都拿出來看了一遍,最後挑了藕荷色纏枝繡海棠的夾襖穿在身上,這件衣服不失雅致又顯腰身,配她新買的那件白色狐狸裘大氅既不打眼又顯年輕。
她嘴角勾勒出一抹恬淡的笑,任誰看都能看出她的笑裏有著一絲期盼的甜。
穿好衣衫,她將昨日何念生送來的那塊壓裙玉佩別於胸前,雖然玉佩的成色不好,不過她還是精心編了流蘇配上,選擇今日戴在身上。
“寶珠,給我梳個仙螺髻吧!”
寶珠手捂著唇偷笑,“夫人今日這身,再梳上當下最流行的仙螺髻,今晚有人怕是無心賞燈,眼晴都要黏在夫人身上了。”
全氏嗔了她一聲,“不許胡說。”
自己的臉卻是染上了緋紅。
高聳的發髻將全氏略有圓潤的臉型顯得精神不少,人也看著比平日的婦人髻精神了許多。寶珠聰慧,知道夫人的心思,避開滿匣子的珠翠,選了那根羅玉簪花發釵,那釵是何念生親手為夫人打的,她看到夫人拿著那根釵望著窗外發呆了許久。
果然,發釵別在頭上夫人半句反對的話都沒說。
“這樣就好了,去看個花燈,不需要滿頭疊翠。”
寶珠知道,夫人是不想讓別的首飾奪了這發簪的風頭,她看破不戳破地拿過胭脂盒,道“首飾可以少戴,這胭脂不能不點,隻要唇稍稍加一點顏色,夫人這氣色立即就好的像壁畫中的仙女一樣。”
“就你嘴巴會說。”她怕寶珠給她點的太紅,太過惹眼,接過手想自己上妝。
院外一高一低兩聲娘傳了進來。
“娘,我們回來陪您了。”
“娘,今晚帶我們去看花燈吧!”
全氏心下一喜,隨後又是一慌。她心中暗自發苦,兩個女兒回來了,那今日的約定怕是不能相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