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端莊優雅的女子,京城到處都是,哪有林錦墨有意思?敢愛敢恨、快意恩仇,並且能跟她玩到一處,不會一見麵就柔柔弱弱地行禮說:“見過七公主。”
更不會在洛桑煩躁推開她茶杯的時候,還紅著眼眶道:“是不是民女哪裏惹了公主殿下?還請公主殿下恕罪,民女不是故意的。”
我的老天爺!
搞得好像她做錯了什麼似的!鄭太妃居然還為此批評了她!說什麼“任性也該有個限度”。
洛桑氣笑了,覺得再待下去,那宮裏人人看她的眼神都要帶上譴責,趕緊收拾包袱滾出來,並且跟洛塵逸大肆吐槽了一番。
“要是二姐姐就不會這樣,不就一杯茶嗎?我要是不喝,二姐姐直接就放開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哭唧唧的做給誰看呢?這個簡直……簡直就是二姐姐說的那個什麼綠茶婊!”
“婊”這個字不好聽,但洛塵逸並沒有去講究這個規矩,反而饒有興趣地問:“什麼是綠茶婊?”
洛桑哼哼笑道:“還不就是那些裝柔扮弱好無辜,明明自己做錯了還要言語內涵別人。而且有意無意挑撥離間,打著一副‘為你好’的樣子,做的全是惡心人的事!表裏不一,虛偽做作!”
洛塵逸聽著好笑,“果真是她說的?”
怎麼聽著像是洛桑自己的抱怨。
洛桑差點蹦起來,“當然了!而且二姐姐還整理出來樂一本綠茶語錄呢!說是以後保不齊就用上了。”
“她還準備了一本語錄?”洛塵逸放下了筆,驚奇道:“說來聽聽,讓我也感受感受這表裏不一是怎麼個不一。”
這還不簡單,學學那莊玥不就知道了唄。
“你等著!”
洛桑站起身,故意擺了擺姿態,兩手交疊低眉順眼地站在院子中的侍衛和主子眼前,忽然抬起頭,拉著旁邊站著的丫頭,“你幹什麼?!”
丫頭很蒙,“我我……我幹什麼了?”
“我說過了,喜歡他是我一個人的事,我沒有要拆散你們的意思。你為什麼要針對我呢?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身為女人,丫頭眼皮跳了跳。
這話乍一聽來,好像沒什麼特別,可是……總覺得有點不舒服呢。
洛塵逸也愣了。
但緊接著,洛桑第二句又蹦出來了,乖巧無辜地含蓄笑道:“姐姐你好漂亮啊,化妝這麼好看,我就沒有姐姐這麼會化妝,拿起胭脂手指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呢。”
眾人:“……”
第三句:“你家娘子其實是個好人,隻是性子暴躁了些,表哥忍一忍吧。如果難受,可以找我聊一聊,我隨時都在。”
“……”
“怎麼會呢?我們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你誤會了嫂子,大哥隻是撿到了我的玉簪,過來還給我而已。”
劍二目瞪口呆,這透著一股欠揍又熟悉的感覺是怎樣?好像入宮的時候好像經常聽見宮妃這麼說話。
此時,洛桑冷哼,“幸好二姐姐教過我這個,不然我在宮裏麵對莊玥的時候,差點就以為自己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
但正是因為看透了,洛桑反而更加生氣。
太妃居然看上那個女人,改天一定要教教母親怎麼辨別綠茶婊,不然她這口氣實在順不下去!
劍二等人互相看看,想笑不能笑。
這些話老實說,以前他們都是都有聽過類似的,雖也體會過幾分,但今兒讓公主扮上一回,居然頭一次有那麼點挑撥離間、難以忍受的意思。
洛桑卻在這個時候一歎,語重心長地按了按他哥的肩膀,一臉麻木,“哥,你說你要是娶了這麼個人,今後我都不敢上門了怎麼辦?”
洛塵逸何等聰明,這些伎倆都是在宮裏看過了的,她也相信鄭太妃絕不是什麼都看不出來的人,但鄭太妃依舊把人留在了身邊。
因為有的時候,一個女人會些小心機並不算什麼,隻要這心機沒用到自己身上,且這份柔弱還能貼合洛家的劣勢,也許鄭太妃反而要對那個莊玥高看一眼。
然而洛塵逸對其實在無感。
“不會的,”洛家位置尷尬,但他還不至於逼自己去娶一個不喜歡的女人,“我已經二十五了,你看我急嗎?”
“嗬,你不急,太妃可急了。”洛桑眼珠滴溜溜一轉,諂媚地湊上去,撐著下巴,手肘剛好落在他的字帖上,“呐,我的好哥哥,咱們二姐姐現在藏在哪兒呢?”
洛塵逸看了她一眼,“別亂動。”
洛桑抬起手。
洛塵逸無奈,“我是說,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要去找你的二姐姐,你會給她添麻煩的。”
把手又放下去,洛桑卻低低哼了聲,“哥,你別傻了,就算我不去找,他們該麵對的麻煩還是會麵對。”
她挑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洛塵逸,“哥哥你不會真的以為,太子什麼都不知道吧?”
劍二心神一緊,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虛的緣故,他總覺得這兩個人打的啞謎好像跟自己有關。
他低下頭,藏住了自己複雜的眼神。
洛塵逸思忖道:“你真想去?”
洛桑撇嘴,“憑我這麼天~真~可~愛的小公主,當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跟自己喜歡的朋友幾天沒見,理所應當要去找人的嘛!再說了,要是方海找到二姐姐,我還可以給二姐姐當個支柱啊!”
“哥,這開封,還有誰不知道我的脾氣嗎?”她突然正色,“我可不是個合格的公主,也不需要遠嫁和親,更不用下嫁聯絡大臣,甚至嫁不嫁都還是個問題。”
洛塵逸麵色陰沉,“洛桑!”
洛桑截過話頭,“哥,你知道的,我說的是事實。我們,”她平心靜氣地說道,“父皇不曾阻止我交朋友,我對此很滿意。”
洛家的血脈不允許他們跟朝政牽扯太深,自然和親這種事關兩國邦交的大事也不會讓他們參與。
這其實是一件好事,不用和親下嫁,一輩子活得富貴快活,除了……除了哪天邊關戰事爆發,他們可能會再一次被拖出來祭天之外,有什麼不好呢?
死寂蔓延。
噤若寒蟬。
洛塵逸終於鬆口,“讓劍二帶你去吧。”
“好!”洛桑一掃沉重,笑容燦爛得仿佛之前露出的一切都是假象。
洛塵逸扶額,無奈笑道:“真是服了你了。但是有一點,你還是要答應我。”
“你說!”隻要能見到二姐姐,洗刷莊玥給她的怪異,她什麼都願意幹!
卻見洛塵逸放下手,抿了抿唇,“你找機會把她約出來,找個幽靜的地方,咳,大家聚一聚,順便說一說案情,或許能夠幫一幫他們。”
洛桑:“嗬嗬。”其實你就是想見她吧?
洛桑無言以對。
次日正午,便帶著劍二出門,直奔關家後門,且根本沒有閃避東宮眼線的意思。
林錦墨正跟關雎說話,麵前還擺著一本賬本,上麵用毛筆勾寫的阿拉伯數字相當眼熟。
這……這不就是她的借貸記賬法嗎?合著這個世界原來早就知道這個方法了?!
林錦墨有些淩亂,關雎便輕笑道:“這是林大人顯上京城的方法,戶部還寫了折子,打東宮送出來張貼的,可好用了,我們家的生意全靠這個,省了好大的力氣。”
林大人,林翟天,她爹?
林錦墨嘴角一抽,腦筋急轉,盯著麵前的賬本,似乎猜中了這筆政績的來源——恐怕是林錦風借花獻佛了。
“嗯,我知道,”林錦墨臉上風雲不動,相當鎮定,“我們家也在用這個方法,不過偶爾用的是木炭,這樣書寫起來也便宜。”
“木炭,”關雎想了想,“倒也是啊,墨汁還是有些占地方,而且這個是豎著排下來,平常我就覺得這紙張不夠長……這倒是個方法啊!”
林錦墨笑道:“可不是麼。”
正在這時,外麵丫鬟跑了進來。
“二小姐,林姑娘,外麵來了個女子,說是姑娘的朋友,要姑娘出去見一麵呢!”